他握緊手里的杯子，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白皎面前，一個輕浮的白臉男人看著她：“小姐，你一個人嗎？”

    不等白皎回答，他已經(jīng)說：“小姐，一個人吃飯多孤單啊，我請你吃飯。”他說著招來服務(wù)生，“服務(wù)生過來，這單我請客?！?/br>
    服務(wù)生尷尬地看著他。

    男人并沒覺得什么不對，癡迷地看著白皎，實在是長到了他的審美上。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她實在是漂亮極了，不施粉黛，冰清玉潔，即便是素顏也能碾壓他見過的不少明星，更何況，她有種與生俱來的清冷感，讓人下意識想要征服。

    他在觀察一陣后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人，身上衣服樸實，顯然不是什么大牌子，正好他有點小錢，于是果斷上了。

    遲遲等不到服務(wù)員回應(yīng)，沒法炫耀自己的財力，男人不禁看向服務(wù)員，真沒眼力勁兒：“你怎么回事？我要結(jié)賬，給錢都不要??！”

    后者看他身后，尷尬得憋紅了臉：“先生，這位先生是和這位小姐一起來的?！?/br>
    男人驚訝轉(zhuǎn)身，對上一雙極幽冷深暗的漆黑眼瞳。

    一米八幾的男生身姿挺拔，高挑清瘦，眉眼疏冷，近乎漠然地看著他，端著小料的手臂青筋暴起，剎那間，強(qiáng)大的氣場徹底碾壓他。

    男人腦子里的雷達(dá)轟然響起，霎時間冒出滿頭大汗：“你你、我我……”

    他連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嚇得腿軟、心慌。

    陳紀(jì)妄放下小料，告訴白皎：“這是我調(diào)好的蘸料，你先嘗嘗味道，缺什么我再去補。”

    說完，他才看向男人，拽住他的領(lǐng)帶，幾乎將他一把揪起來：“這位先生，請不要打擾我和我朋友吃飯?！?/br>
    如果不是不少人看著，他能直接把人摔進(jìn)垃圾桶！即使這樣，男人也被他嚇破了膽，他想過反抗，然而剛動作起來，就如蜉蝣撼樹，泥牛入海，感覺自己弱小無助得像只可憐的螻蟻。

    整個人幾乎是踉踉蹌蹌地跑了。

    陳紀(jì)妄才慢吞吞回來，眼底殘留著幾分警惕，他萬萬沒想到，就算是簡簡單單的吃頓火鍋，也會遭遇這樣的事。

    幸好皎皎沒事。

    白皎問他：“那個人他沒事吧？”

    陳紀(jì)妄動作一頓，眼眸深沉：“你很擔(dān)心他？”

    她長睫微掀：“你在想什么？要真論起來，我應(yīng)該更擔(dān)心你吧。”

    她怕他誤會，又加一句：“畢竟，公共場合，打人是犯法的?！?/br>
    男生微微一笑，心頭松快無比：“那你不用擔(dān)心了，我沒打他，慫包一個，自己嚇跑了。”

    他邊說邊用公筷給白皎夾菜夾rou，等她回過神，盤子里的食物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白皎瞠目結(jié)舌，雖然她不是小鳥胃，但也吃不了這么多，連忙拒絕：“你別給我夾菜了，我吃不完，再放就浪費了！”

    陳紀(jì)妄：“好?！?/br>
    火鍋滾開，煙霧冉冉升起，他們兩人面對面坐著，白皎低頭吃飯，一直能夠感覺到對面灼熱的目光，他在看自己。

    這個認(rèn)知讓她下意識握緊筷子，過了一會兒，才放下：“陳紀(jì)妄。”

    “嗯？”他抬頭看她。

    白皎：“我吃好了?！?/br>
    陳紀(jì)妄笑了下，看了眼手機(jī)屏幕：“才晚上七點多，聽說附近有一個游樂園，晚上夜景很好，我?guī)А?/br>
    “停！”白皎打斷他的話，認(rèn)真地看著他：“游樂園，我就先不去了?！?/br>
    男生眉眼暗淡：“那我——”

    白皎：“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我有點累?！?/br>
    陳紀(jì)妄一怔，心頭陡然浮起一陣不好的預(yù)感，果然下一刻便聽見她的聲音：“我們說說其它事吧。你期末考試成績很好，只要再努力一段時間，考上985應(yīng)該不是難事?！?/br>
    陳紀(jì)妄看她，再也不復(fù)剛才的開心，甚至有些急躁，他想打斷她，白皎比他更快：“既然這樣，之前答應(yīng)的補課，也能挺停止了吧？”

    “為什么？”

    白皎淺淺一笑：“什么為什么，我就是覺得累了不想補……”

    “我加錢！”他打斷她的話。

    她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眸折射出冰冷的光彩，面無表情，就像第一次初見那樣，冷清疏離拒人于千里之外。

    “陳紀(jì)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br>
    她慢條斯理地說：“孟雷的事是你做的吧，那些黃毛是你的手下，還有那次的賽車比賽，這些事哪一件都在說明，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br>
    她揉了揉額角，有些疲累：“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學(xué)習(xí)，過好自己的人生，我不喜歡變數(shù)，你知道嗎？不可預(yù)知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不好的。”

    “白皎?！彼粑贝?，聲音虛軟。

    她溫柔一笑：“我早該猜到，你應(yīng)該早就知道了，我是那天在巷子里救你的人，你別誤會，我救你是因為之前你幫過我一次，我回報你。后來你在體育室救我，我就幫你補課，至于孟雷的事，葉笙因為你欺負(fù)我，也算是抵消了?！?/br>
    她平靜地直視他，說出的話比刀子還尖銳，殘忍且毫不留情地捅進(jìn)心臟：“陳紀(jì)妄，我們兩不相欠?！?/br>
    他猛地站起來，眼中血絲糾纏，雙拳緊握，無比陰沉地盯緊她，這一刻，他甚至想剖開她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什么一別兩清，什么兩不相欠，他如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周身空氣都因此凝滯：“白皎，從你走進(jìn)我世界那一刻，我們之間早就算不清了！”

    他近乎哀求的看著她：“皎皎，你討厭什么，你告訴我，我會改?！?/br>
    白皎一怔，旋即笑了起來：“我討厭變數(shù)，我討厭一切未知的危險，而你，就是最大的變數(shù)?！?/br>
    “陳紀(jì)妄，你是我平淡人生里最大的變數(shù)?！?/br>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敢賭，我也沒有資本賭。”

    她張了張嘴，看到對面男生幾近破碎的眉眼，心頭一滯，幾乎絞縮成一團(tuán)。

    逃避似的站起身，準(zhǔn)備結(jié)賬，卻得到服務(wù)員答復(fù)，他早就結(jié)清了，白皎驚訝的睜大眼睛，幾秒鐘后，她從口袋里掏出錢放在桌面上：“我的飯錢?！?/br>
    陳紀(jì)妄死死盯緊她，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猛然響起：“臥槽，陳紀(jì)妄你跟誰在一塊兒呢？什么白皎？”

    女人驚愕且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上上下下打量，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你是白皎？你怎么可能是白皎！”

    她濃妝艷抹，深紫的眼影涂在臉上，若不是一張艷麗姣好的臉撐著，活像被人梆梆揍了兩拳。

    因為震驚，烈焰紅唇猶如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在白皎記憶里，能以這樣口吻說話的人，只有一個人——葉笙。

    她看向男生，眼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你看，這就是變數(shù)。

    她轉(zhuǎn)身就走，只覺得頭疼，就像她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只想安安靜靜地學(xué)習(xí)，生活，不想摻和進(jìn)任何一樁破事。

    就算她走了，葉笙還在不依不饒地大喊大叫，活脫脫一個的小丑。

    葉笙要氣炸了，她要氣死了，背叛的惱怒讓她只想發(fā)泄，直到一杯水潑在臉上，青青紫紫的臟水混著臉頰滴落。

    濃艷的妝容瞬間花了。

    她對面的男生眉眼冰冷，眸色森寒，他第一次沒有忽略自己，眼里只有她一個人，葉笙卻沒有一絲興奮，甚至整個人都因恐懼而顫抖，甚至聽見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她試著喊他：“陳紀(jì)妄？”

    “我不會放過你！”

    他語氣陰郁，毫不猶豫地追出去，然而走出門，卻連她的背影都看不見。

    剎那間，他的背脊頹然地垮塌，眼里怒火昭彰。

    后悔、悔恨等諸多復(fù)雜情緒充脹了他的胸腔，他后悔沒有連帶葉笙一起報復(fù)，悔恨自己的沖動與笨拙。

    接下來的整個暑假里，白皎都沒見到他，她以為他已經(jīng)放棄，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浮出一團(tuán)無法形容的落寞。

    開學(xué)后，白皎升入高三，在新班級里，她剛落座，許絨絨便急匆匆地跑過來，一邊揮手一邊說：“皎皎，原來你在這兒，我要跟你坐一起，我們還要當(dāng)同桌！”

    白皎欣然應(yīng)允。

    然而不等許絨絨跑過來，一道高大身影先她一步坐下，男生眉眼溫和地跟她打招呼：“同桌，你好?！?/br>
    白皎動作一滯，對面的陳紀(jì)妄笑容璀璨，他想討好她，笨拙又直白。

    白皎目光微閃：“抱歉?！?/br>
    她說完起身，越過他，徑直走向沮喪的許絨絨：“絨絨，我們坐一起吧?！?/br>
    另一側(cè)，陳紀(jì)妄看著空下來的座位，臉上笑意徹底粉碎，她將他忽視個徹底。

    第66章

    幾秒之前, 許絨絨萬分沮喪，她感覺到身邊好像坐下了人，卻沒有半分探究的欲望。

    直到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絨絨?！?/br>
    剎那間, 許絨絨飛快抬頭, 睜大的眼睛里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白皎！”

    她驚喜萬分, 快樂地抱住眼前人, 簡直像只開心的小鳥。

    白皎回抱她, 說：“我跟你一起坐?！?/br>
    許絨絨開始很驚喜，后來慢慢察覺到不對, 一道如有實質(zhì)的視線落在自己后背, 她驚訝地回頭, 對上男生幽深的目光。

    心頭登時一跳, 惶恐又不安。

    咋回事？

    轉(zhuǎn)校生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誰知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 對方不過是順帶，黑色眼眸一直盯著的人，是自己的同桌——白皎。

    她緊張地捏了捏指尖，聯(lián)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更加疑惑, 才過了一個暑假，怎么好像過了一年, 酷酷的轉(zhuǎn)校生為什么會突然擠走自己，要跟同桌坐一起，而且他看白皎的目光, 怎么那么不清白呢？

    她看看白皎，再看看自己, 突然醒悟過來，覺得自己整個一五百瓦大燈泡, 瘋狂發(fā)光發(fā)亮。

    許絨絨慎重地吞了口口水，問白皎：“你跟陳紀(jì)妄，是啥關(guān)系?。俊?/br>
    白皎動作一滯，低下頭沒看她，聲音略微發(fā)沉地回應(yīng)：“什么什么關(guān)系？我們沒關(guān)系?！?/br>
    許絨絨心直口快道：“我不信！”

    “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他在看你呢，剛才我就納悶到底啥情況，陳紀(jì)妄怎么突然搶了我的位置，搞了半天，原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br>
    她刻意拉長了調(diào)子，黏黏糊糊地調(diào)侃道。

    白皎聲音嚴(yán)肅：“許絨絨，你胡說什么?！?/br>
    許絨絨當(dāng)即臉色一變，嗚嗚地裝哭抹眼睛：“那你回頭看看他，這么盯著，也不是個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