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歲杪低聲道：“陸岌不會給我的，他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他也知道我想做什么?！?/br>
    “那你想好怎么辦了嗎？”

    “我得走?！?/br>
    “沒有籍契你怎么走？”

    程歲杪咬著嘴唇，開口道：“逃也要逃走?！?/br>
    他必須和家人在一起。

    如果他的家人和陸岌不能共存，而陸岌又有那么多的秘密，他就只能舍棄陸岌了。

    程歲杪想，反正他對我也不是真心的，做錯事的人不是我。

    林澍看出了他的糾結(jié)為難，也明白這件事他是下定了決心的。

    輕嘆一聲，開口道：“如果你是這么想的，今日這個時候離開，再合適不過?！?/br>
    程歲杪看起來并不訝異，林澍明白他也想過這個可能性。

    “我可以讓人送你出城，也可以讓人帶你去京城?！?/br>
    程歲杪看著林澍，開口問道：“你愿意為了我跟陸家作對？”

    “隋霧愿意幫你，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我也愿意幫你?！?/br>
    林澍說：“但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如果你跑得不夠快，陸岌很可能會把你抓回來。”

    家仆出逃，確實如林澍所說，是可以把他送進(jìn)大牢的。

    陸岌一定很生氣，無論是氣程歲杪離開自己還是氣他破壞了自己原本的計劃，所以極大可能真的會把程歲杪扔進(jìn)大牢。

    “那就不能在今天?！?/br>
    程歲杪說：“林公子，謝謝你愿意幫我，但我希望，能有個合適的機會，把你摘出去?！?/br>
    林澍沒有說什么大義凜然讓他不要擔(dān)心自己的話，如果有可能，他當(dāng)然不愿意跟陸家為敵。

    “我想想看?！?/br>
    林澍說：“我會盡快安排。”

    “謝謝你。”程歲杪這個道謝確實是真情實意。

    他隨便吃了點兒東西，王家的下人見他臉生，一問他是陸家的，都對陸家有了不小的好奇心，問東問西。

    程歲杪也不是每個問題都會回答，挑了些能說的，迅速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那些人又聽說他是陸六公子的隨從，又問起陸岌的事，關(guān)于陸岌的問題，程歲杪一個都沒有回答。

    “你是陸公子的隨從？”

    程歲杪抬頭，看到了李筱霖，這倒是意料之外。

    “我認(rèn)得你?！崩铙懔貙Τ虤q杪微笑：“你還記得我嗎？”

    “當(dāng)然?！?/br>
    其他人散開，程歲杪起身恭敬地站著。

    “李姑娘今日也來赴宴啊?！?/br>
    “我娘與王夫人相熟，我便讓她帶上我?！?/br>
    李筱霖問：“你家公子在哪兒？”

    程歲杪了然，看來經(jīng)過上次的事，這姑娘并沒有對陸岌死心，今日恐怕是專門來想見陸岌一面的。

    “少爺在男賓席，李姑娘今日可能見不到他了?！?/br>
    李筱霖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程歲杪默了默，問她道：“那一日李姑娘說去年見過少爺，會不會是真的認(rèn)錯人了呢？”

    如果真的認(rèn)錯了人，也算是真心錯付，應(yīng)當(dāng)及時改正才好。

    程歲杪后來打聽過，陸岌只是今年看起來好些，往年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很少出府。

    李筱霖有很大可能是真的認(rèn)錯了人。

    “不會的，我不會記錯的，以陸公子的模樣，我怎么可能會認(rèn)錯人呢？”

    程歲杪眨了眨眼，問她：“那李姑娘是否記得當(dāng)日與我家公子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樣子？”

    陸岌沒什么朋友，也不愛與誰來往。

    在陸府，也只跟陸崇關(guān)系近一些，還總是陸崇到安苑去看望他，陸岌在府外又會跟誰在一起呢？

    李筱霖想了想，與他細(xì)細(xì)描述了一番。

    程歲杪在回去之前一直都有些恍惚。

    李筱霖說的那個與陸岌在一起的人，分明就是司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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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做戲

    在程歲杪出現(xiàn)之前，陸岌就已經(jīng)認(rèn)識司賢了，那么為什么還要在得知程歲杪是隋霧關(guān)注的人以后，對他格外上心呢？

    程歲杪根本想不明白。

    不過陸岌身上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不止這一點。

    程歲杪最好奇的是，為什么陸岌明明是因為有所求才接近他，卻能做到好像真的很喜歡他的樣子。

    擁抱親吻，日日夜夜單獨相處，教他讀書寫字幫他撫平內(nèi)心的不安。

    銀錢只是陸岌為他付出的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程歲杪安安靜靜重新回到陸岌身邊，陸岌回頭看向他，笑了一下。

    “吃飽了嗎？”

    程歲杪微微頷首。

    他默了默，沒按捺住內(nèi)心的沖動，還是走到陸岌身側(cè)，在他耳邊輕聲開口。

    “少爺最好不要飲酒?！?/br>
    陸岌了然地笑笑，他大概以為程歲杪想到的是出席那夜醉酒后的親吻。

    “全讓三哥喝了，你放心。”

    程歲杪默不作聲重新退了回去。

    無意間瞥到陸岌的腰側(cè)，他的耳朵里驟然出現(xiàn)微小卻對他震撼極大的轟鳴。

    程歲杪分明記得出門時陸岌腰間沒有佩戴飾品。而如今，那枚他熟悉的，在意的，絕不會記錯的玉佩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墜在陸岌腰間。

    很快，程歲杪理順了一切。

    他確實沒有看錯，那人是司賢，陸岌的玉佩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了司賢那里，司賢借著今日這混亂的場景悄無聲息給他送了回來。

    席間熱鬧，程歲杪卻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也什么都看不進(jìn)去。

    他腦子里的聲音太多了。

    他甚至產(chǎn)生了很荒謬的想法——

    陸岌和二皇子司賢是什么關(guān)系？

    按常理來說，陸岌喜歡的應(yīng)當(dāng)是身嬌體軟的女子。若為了某種目的，譬如說留下他，所以出賣色相說喜歡他，不惜各種主動地接觸他，但他看起來，真是沒有一丁點兒的不情愿。

    那么有沒有可能，陸岌原本喜歡的就是男子呢？所以他每每和程歲杪親近，并不會覺得惡心不適，那倒是一個很合理的解釋……

    回程路上，程歲杪一直很安靜。

    他知道陸岌在看他，不過并不知道該以什么表情回應(yīng)，這一天天下來真的覺得很累，不想再掩飾什么了。

    陸岌坐過來，握住了程歲杪放在膝蓋上的手：“你怎么了？累了嗎？”

    程歲杪沉默了一會兒。

    “少爺，我想拿回我的籍契。”

    他問：“你可以幫我脫籍嗎？”

    陸岌微微挑眉，但仔細(xì)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眼底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訝異之色。

    “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

    “我想去找我的家人，但如果我未脫籍，在外面恐怕多有不便。”

    “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離開我?！?/br>
    陸岌的眼中已經(jīng)全然沒了笑意：“你忘了嗎？”

    “我會回來的。”

    程歲杪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咬了咬唇。

    “少爺不愿意給我我的籍契，也不愿意幫我脫籍，是想以此拖住我不讓我離開嗎？”

    這些話一出口，很多東西已經(jīng)全都被翻到了明面上，再無遮掩。

    陸岌看了他一會兒，程歲杪還以為陸岌會一言不發(fā)直到回到安苑。

    沒想到陸岌輕聲嘆了口氣，掰開了程歲杪的手。

    “別傷到自己?！?/br>
    “歲杪，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事都讓你想不明白，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離開我，我是不會同意的?！?/br>
    程歲杪蹙眉，低頭想抽回自己的手，失敗了。

    陸岌的力氣比他想象中大很多。

    “你的家人不會有事，我可以對你發(fā)誓?！?/br>
    程歲杪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那就讓我去找到他們?！?/br>
    他說：“只有見到他們，我才能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