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色漸晚。拆 火車站人來人往,云珠坐在候車室里,腳邊擺著那只柳藤編的小手提箱,她把臉埋在臂彎里,很久很久沒有抬起頭。 霧色漸濃,火車隨著鳴笛聲駛出燕京,載走了一批又一批乘客。 她像是被人遺落在了燕京。 天氣越來越冷。 云珠第二天早上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直接躺在床上發(fā)起高燒。 傅太太請了家庭醫(yī)生過來看診:“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弄成了這樣?這丫頭真叫人cao心!” 沈繡婉站在床邊,看云珠那樣子,倒像是丟了魂兒一般。拆 “依我看,就該給云珠找個婆家?!倍┭η儇懘蛉ぃ坝衅偶液驼煞蚬苤?,將來再有了孩子,云珠定會懂事,可就不能這樣亂來了!” 云珠雖然高燒不退,但卻能聽見房間里的女人們說話。 她費力地?fù)破鸫差^柜上的相框,徑直砸向薛琴貞。 她沒什么力氣,相框還未砸到薛琴貞身上就掉了下去。 “罷罷罷,”薛琴貞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幾步,“我不過是關(guān)心小姑子兩句,我倒是成了罪人了!要不是自己人,誰愛管你這些,我好好的竟惹了一身sao!今后但凡碰到你傅云珠的事,我是不敢再插嘴了!” 說罷,扭著腰離開了房間。 傅太太拿云珠當(dāng)心肝寶貝似的,對著她的病容垂了幾滴眼淚:“你二嫂也沒說錯,姑娘家還是要嫁了人,才能學(xué)會規(guī)矩。你從前最是乖巧聽話,自打遇見顧令鈞就像是變了個人。都是顧令鈞帶壞了你,我這就找人把他趕出燕京!”拆 “別提他!” 云珠聲音嘶啞。 傅太太嚇了一跳,又是心疼又是不理解。 最后還是沈繡婉勸道:“媽先出去,我和云珠說說話。” 傅太太知道自己閨女的性子,這個時候全家人里面恐怕她也只想和沈繡婉親近,讓沈繡婉開導(dǎo)開導(dǎo)她也好。 房里很快只剩下兩人。 沈繡婉坐到床沿上,望了眼角落的手提箱,心里隱隱生出個猜測。拆 她隱晦道:“云珠,你去找過顧令鈞了?” “他騙我……” 云珠一開口就是淚腔。 她痛苦而又絕望,幼獸般翻身向里,淚珠打濕了枕巾:“三嫂,我再也不要喜歡他,再也不要聽見他的名字!” 他用自以為是一意孤行的方式,在這個冬天逃離了燕京,徹底斷送了他們的愛情。 他是個懦夫! 她恨死他了!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沈繡婉又問。 “我不知道……”云珠黯然神傷,把頭埋進(jìn)被子里,“三嫂,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沈繡婉替她掩上房門。 尚未來得及為云珠和顧令鈞的愛情難過,梅香匆匆上樓:“不好了三少奶奶,小小姐的手受了傷,正在客廳里哭呢!” “霜霜受傷了?!” 沈繡婉一驚,連忙下樓。 客廳里亂作一團(tuán)。拆 霜霜捂著鮮血淋漓的小手,臉頰上掛滿了淚珠子,哭得撕心裂肺。 薛琴貞護(hù)著她的小兒子,站在那里大吼大叫:“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們家小慶吧?兄妹倆打打鬧鬧也是有的,不小心砸碎了花瓶實屬尋常,霜霜自己蠢笨,非要去撿花瓶碎片,割傷了手,也能怪到我們家小慶頭上?!媽,你說說這事兒是不是霜霜自己的錯?!” 傅太太坐在沙發(fā)上,本就煩云珠的事情,現(xiàn)在臉色更加難看。 沈繡婉立刻上前,把霜霜抱進(jìn)懷里。 她低頭看了眼小姑娘的手,手掌心劃出了好深一道血口子,還嵌著許多尖銳的碎瓷片! 她的心臟疼得緊縮了一下,紅著眼圈道:“怎么回事?” 霜霜摟住她的脖頸,嗚嗚咽咽:“哥哥自己打碎了花瓶,怕被奶奶責(zé)怪,就要我去告訴奶奶,說花瓶是我打碎的,還說我年紀(jì)小,奶奶肯定舍不得打我。我不肯,他就推我……嗚嗚嗚……”拆 沈繡婉臉色鐵青。 她摟著霜霜,抬眸盯向薛琴貞:“二嫂都聽見了?” “聽見什么了?!”薛琴貞不服氣,“我們小慶最乖了,知道那只四方云龍紋花瓶是公爹最喜歡的古董,他才不會調(diào)皮地打碎它呢!都是霜霜不好,自己打碎了花瓶害怕被長輩怪罪,所以冤枉我們小慶!可憐我們小慶,好心帶霜霜玩,沒想到竟然成了替罪羊!” “二嫂,霜霜才三歲,難道她會撒謊嗎?!”沈繡婉爭辯。 “三歲怎么了,現(xiàn)在小孩子壞得咧,剛能說話就會騙人!”薛琴貞甩了甩手帕,“總而言之今天晚上的事情跟我們小慶一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你休想把臟水潑到他身上!” 沈繡婉緊緊抱住霜霜:“霜霜從不說謊!小慶推了她,難道不該向她道歉嗎?!孩子們都在看著,二嫂身為長輩,怎么能在他們面前這樣護(hù)短、這樣不講道理?!” “琴貞哪里不講道理了?!”拆 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突然傳來。 傅錫詞從外面應(yīng)酬回來,一邊脫下大衣丟給女傭,一邊護(hù)住薛琴貞母子。 他今晚喝了酒,臉色比平常紅,看起來有些可怕。 他居高臨下道:“你說是小慶推了霜霜,有誰看見了?!既然沒人看見,憑什么就認(rèn)定是小慶推的?!依我看,就是霜霜自己調(diào)皮,打碎了爺爺?shù)墓哦ㄆ?,故意栽贓給小慶!我們小慶雖然讀書不行,但從小到大人品是沒得話說的!沈繡婉,你少在我們家撒潑耍橫!”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