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云珠道:“你就不去醫(yī)院瞧瞧?我三哥那樣的人,脫韁的野馬似的,哪能禁得住這樣放養(yǎng)?你心也太大了?!?/br> 沈繡婉知道云珠是為了她好。 但是…… 她不由想起金城抱著周詞白穿過人群的畫面。 那時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害怕,仿佛晚去醫(yī)院一刻,周詞白就會丟掉性命。 而那樣的情緒,他從未對她展露過。 哪怕當年她在醫(yī)院生霜霜,他也只是在衙門里上值,直到生完了才過來。穊 愛與不愛,已經(jīng)非常明顯。 他對周詞白情深至此,她還能如何? 她煩悶地抬手撐住眉心,低聲道:“我考慮過了,除非我主動提出離婚,否則他是不可能與我離婚的。他這個人不管怎么說,好歹是顧念舊情又有些責任感的?!?/br> “這個我倒是相信?!痹浦辄c點頭,“霜霜都這么大了,爺爺奶奶又那樣喜歡你,要他忤逆長輩與你離婚,只怕當天提出離婚,第二天爺爺就會從西北老家殺回來,直接家法伺候他。更何況,周詞白是進不了我們家的門的。” 沈繡婉微訝:“這又是為何?” “當年叔叔嬸嬸家里出事,他們當時可是三哥的養(yǎng)父母,可周詞白身為三哥的女朋友,連看都沒來看一眼?!痹浦閴旱吐曇簦斑@也就罷了,她畢竟忙嘛!可是后來她那場秀結(jié)束了,媽偷偷給她發(fā)電報,請她回國看看三哥,卻仍不見她回來!你是沒見過那年冬天的三哥,說他憔悴到形銷骨立也不為過!爸媽私底下說,沒想到周詞白那樣冷血,早點分了也好?!?/br> 沈繡婉聽罷,久久不曾言語。穊 她不知道周詞白和傅太太還有這一層矛盾。 難怪周詞白禮數(shù)那樣周t全的人,回國這么久,卻始終不見她來傅公館拜訪探望,原來是傅太太和傅總帥不待見她。 “所以嘛,三嫂你在家里的位置可是穩(wěn)得很?!痹浦榉治觯拔抑皇翘婺汶y過,嫁給我三哥這么一個薄情寡義的臭男人?!?/br> 沈繡婉眼底閃動著薄薄的水光。 她半是哀傷,半是輕笑:“云珠,嫁給你哥哥,我從未后悔過?!?/br> “三嫂,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大家越來越不贊成包辦婚姻。這樣一個新時代,女人離了男人又不是活不成了!要是哪一天你不愛三哥了,我是建議你離婚的。像你這樣的女人,想娶你的男人多著呢,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白白消耗了青春年華?!?/br> 云珠走后,沈繡婉輕撫過尚還平坦的腹部。穊 除了白元璟,誰也不知道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她根本就沒辦法和金城離婚。 她似乎被命運困在了傅公館。 也許…… 也許將來金城在外面玩夠了,會有回來的那天吧? 她抱著這樣一線期望,似乎日子也就沒有那么煎熬。 三日后。穊 今天天氣不好,天空陰沉沉的,燕京城籠罩在濃霧之中。 沈繡婉帶著霜霜在客廳讀畫報,原想向云珠請教該怎么畫小兔子,誰知一大早就沒見她身影。 此刻云珠已經(jīng)乘著黃包車前往火車站。 她裹著一身黑色大衣,拎著柳藤箱,神色有些緊張。 終于抵達火車站,她在車站門口四處張望,卻沒能在南來北往的人群中找到顧令鈞。 她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咕噥:“火車都要進站了,怎么還不來?” 時間緊迫,她只能自己先進了火車站。穊 她又在候車室里找了一圈,仍然沒找到顧令鈞。 終于到了約定的時間,可是顧令鈞沒出現(xiàn),那列本該開往川蜀的火車也沒有出現(xiàn)。 “啥子?去蓉城?”一位拿著水杯的乘務(wù)員驚訝地挑起眉頭,旋即沖著云珠擺擺手,“今天根本沒有火車開去蓉城!前天夜里倒是有一趟車次!” 云珠愣在當場。 她記得清清楚楚,令鈞在電話里說他買了今天的車票,要帶她回老家。 可是為什么乘務(wù)員會說,今天根本沒有開往西南的列車? 她心底浮現(xiàn)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拎著柳藤箱,出站叫了一輛黃包車,匆匆趕往顧令鈞工作的學校。穊 校工道:“傅小姐是吧?顧老師已經(jīng)辭職回老家了,前兩天走的。他特意給你留了一封信,托我轉(zhuǎn)交給你。” 云珠怔怔的。 直到拆開那封信,她仍然還沒回過神。 “致云珠吾愛: “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大約已經(jīng)回到了西南故鄉(xiāng)。少時家貧,求學艱難,鎮(zhèn)上僅有一家私塾,我每天步行數(shù)十里地,才能走到那間私塾。我考上燕京大學的那天,私塾里的老先生壽終正寢溘然長逝。 “那日去你家中,伯母曾詢問我為何讀書。 “我想,我是為了強國而讀書。如今故鄉(xiāng)再無教書先生,我愿帶著這些年在燕京的見識與學識,回鄉(xiāng)授課,教育后輩,以強中國少年。穊 “自然,我最放心不下的人仍然是你。 “云珠,我愛你,可是你我有云泥之別,我不忍拖累你,我選擇成全你。紙短情長,不足以訴衷情之萬一,惟愿年年歲歲,于千里之遙,與云珠共天上嬋娟。 “友:令鈞?!?/br> 云珠顫抖地捧著信,剎那間,淚珠子猶如斷線珍珠。 第七十四章 mama,我好疼呀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