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喜歡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霍應(yīng)汀輕聲反駁他，目光里帶著小心翼翼和坦誠，“我能遇到裴煦，從互相作對到成為朋友，就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我很多時候會后悔，為什么一開始要這么對他，好像現(xiàn)在怎么補償也沒用......但又覺得幸運，開始感謝您半年前催我回國，才能讓我遇到他?！?/br>
    “您知道我從前不是一個患得患失的人，但最近我會開始設(shè)想‘如果’。總是在后怕如果我半年前因為我行我素而沒有回國，是不是就會錯過他？也后怕我和他之間如果少了任何一環(huán)，我或許都不會知道他和流言里根本就是兩個人，甚至可能到現(xiàn)在都還在對他惡語相向?！?/br>
    “爸，您也知道我從來不一時興起，只要我決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br>
    霍朝明啞然了一陣，道：“是，只要是你認定的東西，哪怕是搶也會搶來。”

    “可我不想搶他。”霍應(yīng)汀說，“我想對他好，想陪在他身邊，想告訴他如果他愿意那么一切都有我，唯獨不想搶他?！?/br>
    霍應(yīng)汀不想看他自虐一樣地獨自承受一切。

    他忽然抬起頭，眼眶微紅，看起來無比脆弱與迷茫。

    “可是爸......我不知道該怎么辦?！?/br>
    霍朝明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霍應(yīng)汀，拿著棋的手僵住，滿臉錯愕。

    “您和媽從小就教我感情要勇于表達才能被感覺到，可是我在他面前的時候，總覺得這樣會讓他遠離我?！?/br>
    “......他好像不需要我的幫助，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我有時候明明能感覺到他被我關(guān)心會很高興，可出了這樣的事，他卻一點都不愿意和我說?！?/br>
    “每次當(dāng)我說要幫他的時候，他都千方百計地避開這個話題?！?/br>
    “我等他的消息，可是好像等到天亮都沒有用?！?/br>
    “他最近也一直在疏遠我。”霍應(yīng)汀把臉埋進掌心，居然有些哽咽，“他好像不需要我，也離我越來越遠了?！?/br>
    第一次被裴煦暗示不要過多參與他私人恩怨時就開始累積的不安壓抑，在這一刻終于爆發(fā)在父親面前。

    “應(yīng)汀。”霍朝明摸了摸他的頭，目光里都是心疼，“你有沒有想過，他這也是在保護你?！?/br>
    “想過?！被魬?yīng)汀的聲音悶悶的，“可我也不想讓他一個人承受。”

    “有時候我想，就這樣跟在他身后也好，至少看得到背影，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但有時候我看著他站在夜里，站在江邊，我總覺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

    霍應(yīng)汀沒和霍朝明說過這樣rou麻的話，可霍朝明卻并不覺得自己的兒子說這些是胡說八道，他只感到心疼。

    “看來你早就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爸和你說過，裴煦背負著很多，他承受的痛苦或許這輩子都無法被抹平。你喜歡他，會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霍朝明抽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給他，“這是我在你和小裴開始較勁之后查到的事情，你拿回去看看吧。”

    “看完，你就明白裴煦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推開，獨自承受這一切了。”

    “他是個好孩子，爸一直這樣認為，但是你想和他在一起，很難。”霍朝明有些不忍心，“有些事情他積攢了很多年，早就無法釋懷，而你在他生命里的時間還太短，還沒辦法在他心里占據(jù)太多的空間，也沒法讓他將你排在一切的首位去放棄自己要走的路。”

    “你回去看吧，希望你看完之后會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是繼續(xù)還是及時止損，你自己選擇?！?/br>
    霍應(yīng)汀接過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喉嚨艱澀：“......謝謝爸?！?/br>
    走出書房前，霍應(yīng)汀轉(zhuǎn)身，像小時候做錯事情被訓(xùn)那樣，對霍朝明說。

    “爸，我是不是讓您失望和傷心了？”

    霍朝明低著頭撿著棋盤上凌亂的棋子，眼眶有些模糊和酸澀，連眼前的黑白棋子也搞錯了顏色，他沒抬頭，問：“因為你喜歡上了男人？”

    霍應(yīng)汀默認。

    “你會覺得對不起我和你爸媽，但不會覺得自己喜歡男人有錯?！被舫骱芰私庾约旱膬鹤樱^續(xù)道，“而且喜歡男人怎么了，我們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別胡思亂想這些，也別讓你的感情因為世俗而變得廉價?！?/br>
    霍應(yīng)汀緊著的心在這一刻驟然松了一下。

    “爸媽從前說‘希望你活得自在些’不是表面話，如果你覺得我們會因為你的取向而感到失望，繼而自己產(chǎn)生愧疚束縛，爸只能說你活得還不夠自在，比不上你爸媽。”

    “在國外待了這么些年了，別在這些事上鉆牛角尖?！?/br>
    霍朝明兀自笑了笑。

    “爸只是心疼你喜歡上了一個或許會讓自己很難過的人，僅此而已?！?/br>
    “我的兒子二十四歲終于情竇初開，我和你媽高興得要開宴慶祝，怎么會失望呢？”

    霍朝明抬起頭，父子倆紅著眼睛對視。

    霍應(yīng)汀攥緊了手里的文件夾，對他爸說。

    “謝謝爸，還是等我真的把人帶回家了再開宴慶祝吧。”

    門被關(guān)上，幾秒后，霍朝明像被抽干了力氣，手里的棋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抬起一只手擋在眼前，攥住了即將落下的一滴淚。

    “......臭小子。”

    第37章 堅定

    回到臥室, 霍應(yīng)汀打開那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