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不過
你找個理由讓我平衡,你找個借口讓我接受,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想法,而你卻看不出我的感受,天好黑, 風好冷…… 周五晚上回到家,我一遍遍聽著零點樂隊那首《愛不愛我》。我不知道冥冥中是否一切自有天命,但那的確成為我現(xiàn)在最大的困擾。 那個周末,我一直期待能夠突然接到李曼文的電話,至少我沒有勇氣去打擾她。 我好想她。 她有在想我嗎? 那個周末,足足下了一天的雨,雨水由小到大,又由大轉(zhuǎn)小,小雨淅淅瀝瀝,卻怎么也不肯放晴。那就像我此刻的心情,陰郁綿綿,整個人都好像病了一場。 那病,大概就叫做相思病吧。 可我又為何思念她呢? 我努力想了想,我發(fā)覺,我能夠清晰記得所有關(guān)于李曼文的畫面。唯獨我想記得也最應(yīng)該記得的,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仿佛被人故意從我的記憶中抹去了一般。 所有的一切,只在記憶的尾端,留有兩個字。 夏菡。 夏菡的物理試卷放在最上面,我發(fā)給同學試卷的時候,很怕走向她,所以先發(fā)掉了其他同學的試卷。 距離上課鈴聲響起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物理老師也匆忙走了進來,見我還在一個人發(fā)試卷,讓我分給其他兩個同學一些。我想夏菡的試卷或許就經(jīng)由別人來發(fā)到她手上了,可結(jié)果偏偏在我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份是她的。我猶豫了片刻,這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發(fā)完了,物理老師再次看著我,很友善的笑笑,問我發(fā)完了嗎?我含羞點頭,跑著把最后一份試卷送到夏菡桌上,然后急匆匆跑回李曼文身旁,我才忽然發(fā)覺,那里已經(jīng)不是我的座位,我上周已經(jīng)換到李明杰旁邊。 這個意外發(fā)生的情景,不僅招致同學們的關(guān)注,而且仿佛徹底將我心底的秘密暴露了出來。 我慌忙跑回自己的座位,還差點摔倒。 同學們終于笑了,那笑聲里似乎裹挾著對我的嘲諷。因為我這個全天下最虛偽的人,終于在這一天,在世人面前暴露了出來,我很是羞愧難當。 因為我的虛偽,李曼文不再理睬我,陸風華也舍我而去,而且他成為了李曼文身旁的男主角。他們總是在課間竊竊私語,愉快的交談什么,課后又神秘的一起消失,好像去了什么美麗的童話。 這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展現(xiàn)在我面前。我見了惱,聽了煩,想著又懊又悔,可誰又能理解我的心思呢? 從前,邵志澤還會經(jīng)常來與我嬉戲,如今也奇怪的消失了。他好像和毛毛他們串通好了一樣,故意要冷落我,要和我這個偽君子劃清界限。 還有十五君,他即便不打球的時候,也只會和姜瑤、李曼文、袁夢琪她們逗著玩,只當我是個空氣。 一下子,仿佛所有人都對我視而不見。 那我的同桌李明杰呢? 人家是學霸嘛,自然忙于學業(yè)。他從來都不和女生打交道,同行的男生也只是固定那么幾個,更多精力,他幾乎全都放在學習上。他在老師眼里是品學兼優(yōu)的好孩子,在袁夢琪眼里又是冷酷帥氣的歐巴。像他這樣的人,當然可以視我而不見。 可他偏偏肯理我。 “偉哥,去吃飯?。俊?/br> “偉哥,回宿舍嗎?” “偉哥,去打水嗎?” 他總是這樣問我,可我每次都是嚴肅地搖搖頭,自傲的好像全世界都欠我一樣。 我以為我會精神崩潰,因為曾經(jīng)李曼文對我說過,她有些神經(jīng)衰弱,就是因為某些事情讓她很難受,她總是想太多,最后成為那個樣子。 但我卻沒有,上天終究還是眷顧了我。 那天午飯后,我在班里睡覺,突然有人用手指點我的腦袋。以前那都是李曼文會做的淘氣事情,所以那一刻,我下意識以為是她,甚至猛然抬頭的瞬間,差點叫出她的名字。 可惜她不是,而是方妍姍。 方妍姍在脫離孔綾香后就漸漸淡漠出我的視線,她或許在忙于學習,或許像其他同學一樣在正常的過活。 總之,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了交集。 那天她一定不是設(shè)定好來見我的,因為她的第一句話是,“你怎么在這里睡覺?” 我說:“突然困了,就趴桌子上睡著了。你怎么沒在宿舍休息?” “為什么非要回宿舍休息?”她強勢的語氣反問我,露出一臉傲嬌的笑容。“我想來,所以就來了?!彼龥]有回自己座位,而是坐在了我身旁,也就是李明杰的位置上。 顯然,她是要和我聊天。 我便等著她問我話,結(jié)果她只是專注看著李明杰課桌上那本數(shù)學輔導(dǎo)書的封面,然后拿起來隨便翻看,最后停在某一頁,認真琢磨起來。 我說:“喂?” “干嘛?” “你是來看書的嗎?” “怎么了?不行嗎?”她眨著大眼睛瞧著我,“這書是你的?” “不是。”我搖搖頭。 “那你瞎管什么閑事!” 我便沒再說話,倒也不是生氣了,就是不想說了。 片刻,她又放下書說:“哎,你和李曼文到底是不是那個?” “哪個?” “就是戀人?” 沒想到,我居然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說:“不是?!蔽蚁肽谴聿煌慕Y(jié)果,或許在我潛意識里,她就是我的戀人,我們互相都在心底認可的那種,只是沒有捅破那薄薄的一層窗戶紙而已。 “不是吧?” “是?!?/br> “真的嗎?”方妍姍還是很懷疑的看著我。 難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因為除了李曼文和我,又有誰知道我們心底的真實想法呢?所以絕對不會的?!班?!” “我不信?!?/br> 然后她這才離開,回了座位。 我繼續(xù)趴在桌上睡覺。 臨上課,又有人過來戳我腦袋。我知道不是老師,因為第二個鈴聲響起才是上課鈴,剛才的只是預(yù)備鈴,所以我勇敢昂起頭。 結(jié)果,我又像縮頭烏龜一樣,立刻把頭埋起來。 因為那個人是夏菡。 她輕輕拍了我的背,我看見她依舊燦爛的笑臉,聽見她撒嬌的口吻說:“你干嘛?” “沒事啊?!蔽覞M是無辜的樣子。 “那你干嘛看見我還故意裝作沒看見,難道你怕我嗎?” “我干嘛怕你?”很奇怪,當她真和我對壘的時候,我便好像變了個人,一點不再怕她,甚至可以把她當作一位普通女同學來對待。 “我就是覺得這樣。反正……哼!” “你到底想說什么?” “沒事。馬上要上課了,我叫醒你。我告訴你,不許再睡了啊!”她居然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然后,張瑾萱和王夢琪從后門經(jīng)過,用詭異的目光看著我們。 王夢琪過去附在夏菡身旁說:“你們在干嘛?” “沒干嘛。你要干嘛!”夏菡說話像個小孩子。 “你就不學好吧!”王夢琪逗她。 “呵呵!”張瑾萱在一旁笑。 “哼!你們欺負我,我回頭告訴我媽?!毕妮諏W著嬰兒哭鬧說。 “哼!我這就替你媽打屁屁!”說著,王夢琪就和夏菡嬉鬧起來。 不多會兒,李曼文和陸風華有說有笑踩著上課鈴聲進來。夏菡和王夢琪便偷偷沖我笑。 我沉下頭,裝作一切沒發(fā)生。可李曼文依然像個鬼影,在我心里玩鬧。 有段時間,我不知是否因為氣陸風華和李曼文總是打情罵俏的樣子,開始在腦海里杜撰我和其他女生的故事,然后姜瑤就成為了我幻境中故事的女主人公。 這個邪惡的念想,大概從開學之初就悄悄誕生了。 那時候,我親眼看見毛毛坐姜瑤同桌的時候,在她起身的同時摸她屁股,或是去她桌上隨便借點什么,然后就那樣碰到了她的胸。 她的胸好大,讓我不得不產(chǎn)生這樣的邪念。 我和自己斗爭了好一陣,然后終于鼓起勇氣去挑逗她。 其實,我只是少有的主動上前去和女生搭訕一次。 我說:“你在干嘛?”當時,我是看見姜瑤在看一本課外讀物,它看上去很厚重,而且封面上有五顏六色的動漫人物,所以我推測那會是一本網(wǎng)絡(luò)小說之類的。 然后她說:“啊,看書?!?/br> “什么書???” 她大概也驚訝于我為什么主動來和她說話,因為我在其他女生眼中一向是靦腆羞澀的,和李曼文也一向是她主動挑逗我,所以她才后知后覺羞紅了臉說:“誅仙。你看嗎?” “是小說吧?” “嗯。是一部仙俠小說。” “好看嗎?” “還行。反正我覺得挺好的?!?/br> “我從來不看這類書。” “那你看什么?”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 “就是類似韓寒那種的……”其實我心里有那類書的樣子,只是自己形容不好,或許是青春類讀物,但我也看那些嚴肅文學。只是網(wǎng)絡(luò)文學那時候剛剛興起,我自認為質(zhì)量參差不齊,所以不想浪費時間。 “你真棒!” “哪里棒?” “你都會寫古詩詞了,而且作文競賽還拿了獎,哎,對了,你是不是獎了一本書嗎,我能看看嗎?” “沒在這里,我放家了?!?/br> “噢。我meimei看過你那篇文章?!彼蝗荒涿钫f。 “哪一篇?” 大概在一個月前,我投給某雜志一篇文章,很幸運被刊載了,發(fā)表通知以掛號信的方式發(fā)到了學校。當時是班長夏菡拿給我的,可她把中稿這件事告訴了大部分人。 “就那篇發(fā)表在雜志上的,講一個患病母親的故事好像,反正挺好的?!?/br> 我知道她有一個雙胞胎meimei,而且聽毛毛他們說,她meimei的性格更好?!澳鉳eimei怎么說?” 一聽這話,姜瑤就笑了?!八f特別好!她很喜歡你的文章,還說將來你一定會成為作家。” “謝謝!也帶我向你meimei表達同樣的謝意?!?/br> “好的!” 說完,她有些慌張的走開了,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 連續(xù)兩天的晚自習,夏菡都特意換座位到我旁邊來問物理題,惹得李明杰后來開玩笑說:“偉哥,你真受女生歡迎,再這樣下去,我想我得換座位了,不然名次得陡降??!” “別?。 ?/br> “開玩笑的,偉哥,別當真!” 夏菡可不是單純來找我問物理題的,她也順便和我探討人生。 “你看見他們那樣,你心里難受嗎?”物理題我講到一半,夏菡突然說。 “???” 然后夏菡偷偷指給我看,陸風華和李曼文如何在那里愉快的說笑。 “噢。”我故作裝傻,低頭研究那道物理題。 “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剛才不是給你講了嗎?” “我不是說物理題!”夏菡有些使性子。 “啊?”為了緩和稍顯緊張的氣氛,我溫暖的笑了。 “你不想說是嗎?” “不是。”我怕夏菡不高興,更不想我們的談話就此終止,或是永遠終結(jié)。 “那你跟我說說!”她滿是八卦的樣子。 于是,我在萬般無奈之下,把我和李曼文的故事給她講了個大概,她聽得意猶未盡,回味了好久,猛然驚醒?!澳阏鏁v故事,我才不信呢!不過,你講得很精彩,我很喜歡?!闭f完,她沖我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輕盈的起身離開了。 有首歌中唱得好:別說是時間把你我捉弄,現(xiàn)實的生活難免出現(xiàn)裂縫,別說是偶然一次放縱,而我卻陷入了困境,我好累,我好痛。 我在宿舍熄燈后反復(fù)聽著零點樂隊的那首《愛不愛我》。也許在別人聽來,那盤卡帶已經(jīng)很老了,但在我當時的心境,卻感覺如此貼切。 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愛不愛我? 撕掉虛偽,也許我會好過。 你愛不愛我? 我不知該做些什么? 你到底愛不愛我? 喚醒自己,也就不再難過。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一直想請教袁夢琪,因為在我看來,她和毛毛的情感糾葛一直都是撲朔迷離的。 那些流傳在同學們口中的八卦版本,我不感冒,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即便我沒有那個特權(quán)。 我在等待一個絕好的機會,等到某天剛巧和袁夢琪偶遇,而她身旁又沒有陶雅楠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到那個時候,我能很自然的和她搭上腔,然后又自然的引到那個話題,最后讓她有感而發(fā),向我吐露出真情實感。 而那樣的機會,竟然很快來臨了。 雖然和我預(yù)想的稍有偏差,但她還是在晚自習后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獨自追上我,讓我?guī)退粋€忙。 那時候,我才知道,她依然沒有對李明杰死心。 “你喜歡他什么?。俊蔽艺娴暮芎闷?,即便說,李明杰的確很優(yōu)秀,長得不錯,海拔又高,學習優(yōu)異,但他看上去怎么都像是一個很沉悶的家伙,而且我感覺他瘦骨嶙峋的樣子。我不喜歡那樣單薄的男生。 “不知道。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我覺得需要。但一定有人覺得不需要,比如你。那我暫且先問你,你喜歡毛毛嗎?” 袁夢琪毫不猶豫的堅定的搖頭。 “從來沒有過?” 她這下稍稍遲疑了片刻,然后還是那樣堅定的眼神看著我說:“嗯!” “那你們那時候是怎么回事?” “就是玩玩唄。”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br> “你為了什么?” “不為什么?!?/br> “那怎么不是別人?不是十五君呢?” “他?我怎么可能喜歡他呢!”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十五君。“也許,是他打球很帥吧!打球好的男生,本來就招女生喜歡?!?/br> “所以,你只是貪圖虛榮,希望得到其他女生的羨慕嫉妒恨?” “或許吧。怎么了?你很討厭我這種人嗎?” 我撇撇嘴,搖著頭,若有所思的說:“因為我也是那樣的人?!?/br> “你怎么是?” “我以為我喜歡著其他女生,但當她靠近我時,我也會被因此而來的別人羨慕的目光所影響,然后我喜歡上了她,而且……我還裝作滿不在乎,其實我特在乎,特別想她,或者說,我特別喜歡別人對我那種羨慕和嫉妒的態(tài)度?!?/br> “你是說你原本喜歡夏菡吧?” “你知道?” “這事誰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br> “沒什么奇怪的。班里就這么大點,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干過點什么,想些什么,時間久了,都能知道個大概?!?/br> “你還知道什么?”顯然,我已經(jīng)贊同了她剛才的話。 “你其實喜歡李曼文?!?/br> “對?!?/br> “而且你是真的喜歡,和我不一樣。” 我這就好奇了,想知道她是如何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因為連我自己還在稀里糊涂呢。 “你和李曼文,也許最初是因為其他人帶給你的那種虛榮感,但慢慢的,你會像一個普通男人那樣,對一個平凡的女子日久生情,這是上帝的意思,你無法拒絕。咱們副校長不是說過嗎?男人喜歡女人,天經(jīng)地義。你只是不敢承認罷了。所以,我們不一樣。我是真的一點不喜歡毛毛,或許最初對他有點好奇,但很快我就認清一切了。我喜歡的是李明杰,你問我為什么,我不知道,因為喜歡一個人真的不需要理由,就是會很想他,很想和他在一起,就這么簡單。難道你對她不是這樣嗎?” 袁夢琪這番話,算是真的問住我了。我想她說得對,我開始也許不是很喜歡李曼文,但后來,我對她日久生情了。我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和其他任何人無關(guān)。我對夏菡的喜歡似乎才來自別人的那種影響,因為她長得漂亮,很受男生歡迎,而我想證明自己,但我和她沒有太多接觸,更別說對彼此的了解了。 沒有相知相識,哪里來的感情呢? 所以,我是被袁夢琪點醒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后來我想,我如何證明我是喜歡李曼文的呢? 因為當我看見她和陸風華在一起說笑時,我痛苦得甚至肝腸寸斷,恨不能馬上沖上去,無理的抱緊李曼文,在她耳邊一直說著暖語,永遠說不膩。 還有,我是那么喜歡李曼文身上那股淡淡的芳香,喜歡她的倔強,喜歡她和我一樣玩世不恭的生活態(tài)度。 我們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那個周末回家,我不再聽《愛不愛我》,而是聽鄧麗君那首經(jīng)典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因為,那才是我此刻的心聲。(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