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阿敏遠遁吐魯番,皇太極設謀行險
黃臺吉決定決定孤注一擲,拼死一搏,調動起后金全部實力,攻向關內,占領明國內地,一去不返。 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去年末,后金被東江搗襲巢xue,后金管轄的地盤內大量物資和人員都被東江軍掠走。 如今的后金,要想再繼續(xù)長期維持十萬以上的兵力,已經相當困難。 過去還可以向朝鮮逼勒索要糧食補給。 但現(xiàn)在朝鮮與后金接壤的平安道和咸鏡道都已被明軍接管。 如果是派一兩萬軍隊去進攻,很容易反被殲滅。 派主力去攻打,那很可能就是重蹈后方巢xue被襲的覆轍。 至于向蒙古索要,這幾年北方干旱,喀喇沁、科尓沁諸部也都窮餓至極,自給尚且艱難,更何談支援后金。 黃臺吉知道,若是再不拿出決心,攻入明國關內搶掠一番,那無須明國出軍,只怕后金自己便要內亂瓦解。 當然,若是沒有東江搗巢的威脅,本來就算攻入明國境內,也可以有回來的退路。 但眼下,東江鎮(zhèn)和咸鏡鎮(zhèn)軍力在不斷增強,東江鎮(zhèn)十五萬萬兵力,咸鏡鎮(zhèn)也擴軍到五萬,在金國后方虎視眈眈,只要金國大軍遠出,后方被襲占是肯定的。 所以,唯一的辦法只能是一去不還了。 若是能攻克明國京城,搶了明國江山,那遼東就算丟給毛文龍又如何? 崇禎二年二月初,黃臺吉把這主意和后金幾大貝勒商量,幾個貝勒也大多同意。 決定籌備八個月,等十月份秋高馬肥就出兵。 黃臺吉也派使者去向還在牛莊的阿敏傳話,問他意見。 阿敏當著使者的面,連發(fā)抱怨。 無非是前年要是聽了他的主意,占領鮮國作為根據(jù)。 何必如現(xiàn)在這樣進退無措,要做這等冒險的事? 話里話外都是黃臺吉昏聵,已不適合再當金國汗。 黃臺吉聽到使者報告的阿敏種種無禮言辭,自然憤怒得很。 毛文龍派兵襲擊沈陽時,阿敏龜縮牛莊,坐視關寧明軍通過,后來關寧軍返回進攻時,又只求自保,任由海州陷落,阿巴泰慘死。 他沒對阿敏從重治罪,已經是顧全大局,考慮到后金新受挫折,傷了元氣,再對地位重要的貝勒下手,引發(fā)內斗,未免雪上加霜。 這阿敏不知感恩,反而又如此放肆。 黃臺吉再不能忍,派人傳阿敏速來盛京。 如果阿敏拒絕前來,那就是反意已決,就算打一場內戰(zhàn),也要把阿敏拿下。 若還肯前來,就效仿當年先汗對付阿敏父親那般,將阿敏囚禁起來,繞他活命。 不料未等黃臺吉派的使者再次達到牛莊,就已經傳出消息,阿敏搜刮牛莊城、海州城、鞍山驛城的韃兵一萬多,蠱惑說黃臺吉舉措荒唐,已把金國帶入死地,繼續(xù)留在金國也無出路。不如跟著他向西謀一出路。 那一帶的韃子也覺得日子難過,聽了他蠱惑。 阿敏的打算是去投奔插漢虎墩兔。 沿途科爾沁、喀喇沁諸部無力攔截,也只得避讓放行,被阿敏所率之軍劫去不少牛馬。 黃臺吉聞訊大怒,待要率兵追擊,卻又怕東江再次來襲,又亂了自己要攻入關內的計劃。 也只得忍下。 黃臺吉身邊漢jian謀臣如大海、祝世胤之類則對黃臺吉說道: “阿敏此去,不足為患,如今北邊都是大旱,糧草困難,那林丹汗自顧不暇,哪里收容得了阿敏。兩家必定沖突,到時兩敗俱傷。阿敏手下軍兵或者也入明國境內搶掠sao擾,依舊是我大金之助?;蛘邚牟旃枔屝┘Z草,再逃回我金國,也沒甚壞處。 “如今我金國糧草艱難,少些人正可支撐久一些?!?/br> 黃臺吉聽了這話,心中懊喪惱怒減輕了些。 卻說那阿敏帶領一萬多兵,沿途搶劫,一路狂奔,科爾沁和喀喇沁諸部無人能擋。 一直到了張家口關外和察哈爾勢力接觸。 不過正如幾個漢jian分析的那般,此時的察哈爾也窮餓,見阿敏一萬兵,只有猜忌之意,卻難有容納之心。 雙方接觸沒多久,就打了起來。 阿敏所率后金兵戰(zhàn)力了得,初戰(zhàn)得了些便宜。 但畢竟長途奔竄,缺乏后援,等林丹汗調集主力來戰(zhàn),卻也難以為繼。 阿敏也不戀戰(zhàn),利用初戰(zhàn)小勝,又搶掠了一批物資牲畜,繼續(xù)往西奔竄。 林丹汗見后金叛逃的一部就能如此欺辱自己,心中狂怒,率察哈爾主力緊追不舍。 阿敏知道若是被追上,免不了全軍覆沒,只得一路向西狂逃。 就這么一追一逃。越跑越遠 林丹汗初時只為追阿敏,后面卻正好以此為借口把自己勢力向西遷移。 就這樣兩軍跑過河套,跑過寧夏衛(wèi)、肅州衛(wèi)長城外的地區(qū)。 林丹汗一直追至祁連山以西的土默特部勢力范圍,被土默特纏住,打了一杖。 經過半年多時間的長途逃竄,阿敏率軍逃入了吐魯番,這是明朝哈密衛(wèi)故地,已處于葉爾羌汗國的統(tǒng)治下。 此時葉爾羌汗國的統(tǒng)治者是第二代汗拉失德第九子阿不杜熱依木的兒子阿不杜拉。 阿不杜熱依木爭奪葉爾羌汗國的汗位失敗后,在吐魯番建立了一個政權,不斷壯大實力,征服了天山以北,準格爾盆地以東的諸多小汗國。 天啟七年阿不杜熱依木死,其子阿不杜拉率兵出征葉爾羌,再次統(tǒng)一葉爾羌汗國,地域之廣達到了原先東察合臺汗國的規(guī)模。 但阿不杜拉并不以此為滿足,又出兵伊犁河谷,。 阿敏帶領將近一萬多的后金兵進葉爾羌汗國時候,阿卜杜拉正親自率兵在伊犁河谷的鞏乃斯草原與準格爾部交戰(zhàn)。 阿敏打聽到這些消息,先奇襲吐魯番,俘獲阿卜杜拉的兄弟蘇里唐。 又快速突進塔里木盆地,攻占葉爾羌。 當初被阿卜杜拉趕下汗位的慕寒慕德乘機與阿敏聯(lián)姻結盟,招阿敏為婿。宣布推翻阿不杜拉的汗位。 消息傳到伊犁河谷,阿不杜拉軍心不穩(wěn),被準格爾部打得大敗。 阿卜杜拉回軍途中,又被阿敏設埋伏,幾乎被全殲,阿卜杜拉自殺身亡、 至此葉爾羌汗國實際上就被阿敏所cao控、 他通過和原本葉爾羌汗國貴族聯(lián)姻的方式,又成為了葉爾羌汗國的繼承者。 當然這些消息要兩年之后,才傳回大明。 崇禎二年九月中旬,黃臺吉已經正式下達命令,決定在十月二日金軍正式出發(fā)。 調集全部軍力,包括老弱在內總共十二萬人馬,繞道薊鎮(zhèn)攻入明國關內。 分成兩部,第一部分七萬先行,后一部五萬護衛(wèi)后金大小頭目的家眷婦孺進入科爾沁控制區(qū)域,在后面看情形。若是前方進展順利,則跟進。 后金地盤上還有不少漢人勞力。 黃臺吉原本想全部殺光,免得留給東江。 代善第三子薩哈廉勸他,若如此,大軍出發(fā)前勢必激起變亂。 況且如今后金軍中有相當部分的漢人。 若是把留在地方的漢人奴隸都殺光,軍中漢人也勢必恐懼。 黃臺吉覺得有理,就放棄這個念頭。 不過黃臺吉沒有能如愿執(zhí)行這個計劃。 沒有等他出兵,東江已經先出兵了。 九月二十日,東江軍渡過鴨綠江,占領鎮(zhèn)江。 九月二十二日,占領湯站堡城。 九月二十五日,占據(jù)鳳凰城。 九月二十八日,占據(jù)通遠堡城。 此時的后金,都在為十月二日傾巢出動做準備。 各堡站據(jù)點大多空虛已極,只留少數(shù)老弱看守,最多再加上若干一些漢jian士兵輔助。 對東江軍的步步推進,自然毫無反抗之力。 黃臺吉聞報之后,氣得咬牙。 這自然是東江已經得到情報,知道后金就要傾巢而出,所以才放膽來侵占地盤。 若是以這種推進速度,就算后金軍完全不理不睬,依舊在十月二日發(fā)兵向西。 東江軍也能緊跟在后面,襲擊金兵的后路。 原本為安全起見,放在后部的家眷婦孺都處在隨時可能被攻擊的危險境地中。 過去的東江軍,即便在后金勢力相對空虛之地,也只能擾襲,而不能長久占領。 那是因為知道若是長久占領,就面臨后金大軍的圍殲剿殺,得不償失、 而現(xiàn)在的東江軍,似乎完全不怕了,甚至有點主動尋求和后金主力對戰(zhàn)的意思。 黃臺吉處于兩難,要是繼續(xù)按原計劃,那軍隊后路不安,軍心不穩(wěn)。 要是取消原計劃,不能攻關內搶掠東西,后金也支撐不了多久。 寧完我向黃臺吉獻策道: “聽聞如今東江已得了明國支援,無數(shù)財貨糧米源源不斷從海上運至島上,又運至鮮國平安道內。所以毛賊也有如此膽量,公然進我大金國占據(jù)堡城。 “既然如此汗何不將計就計,將毛軍主力引入腹地,再聚而殲之,再去攻占鮮國,搶到糧米財貨軍器,也足可讓我國度過眼下難關。” 黃臺吉沉思片刻,眼中兇光閃爍,覺得寧完我說的辦法是現(xiàn)在唯一可行的策略。 既然要把毛軍主力引誘進來,那就自然需要想辦法讓毛軍放心,快速進來。、 如果毛軍和現(xiàn)在這樣,步步推進,穩(wěn)扎穩(wěn)打,倒是不容易對付。 黃臺吉召集代善、莽古爾泰、濟爾哈朗、阿濟格、豪格、岳托、薩哈璘、多爾袞、多鐸諸貝勒秘密議事。殿內沒有一個漢人仆從。 多爾袞現(xiàn)在才十八歲,多鐸更只有十六歲。 雖然兩人都已經立有軍功,多爾袞更是因為去年跟隨黃臺吉從征察哈爾,獲得墨爾根戴青的稱號。 但兩人畢竟年紀和資歷還小,本來是沒資格參與這樣級別的會議。 但黃臺吉覺得如今后金已處于生死存亡關頭,這兩個兄弟年紀雖小,但后金眾貝勒里,算得上機敏聰明的,有必要讓他們一起參與討論。 黃臺吉坐在殿中寶座上,向下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濟爾哈朗不在。 他皺眉問道:“濟爾哈朗呢?以往議事,他一向早來,怎么這次還沒到?” 代善在旁稟道:“濟爾哈朗說生急病,身體衰弱,不便行動,所以就不來了。托我向汗告假?!?/br> 皇太極眉頭皺得更緊:“生???他是真病,還是假???” 代善猶豫了片刻,搖頭道:“這個……,就不知道?!?/br> 代善把視線投向阿濟格,意思應該是阿濟格平素和濟爾哈朗關系較好,或許能知道。 阿濟格會意,連忙向黃臺吉稟告道: “稟告汗,濟爾哈朗的病是心病。因為阿敏率兵叛逃,濟爾哈朗是阿敏的兄弟,他心中羞愧,又恐懼汗也降罪株連他,所以不敢來?!?/br> 黃臺吉點點頭,隨即吩咐身邊一個侍衛(wèi)白巴牙喇兵:“去把濟爾哈朗叫來,就算他真病了,也把他抬過來,本汗答應決不因為阿敏牽連他就是。” 侍衛(wèi)領命而去。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濟爾哈朗也終于到來,他臉色暗淡枯黃,倒似真得過病一般。 顯然阿敏事件確實給他造成很大的恐懼陰影。 黃臺吉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話,就叫他坐下。 濟爾哈朗囁嚅著,似乎想說句話,但終于還是沒有說出來,乖乖坐好。 黃臺吉說道: “我本是決意借道喀喇沁部,從喜峰口攻入明國,取了明國江山??珊廾娪忠训梦臆娤ⅲ缃袂秩胛医饑硟?,占據(jù)堡城,步步緊逼。如今看來,若是不把毛賊的東江軍除掉,我金國難以動彈?!?/br> 代善嘆了一口氣: “汗說的不錯,只是毛兵向來謹慎,要徹底殲除,談何容易。再說毛兵如今得了許多糧草軍器支援,不好打?!?/br> 黃臺吉道: “找你們來商議,正是為此。毛兵雖然謹慎jian猾,卻比以前驕狂許多,這才敢公然入占堡城,步步進逼。我意是誘使毛軍輕敵,主力大舉進入,然后我大金集全力將毛軍殲滅。如先汗薩爾滸大捷一般,此戰(zhàn)要是成功,我金國便可轉危為安。再占鮮國,也輕而易舉?!眂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