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凌云巾里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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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謙益暫且不理會左光先,他注意力回到被押進來的三人身上。 這三人神態(tài)表情各異。 吳昌時一臉傲色,眼中甚至有些凌厲之氣。 似乎對自己被拘押到此,很不以為然,也絲毫沒有主動認罪的打算。 至于孫承蔭則哭喪著臉,眸子里充滿怯意,兩條腿都在打顫,?要不是他旁邊有兩個士兵押著,似乎已經(jīng)站不住,隨時會跪下來。 這和他懷寧候的顯貴身份,大不相稱。 他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是個標準的紈绔子弟,經(jīng)歷這樣的情形,?也難免魂落膽喪,顯出膿包相來。 孫承蔭也知道武官勛貴,名義地位上顯赫,?但一旦犯了過錯,在文官面前就和待宰割的羔羊無異。 侯爵身份幫不了多少忙。 更不必說他此前就已經(jīng)因為罪錯,受到訓誡了 最奇特的是陳洪范,他非但沒有顯出任何害怕或憤怒的表情,反而平靜坦然,甚至嘴角還隱約現(xiàn)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錢謙益見陳洪范如此神態(tài),倒也是頗為意外。 心想這陳洪范倒是一個人物,居然被押來受審都能鎮(zhèn)定自若,不論人品才能,這份處變不驚的修養(yǎng),倒真是常人所不可及。就是文人士大夫里,也很少能有這等表現(xiàn)的。 陛下把這陳洪范當成要特別關照的惡人,莫非真是有幾分道理? 這三人按身份,一個是生員,?另兩個算得上有一定地位的武官。 罪狀未完全落實之前,也不能讓他們下跪。 最核心的人物自然就是吳昌時。 只要他能招供,基本上就可以結案了。 不過錢謙益也知道,要這吳昌時招供只怕并不容易。 事實也果然如此。 審問一開始,吳昌時就把所有對他的指控,推得一干二凈。 無論問什么,他都是來一個抵死不認。 就連他和吳瑛的私通,他也徹底否認,說是吳瑛一家搬到松江之后,他就再沒見過。 吳瑛所說種種都是血口噴人。 吳瑛氣不過之下,說出這吳昌時大腿背側有個胎記。 說若是吳昌時真的和她沒有關系,她如何能知? 錢謙益讓人驗看之后,屬實。 原本以為這吳昌時這回沒有辦法抵賴。 誰料吳昌時狡辯說焉知吳瑛沒有收買女使,從他妻子那里打聽來。 雖然他這話,很不合情理,但總之他就是不認賬,倒也不易下定論。 至于吳昌時密謀策劃行刺案,彭雯出來和吳昌時對質(zhì)。 吳昌時也矢口否認,怒斥彭雯所說都是胡編亂造。一時之間倒也沒有辦法。 陸彥章臉現(xiàn)譏誚之色,說道: “錢牧齋,你方才說我是屈打成招?如今你是不是也要動刑了,才能問出些結果?不知道那時候可算作屈打成招?” 左光先也乘機說道: “吳竹亭分明無辜,錢牧齋,你搜羅出這些人來,硬要誣陷竹亭先生,究竟是何居心?” 錢謙益冷哼了一聲。他心知對吳昌時這種人,即便動刑,也未必肯招。 急不得。 既然正面強攻不行,還是從另外兩個人下手。 這三人里,這孫承蔭最為軟弱。 果不其然。孫承蔭還沒等錢謙益怎么發(fā)問。就主動把自己所知的都交代了。 他連聲大嚷刺殺案和他無關,是陳洪范托他往外帶人。說是一個家丁的父母在城外鄉(xiāng)間得了急病,必須出城去看,托他帶出去。 他答應了,僅此而已。 錢謙益看他神情,知道他說的半真半假。全是假的,不至于。但不過若說就是單純幫忙,也不可能。 追問之下,這孫承蔭只得承認是收了一百多兩銀子。他也疑心這人或是陳洪范手下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才托他用隱匿手段帶出去。但也沒往深處想,先賺這銀子再說。 孫承蔭哭喪著臉說道,自己因為受懲,年俸被革,手頭正有些緊,見有銀子,便就答應了。 隨即賭咒發(fā)誓,他真的沒想到是和刺殺案有關,以他對陳洪范的了解,覺得或許只是涉及財物方面的不法之事。 就這樣焦點又轉(zhuǎn)到了陳洪范身上。 錢謙益看陳洪范神情,做好了要打一場苦戰(zhàn)的準備??搓惡榉哆@種不慌不忙的神情,對付他只怕未必比對付吳昌時容易。 但讓錢謙益大出意料的是,一見錢謙益把視線投向他,陳洪范就主動說道,是吳昌時聯(lián)系他,要他把這刺客送出城去的。 還宣稱吳昌時過去就經(jīng)常和他聯(lián)系,送他金錢美女,要自己為他辦事。 吳昌時見陳洪范如此輕易就把他供出來,大為驚愕。 一臉怒意,眸子里幾乎要噴火一般瞪著陳洪范。 陳洪范回瞪了他了一眼,說道: “你看我作甚?真以為我和你狼狽為jian么?我陳洪范素來對朝廷一片赤膽忠心,早就看出你心懷不軌,乃是表里不一的偽君子,jian詐小人。所以假意與你結交,為的就是打探你這賊子的齷齪勾當,好將你治罪。可笑你有眼無珠,把我陳洪范當什么人了?” 他這話一說出口,錢謙益恍然大悟。 難怪剛才押解進來時,這陳洪范一臉有恃無恐,坦然無懼的模樣。 原來這家伙早就做好了徹底出賣吳昌時的打算。 搖身一變,就能從吳昌時的同謀,轉(zhuǎn)成一腔赤膽,為國除jian,與jian人虛與委蛇以套取真情,智勇雙全的忠臣了。 這一著真是高。 也不知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還是閻應元到南京之后,啟發(fā)他這么做的。 吳昌時氣得睚眥欲裂,目帶血絲,咬牙切齒對陳洪范說道: “你血口噴人!” 他一轉(zhuǎn)頭,對眾人說道: “這不過是陳洪范胡編亂造之辭,空口無憑,毫無實證。如果以此為證,誣陷昌時,實在不服?!?/br> 陳洪范得意笑道: “吳昌時,你打的算盤,以為我不清楚么?不錯,你和我來往相當機密,甚至傳遞的紙條都是用字帖上剪下來的字粘貼而成。你在城西的秘密宅子養(yǎng)著美女,用來賄賂招待各路達官。你以為這樣,別人就抓不到把柄了?” “你把陳某當什么人了?陳某見你這幅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見你滿嘴仁義道德,卻用財色賄賂,就知你是偽君子假清流?!?/br> “你要我想辦法掩護這倭人刺客出城,無非是想萬一這刺客被抓,你全推在我身上,讓我做替死鬼,你抵死不認就行了?!?/br> 吳昌時冷笑道: “我本來就和這刺客無關,連面都從未見過,任憑你如何栽贓,也只是枉費心機。” 陳洪范道: “不錯,你確實未曾和這刺客見過,不過這刺客到南京后,行刺之前,讓他藏在那秘宅,還用美女招待過他,是也不是?” 吳昌時臉色鐵青: “這只怕是你陳洪范自己做的勾當吧,卻如何栽贓到我的頭上?” 陳洪范呵呵笑道: “這么說來,那招待這刺客的女子,和你無關,你也從未見過?” 吳昌時微一猶豫,立刻道: “那是自然?!?/br> 他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回答有語病,連忙補充道: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招待刺客的女子,更談不上什么見沒見過?!?/br> 不過旁邊眾人見他這個樣子,就已經(jīng)知道他在這個問題上多半撒謊。 但要就此咬定吳昌時,卻似乎也有些困難。 陳洪范卻信心更充足了,斬釘截鐵說道: “竹亭先生,到這份上,你何必再抵賴狡辯呢。你不但和那招待刺客的女子見過,還在行刺案發(fā)生后,在她那里留宿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把陳某當成可以利用的傻子,卻不知陳某忠心為國,早就留心取證了。” 吳昌時眸中一瞬間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但隨即就恢復鎮(zhèn)定,冷笑道: “必定是你陳洪范用什么女子招待那個刺客,然后讓那女子來誣陷指認吳某,那女子既然是你收買的人,自然聽你使喚,這也能作為證據(jù),可笑之至” 陳洪范問道: “這么說,你是從來沒見過那女子?” 吳昌時說道: “自然沒見過?!?/br> 陳洪范又問: “那在行刺案發(fā)生后,可曾經(jīng)找過什么女子尋歡?” “絕沒有!”吳昌時一口咬定,“吾在元岳公被刺后,痛心至極,豈有心思尋歡作樂?” 他認定現(xiàn)在一步都不能退,只要堅決否認,這陳洪范的空口白話又豈能當成證據(jù)。 “這就怪了!”陳洪范皺眉道,“那你頭上戴的凌云巾里怎么會有她留下的東西?” 吳昌時頓時有些驚愕:“東西?” “什么東西?你胡說!” 他不由自主去摸頭上的凌云巾。 明代所謂頭巾其實就是各種不同形制的帽子 錢謙益眉頭一皺,喝道: “來人啊,把他的凌云巾取過來。” 站在吳昌時身邊看押他的士兵,早就一伸手,把吳昌時頭頂上的帽子給奪了下來 然后上前,把這凌云巾獻給錢謙益。 吳昌時驚惶之下,心神卻還未亂,腦筋快速運轉(zhuǎn)。 已經(jīng)想好托詞,既然是女子所留的東西,大可以說成其他女子所留,不知被陳洪范用什么手段探查而知。 錢謙益拿到凌云巾之后,用手仔細在這帽子四周上下探摸。 摸了良久,果然在這凌云巾最上端的頂部,感覺一小塊軟軟綿綿的微凸不平。 如果不是預先知道帽子里夾有東西,可能根本不會當回事,只以為是帽子縫制時就已如此。 錢謙益取過小刀,將帽子上端割破。 從里面取出一片干巴巴皺巴巴的薄片狀的東西,拿在手里仔細觀察 似乎是一片風干的rou皮。 他呀的叫了一聲、 “這是什么東西?” 吳昌時神情緊張的,遠遠看著。 也大為驚訝。 他原本以為既然這陳洪范說是女人藏在里面的,那多半是胭脂印記或小首飾之類的玩意兒。 怎么是這個東西? 其他人也大惑不解地看著。 卻是魏學濂最先反應過來,叫道: “這好像是一小片耳朵?” 他這么一說,才讓其他人如夢初醒、 仔細看去,這應該確實是一小片耳朵。 鄭三俊忽然道: “這豈非就是這倭人刺客石田介的耳朵上的殘缺部分么?” 眾人把目光投向石田介。視線在錢謙益手中的rou片和石田介的耳朵上來回移動。 雖然錢謙益手中的那片耳朵已經(jīng)有些風干皺縮,但從邊緣形狀看,確實就是石田介左耳殘缺部分。 可以看出這片耳朵上的齒印,是被牙齒咬下來的。 石田介大惑不解地看著錢謙益手中那片耳朵,嘴里用倭語咕噥著,似乎他也疑惑自己的這片耳朵怎么會出現(xiàn)在另一個人的帽子里面。 錢謙益此時卻已經(jīng)想通其中關節(jié)。 這耳朵殘片想必一直被這石田介貼身收藏。多半是他在倭國時候,被某個有糾葛的女子咬下來的。那女子也許死了。 他為紀念這女子,就把這片耳朵風干,貼身藏在什么掛飾里。倭人怪癖甚多,如此行為也不奇怪。 到了南京,那個招待石田介的女子,發(fā)現(xiàn)這片耳朵,就乘著石田介不留意偷走或者掉包。 然后吳昌時在事后又見了這女子并留宿。 這女子乘吳昌時睡熟,偷偷把這片耳朵縫入?yún)遣龝r的帽中。 吳昌時不知不覺還頂著這帽子四處走動。 至于這女子如此做的動機,或者是出于某種自保心理,要抓住吳昌時的把柄。 更可能是被陳洪范收買教唆。 陳洪范受吳昌時之托,幫助這刺客出城。但也怕萬一刺客出城失敗被抓,孫承蔭把他供出來。 到時他指認是吳昌時托他,吳昌時卻可能堅決否認,所以預先給自己留了一個后手。 這陳洪范果然jian猾至極,和吳昌時堪稱是腹黑一對。 兩人都預先做了事情泄露把黑鍋推給對方背,自己則洗得干干凈凈的準備。 只不過目前看來,吳昌時還是小看陳洪范了,以至于被陳洪范算計,還渾然不知。 也怪他過于自大,在那女子接待過刺客之后,又去找那女子。 很短的功夫,錢謙益已經(jīng)基本把事情線索理清楚。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聰明人,也基本上想明白了這事情是怎么回事。 “鐵證在此,吳昌時,汝還有何話可說?”錢謙益厲聲喝問道。 吳昌時臉色慘白,心中已經(jīng)有些后悔剛才把話說得太死了。 他剛才說根本沒見過那女子,現(xiàn)在就沒辦法再辯解了。 如果剛才留個余地,說是見過某個女子,這女子是陳洪范找來的。 然后把這事情說成是陳洪范栽贓,那還有轉(zhuǎn)圜余地。 點擊下載本站app,海量,免費暢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