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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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蕭璨的王府,他制藥送藥均為避諱旁人,甚至轉(zhuǎn)交配香都經(jīng)過了好幾個蕭璨的心腹,這種事蕭璨會知道,余默一點不覺意外。 “昨日已是我配給他的第三副藥,若到了第四副……那人神智便會徹底廢了。”余默是大夫,他不是濫好人,只是不想治病救人的醫(yī)術(shù)成了害人的手段,“我與那位裴公子私交不深,但我想你既在乎他,必定不會想讓他用這藥背上因果孽債?!?/br> 蕭璨一手支著下巴,略歪著頭看向余默,不過他很快便垂下眸子,一只手把玩著自己面前的酒盞。 旁人看不透,余默卻是清楚蕭璨這副深思的模樣正是因為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不就那藥多啰嗦什么,而是接著說道:“另有一件事你更需留心。” 原本低著頭的蕭璨忽得又抬起臉來,雖未開口,卻已露出一副等待余默說下去的神情。 “我所制解藥確實可解那藥香的迷惑之癥,可解藥并非神藥,更何況是你府上奇人另行調(diào)制了香味的藥,即便是服了藥,聞得久了,多少也是要受些藥害的。這兩日我為他診脈換藥,察覺他心神不寧、氣郁于胸。肺為氣之主,他天生肺弱,又兼多年脾肺不和、氣血不調(diào),如今心思郁結(jié),更添禍患。若無心藥可醫(yī),長久必定累及自身。我已為他調(diào)理身子近一年,如今好不容易初見成效,可不想讓他砸了我的招牌。” 蕭璨給自己重新倒了一碗酒,只是端到面前他卻只瞧著沒有喝,抬眼看向余默問道:“你覺得我能做他的心藥?” 余默垂眸,劈手奪過蕭璨手邊的酒壇,倒的時候有些急,米酒濺到他的衣上,便是外人也不難看出余默此刻心煩意亂,遠不似他面上表現(xiàn)出的那般全無所謂。 “裴玉戈的心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你能解得了這個死結(jié)。我不懂你們那些黨爭朝政的…也不屑得懂!若不是老頭在乎家風門楣,我巴不得離你們這些心思百轉(zhuǎn)千回的人遠遠的!” 蕭璨聞言只笑,因為他清楚余默的這句抱怨并非是真沖著自己來的。他倆能做得了朋友,自然是因為從前便心思一致,對這繁華盛京的陰謀陽謀全無留戀之心。只可惜事與愿違,他自愿身陷權(quán)力斗爭,而重親情的余默也舍不掉自己的爺爺。 抬手與余默碰了下杯盞后,蕭璨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他提壺再倒,發(fā)覺那一小壇酒已被他一個人喝得差不多了,勉強能勻出來一個底兒。 蕭璨沒喝,他盯著酒盞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忽得揚手將那點子酒潑到地上,起身緩緩道:“第四副藥……辛苦你提前配好,明日交給郭縱便可,該怎么處理,我會囑咐好他的。至于往后的事,你就別管了?!?/br> 說罷,起身丟下伏在桌上發(fā)呆的余默離去。 裴玉戈探望好友回府時,正撞見蕭璨坐在房中撫琴。 琴是他帶來的,前兩日才從庫房中抱出來放在主屋,不過蕭璨時常將紈绔之名掛在嘴邊,從未主動碰過他這張琴。今日這意外之舉,裴玉戈只一嗅屋中淡淡的米酒香氣便知是為何。 他抬手揮退隨行的徐正禮,后者垂首行禮退出門外,還體貼地幫忙帶上了門。 蕭璨彈得著實不成曲調(diào),不過頗善音律的裴玉戈卻能看出蕭璨并非亂彈,只是心思亂了,曲不成調(diào),并且更沒有立刻注意到自己回來,停下來說話。 “喝酒了?”裴玉戈坐到美人榻上,轉(zhuǎn)頭忽得開口喚了聲,“是白日里…又發(fā)生何事了?” 蕭璨停下?lián)崆俚膭幼鳎淮鸱磫柕溃骸叭~虞身子可好些了?” 裴玉戈點頭道:“余醫(yī)正妙手回春,幸得他出手醫(yī)治,我今日拜訪葉將軍,重華已能起身在院子里行走。余醫(yī)正也說幸好他底子好,雖說這毒來得兇險,不免傷及筋脈五臟,可日后好好養(yǎng)著,便還能提得動刀槍。晏夫人較重華身子弱些,不過聽府中幫忙調(diào)理的女醫(yī)說,雖不免折些壽數(shù),但到底性命還是無憂的?!?/br> “嗯?!笔掕矐艘宦暎瑳]再繼續(xù)說葉家的事,他起身來到裴玉戈身邊挨著坐下,伸手包住了裴玉戈稍顯冰涼的手,“手好冰…還是在外耽擱得久了?!?/br> 裴玉戈淡淡笑道:“來回一趟,手自然是要冷些,屋里頭暖和,過一會兒便好了。何況我本就天生羸弱,冬日里便比常人格外差些,也虧得余醫(yī)正幫我調(diào)理這一年,如今冬日里少犯咳疾,我晚上已能安睡不少了?!?/br> 雖有裴玉戈寬慰,蕭璨卻沒有松開手,仍幫他捂暖。 “明珠,你呢?今日是有什么心事,都喝酒了?” “是余默尋我喝酒?!笔掕踩鐚嵏嬷碜痈徇^去,頭枕著裴玉戈的肩頭,與人挨得更近了些。只是關于放縱喝酒的緣故,他卻沒有全數(shù)如實告知,而是低聲道,“玉哥,姨母的忌日要到了,后日……我們?nèi)馗菁酪幌掳伞!?/br> 聽到老師的忌日到了,裴玉戈身子一震,不由攥緊了手,啞著嗓子應道:“…好?!?/br> 溫燕燕是去年這個時候遇害的,可笑的是,去年的這個時候,裴玉戈為了替老師爭一個公平而四處求告,閉門羹吃了不少多少。到最后,甚至不惜以身入局,與當時他還捉摸不透的蕭璨締結(jié)姻親。 喜的是他陰差陽錯得遇意氣相投之人并互相珍視,前途也并非末路;哀的是恩師之死并非想象中那般簡單,時隔一年仍無結(jié)果,再去祭拜,竟是無法告慰恩師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