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了兩天才上路，他還戴著那條鈴鐺choker，有點嫌棄自己的口水，所以換了新鈴鐺。

    對于某人把自己比做狗的言論，蕭湘第二天就拋諸腦后。

    幼稚的人只想讓自己生氣，那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言論只有在意才能變成刀，他只在意人民幣。

    當(dāng)然，適當(dāng)?shù)臅r候也要演一下，不然覺得無趣了，又要折騰自己。

    路程走到二分之一，到了中部地區(qū)，剛下高速，就開始下雨，蕭湘要直接去酒店，她卻說想聽一會兒雨。

    把車停到不會開罰單的地方，向后調(diào)座椅，她閉上眼，車頂噼里啪啦的，讓人平靜。

    “餓了?！?/br>
    蕭湘從后座拿過零食袋子。

    “想吃熱的。羊湯，多放羊腸，配上新出爐的餅，再來盤辣炒羊血...”

    蕭湘也饞了，忍不住埋怨：“你怎么天天琢磨吃的？”

    她歪頭，很自然地回答：“因為吃不飽啊?！?/br>
    從小愛玩，運動量大，想要男孩兒的mama在這時候會叮囑她像個女孩兒一樣，后來進(jìn)了特訓(xùn)學(xué)校，吃不飽是常態(tài)，她餓的前胸貼后背的時候，紙也是吃過的。

    上了大學(xué)，她是食堂阿姨最喜歡的學(xué)生，什么菜都能吃的干干凈凈。

    那時候瘦的，都有模特經(jīng)紀(jì)人給她遞過名片，還是這一年在學(xué)校能吃飽飯才胖了些。

    安薰說她要不是小時候營養(yǎng)不足，絕對能長到一米八，確實，這一年都能吃飽，馬上她就要長到一米八了。

    蕭湘也想起那年的事，一時有些沉默了。

    她覺得沒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但下意識騙不了人的。

    拆火腿腸的時候扣不開，暴躁扔到后座，拿起一包方便面，摁在車門上用力砸了許多下，蕭湘一直沒說話，等她吃完，才輕聲開口：“少吃點吧，我找到能喝羊湯的店了?！?/br>
    “我又不想喝羊湯了?！彼橥?，下意識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衛(wèi)衣繩一拉，臉也藏起來，“想涮火鍋?！?/br>
    “那就吃火鍋?！?/br>
    他不太喜歡吃火鍋，弄得滿身都是味，但今天下雨，哪里都濕漉漉，吃火鍋發(fā)發(fā)汗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鴨血蝦滑毛肚，統(tǒng)統(tǒng)不要，一盤一盤的羊rou往里下，要不是蕭湘放了些白菜，她連一口青菜都不吃。

    心情不好，話都少了，蕭湘不想觸霉頭，回了酒店就老老實實看手機，大雨連綿不絕，打開窗戶，沉悶卻溢不出去，姚昭午睡，他也放輕動作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剛想睡著，卻被一陣晃動驚醒。

    她蜷縮成一團(tuán)，在發(fā)抖，牙關(guān)咬緊，蕭湘猶豫著拍了她幾下，然后閉眼裝睡。

    從噩夢里掙脫出來，姚昭許久才緩神，摸過手機，想給安薰打電話，想了想，還是發(fā)了條消息。

    沒回。

    估計在睡覺吧。

    翻身，看到蕭湘安穩(wěn)睡在身旁，她咬著指甲，用腳蹬他。

    “醒醒?！?/br>
    他裝作被吵醒：“...干嘛？”

    “你再去開間房，我想自己睡?！?/br>
    神經(jīng)病。

    結(jié)果自己單獨待了不到兩小時，又被她一個電話叫過去。

    “我買了奶茶，喝不了了?！?/br>
    四杯，可不是喝不了！

    還有兩大袋甜品，都是外賣。

    這還沒晚上吧，中午吃這么多，這就消化完了？

    她吃著千層，緩慢，沉默，蕭湘拿過一杯奶茶，斟酌道：“挺好喝的?！?/br>
    她恍惚著回應(yīng)，明顯不在狀態(tài)，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情不好？”

    “就是有點煩?！?/br>
    雨還在下，蕭湘走到窗邊，向下看去，沒有行人，四通八達(dá)的道路如同沉默河流。

    “有那么多錢還會煩嗎？”

    她嗤笑一聲，挑著吸管吸杯底的波霸：“你這話問的，有錢人就不會死了？那我爸媽怎么死的？”

    他靠在起霧的玻璃上，沾染一臂濕潤。

    “我要是有錢...就不會煩惱了?！?/br>
    “是嗎？”

    姚昭將桌子上的垃圾收拾好，從行李箱里扒拉出一件寬松外套，走到他面前。

    “手機給我。”

    “又干嘛？”他快要習(xí)慣了她的抽風(fēng)，認(rèn)命把手機遞給她。

    “走?！?/br>
    一人一把酒店雨傘，冒著雨往外走，直到她把兩萬塊錢拍進(jìn)自己懷里，都沒明白什么意思。

    “解決煩惱去吧?！?/br>
    他哭笑不得：“這些不夠。”

    “這些我不玩你。”

    他立刻把錢裝起來。

    可下著大雨，沒有手機，他要去哪里解決煩惱呢？

    “雨下大了，我打個車吧?！?/br>
    “那你去路邊攔?！彼谴蚨ㄖ饕獠唤o他手機了。

    他忍不住笑，半是無奈，半是被她激起了斗志：“行，走?！?/br>
    兩人撐傘沿著路邊走，深一腳淺一腳，鞋都濕透，沒有手機，在下雨的陌生城市，漫無目的的前進(jìn)，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傻子一樣。

    走進(jìn)一條老街，全部都是矮矮的樓房，兩邊的商店都關(guān)著門，但里面都還亮著燈。

    什么店都有，特產(chǎn)商店，推拿，米線，五金用品...蕭湘停住。

    買了兩雙雨鞋，換好，拎著沉甸甸的鞋，繼續(xù)向前。

    姚昭踩水走到他前面：“解決一項煩惱了?！?/br>
    他忍不住吐槽：“不出門就不會有這項煩惱?！?/br>
    “但你早晚得出門?！?/br>
    “我可以開車?！?/br>
    “下暴雨呢？”

    “那我可以等不下雨再出來?！?/br>
    她哈哈道：“下不下雨可不是錢能解決的了。”

    他回以微笑：“如果我不是因為缺錢，也不會跟你來這兒，下不下雨與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反正我不會出門找雨淋?！?/br>
    姚昭無賴道：“隨你怎么說，反正我把錢給你了?！?/br>
    繼續(xù)往前走，出了老街，一條主路，往東還是往西，兩人剪刀石頭布，姚昭贏了，往東。

    奶茶店還營業(yè)，姚昭慢慢挺住腳步。

    “給我買個冰淇淋?！?/br>
    蕭湘裝聽不見，繼續(xù)往前走。

    她大喊：“蕭湘！我說給我買個冰淇淋！”

    “這么冷，吃什么冰淇淋。”

    不是因為摳門，是因為他知道一個姚昭的秘密。

    她高三的時候有大半年沒來過月經(jīng)，自己沒當(dāng)回事，是安薰壓著她去看了中醫(yī)，吃了一個月的中藥才調(diào)理好。

    大夫說原來底子就差，又貪涼，以后絕對不要吃涼的，水果都要少吃。

    剛剛她點奶茶都下意識點熱的，現(xiàn)在竟然還敢吃冰淇淋。

    “那我想吃。”姚昭就是不走了，“我現(xiàn)在的煩惱就是吃不到冰淇淋，是錢解決不了嗎？”

    蕭湘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不好意思直說你不怕不來例假了，只能跟她商量：“安薰讓我看著你，不讓你吃涼的。”

    她猶豫了：“她真這么說的？”

    看他點頭，躊躇片刻才繼續(xù)向前走，還不忘刺撓他：“你看，也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吧?！?/br>
    蕭湘立刻走到窗口處：“你好，一個抹茶冰淇淋?！?/br>
    找零找了一大堆，他把錢往口袋里塞，咬下一口冰淇淋，眼神帶著得意。

    “...我好想打你?！?/br>
    “可以，二十萬?！彼隽藲?，神采奕奕。

    姚昭直接給他一拳。

    挨了揍卻神清氣爽，還在笑，享受著廉價冰激凌，這兩塊錢確實解決了他的煩惱。

    “化了！”

    回神低頭，融化的冰淇凌順著甜筒往下，馬上要滴落在手指，蕭湘下意識就想扔掉，某人卻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就這么舔了上來。

    雨打著卷，越過交迭的傘，落在他錯愕的臉上，溫?zé)崛彳浀挠|覺從手指傳遞到大腦，他打了個哆嗦，手指驟然脫力，化到一半的甜筒掉落，濺起乳白色雨花。

    “?。　币φ堰€捏著他的手腕，忍不住斥責(zé)他，“浪費！”

    “誰讓你——”他耳朵發(fā)燙，想把手抽出來，卻又覺得這樣太明顯，腦袋混亂到連擦手什么簡單的借口都說不出。

    冰淇淋只剩一個甜筒，實在可惜，姚昭嘆氣，松開他的手：“走吧?！?/br>
    甜膩的觸感還停留在手指，那人走的頭也不回，蕭湘想向后退，人去向前走。

    把手伸出雨傘，明明是密集的雨，卻沒有多少落在手心，洗不掉黏膩，更洗不掉心頭的異樣。

    半晌沒見人跟上來，姚昭回頭喊他：快點，想什么呢？”

    蕭湘低頭，傘也降低遮擋住臉：“...鞋臟了?！?/br>
    “雨鞋，從水坑里涮涮不就行了！”

    姚昭喊完，嫌棄嘟囔著回頭。

    “一點常識都沒有，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