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家的醫(yī)術(shù)，不會傳給女孩子?！鳖佇恼f。

    人的眼界，有時候很遠，可以廣達大洋之外。宋悠悠被她父親送出國念書，她是很有見識的。

    而眼界有時候又窄，看不清自家的事。宋悠悠對她的父親和她叔叔的關(guān)系，應該是沒看清楚全貌。

    后來聽說，宋悠悠的眼睛是她叔叔治好的。

    她嬸嬸陰陽怪氣她，她就和她嬸嬸吵了一架。

    吵得兇了，她嬸嬸脫口說：“當初你姆媽為了給你哥還債，想要把你賣去做妾。要不是我們掏光家底買下藥鋪，你叔叔周轉(zhuǎn)找人，逼你阿爸送你出國，你現(xiàn)在都不知怎么死的！”

    宋悠悠呆在那里。

    她對叔叔的壞印象，都是來自她母親。她母親去世之前，說過很多叔叔的壞話。

    她姆媽話里話外是他們擋了路，又說他們搶走了藥鋪。

    宋悠悠又去找?guī)讉€親朋打聽。

    大家的說法不一致，但當初她姆媽的確是和馮家談好了價格，要把她賣五百兩銀子。

    原來，她姆媽說“擋路”是這個意思。

    要是叔叔嬸嬸不擋道，賣掉了宋悠悠，藥鋪還在手里，照樣還債；姆媽雇傭兩個伙計，照樣有進項。

    宋悠悠一時手腳發(fā)麻。

    她找到顏心，很慎重跟她道歉：“我第一次見到您，說話很不中聽?！?/br>
    “無妨，我沒往心里去。你是個很有才學的女人，愿你有大作為?！鳖佇恼f。

    宋悠悠定定看著她，情緒格外復雜。

    這是后話了。

    到了三月，宜城會有很多的宴會，都是借了賞花的名義。

    短短時間，顏心收到了五十多份請柬。

    朱瑾閣又給她送了十六套春衫，其中十二套是旗袍，另有兩套洋裝、兩套騎馬服。

    每一件都做得極其精致華美。

    顏心需得專門騰出東次間裝衣服。

    “……接南姝來，讓她也挑幾套，我穿不完。”顏心說。

    白霜去了，很快把張南姝接了過來。

    張南姝那邊，夫人給她和盛柔貞都做了春衫，只是還沒到。

    每個季度，顏心的衣服總是排在第一位，這是景元釗安排的。做好了她的，才輪得到其他人。

    “這件淡黃色的我喜歡，是迎春花的顏色?！睆埬湘f，“其他隨便?！?/br>
    她挑了四套。

    又問顏心，“你最近沒出去玩？聽說很多春宴，夫人和盛柔貞都參加了好幾次?！?/br>
    “我忙?！鳖佇恼f。

    她在蓋新的藥鋪。

    舊藥鋪里的學徒，張逢春推薦了兩個人，顏心正在教他們，將來他們會輔助張逢春去新的藥鋪。

    除了這些，今年的成藥也需要制。

    制藥最保密的步驟，顏心也教給了張逢春，從而減輕自己的壓力。

    她還要去看望祖母，隔三差五去和祖母吃飯，還陪著爬山。

    除了這些，顏心今年的重心在大太太章氏身上。

    大太太章氏想按兵不動，顏心就得不停戳她，讓她折騰起來。

    忙忙碌碌，不得空閑。

    “……我也忙，今年的功課又加重了?！睆埬湘f，“我得學看賬了?！?/br>
    “看賬我可以教你?！鳖佇恼f。

    張南姝：“你以為這是為了我好，其實你是為了氣死我?！?/br>
    顏心的記憶力、心算能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匹及的。她教張南姝，張南姝會被逼瘋，懷疑自己是弱智。

    “你這么不自信？”顏心笑問。

    張南姝：“你若不是長得這么美，讓我看著就歡喜，我現(xiàn)在得撕爛你的嘴。記憶這一項，誰在你面前自信得起來？”

    顏心笑。

    三月初，程三娘傳了個消息給顏心。

    “霄云道長出山了，最近時常到城里走動。聽聞他去了督軍夫人那邊?！背倘锝杩谒吞一ǎ佇恼f。

    顏心：“霄云道長是誰？”

    “一個四十來歲的道士，有些真本事。他會算卦，也能推演天象，不是江湖騙子?！背倘镎f。

    顏心：“程jiejie，干嘛特意告訴我這件事？”

    “自然是有個緣故：這個霄云道長，是保皇黨的人找過來的。接頭的人，你認識。”程三娘說。

    “誰？”

    “盛柔貞?！背倘镄Φ?。

    盛柔貞認識章逸。章逸和他父親的差事，還是盛柔貞幫忙找的。

    她托章逸幫忙，找到了霄云道長。

    “……我想，盛柔貞找這個道士，肯定是為了對付你。畢竟你是金柳先生的弟子。”程三娘說。

    顏心很認真：“極有可能。我會防備的，程jiejie?！?/br>
    程三娘點點頭。

    顏心又說：“沒有您的情報，我可能腹背受敵?！?/br>
    “情報網(wǎng)需要花錢。你替我預測，減少了損失、增加了收入。我沒有再三跟你道謝，你也不必同我客氣。”程三娘笑道。

    程三娘離開后，顏心在腦海里搜霄云道長。

    聽說過他。

    提到他的，不是旁人，是金柳先生。

    金柳先生去世之前，有次和顏心的祖父聊起算卦，祖父說當今天下有真本事的術(shù)士，除了金柳先生就是霄云道長。

    但金柳先生對霄云道長很是不屑，說他“什么霄云，宵小之徒罷了。”

    顏心那時候七八歲，不是很懂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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