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自己的眼睛：“你看到了吧？的確是毫無起色。”

    她的右眼，灰白水腫。

    顏心看了看，又給她診脈，宋悠悠很配合。

    “教會醫(yī)院的醫(yī)生怎么說？”顏心問她，“是不是說‘黃斑裂孔’？”

    她又用英文，說了這個病的名稱，“macular hole”。

    宋悠悠錯愕不已：“醫(yī)生是這么說的?！?/br>
    洋人醫(yī)生說了這個詞。專業(yè)名詞，宋悠悠沒聽懂它的含義，只知道是眼疾的一種特稱。

    醫(yī)生給她開了藥，叫她慢慢等，目前沒有好的辦法。

    宋悠悠又去復(fù)診了兩次，還是毫無進(jìn)展。

    “你懂西醫(yī)？”宋悠悠問顏心。

    顏心：“我學(xué)了一點(diǎn)名詞。我完全不懂西醫(yī)，但我會嘗試去學(xué)習(xí)它。”

    又問宋悠悠，“你沒有去看看老郎中？”

    宋悠悠面色古怪。

    其實(shí)，她去看了。

    她特意去了城北一家大的藥鋪，避人耳目，不想讓同行或者同事知道她看老郎中。

    老郎中沒給她開藥，只是對她說：“姑娘，你這個病啊，去宋氏藥鋪。宋大夫最擅長眼疾?！?/br>
    宋悠悠不可能去找宋大夫，那是她親叔叔，卻也是她的仇敵。

    她叔叔害死了她父親。

    她又問了兩家藥鋪。

    只一家給她開了藥。和教會醫(yī)院的藥一樣，吃了毫無作用。

    宋悠悠這只眼視力越來越模糊，她可能會瞎。

    一旦她瞎了一只眼，她可能要失去工作了；而她幾乎沒積蓄，不賺錢她怎么辦？

    她沒有家人。

    她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改變。

    她面對顏心的時候，也少了敵意。想起宜城吹捧她為少神醫(yī)，也許顏心有點(diǎn)能耐。

    宋悠悠殘留一絲僥幸。

    不成想，顏心卻是說：“宋小姐，去找你叔叔看看眼睛吧?！?/br>
    宋悠悠面色發(fā)紫：“不可能！”

    又逐客，“我這里不歡迎你們，請離開?！?/br>
    顏心沒走，還坐在那里，對宋悠悠的變臉不以為意。

    “我和宋太太，也就是你嬸嬸聊過了。她說，藥鋪不是你叔叔搶奪你父親的，而是你父親抵押給了他，你叔叔給了一千兩銀子?！鳖佇牡?。

    又說，“那間小藥鋪，價值不過三百兩。你叔叔嬸嬸掏空了積蓄，買下藥鋪的同時，也是讓你父親退出?！?/br>
    “她胡說！”

    “宋小姐，你不是公派留學(xué)生吧？你出國念書的錢，哪里來的？”顏心又問。

    宋悠悠：“當(dāng)然是我阿爸給的。”

    “你有個哥哥的，他之前爛賭，你還記得嗎？”顏心又問。

    宋悠悠：“這是誣陷，我哥哥已經(jīng)死了?？赡苁潜蝗撕λ赖摹！?/br>
    “你哥哥不是被人害死，他是自己喝醉了失足落水死了。你父親為了填補(bǔ)他的窟窿，才把藥鋪給了你叔叔。”顏心說。

    宋悠悠怔了怔，半晌狠狠咬牙：“我不信！”

    “這些話，一家之言，你可以找親戚朋友打聽打聽。你嬸嬸說，你回國后認(rèn)為親戚朋友都被你叔叔收買，從不與他們聯(lián)系。

    可是，人心買不到，正面自己的問題，才是解決之道。否則，就是偏激、片面。

    你偏激的言辭，可能讓你的報紙短時間內(nèi)大銷，卻也斷了你在這行的路。宋小姐，你真應(yīng)該冷靜想想。”顏心道。

    顏心站起身，“你的眼睛，宋大夫能治，他經(jīng)驗(yàn)豐富。你想通了，自己去找他。”

    她帶著白霜走了。

    顏心離開后，宋悠悠又拿了鏡子，看自己的眼睛。

    她沉默著坐了很久。

    其實(shí)，她哥哥賭博的事，她是知道的。

    后面的事，她就不太清楚了。

    眼睛一直不見好轉(zhuǎn)，不管是城里的郎中還是顏心，都建議她去找宋大夫。

    宋悠悠考慮了一整夜，去了宋氏藥鋪。

    她嬸嬸看到了她，陰陽怪氣：“姑娘，這么早啊，是哪里不舒服？您看著怎么有點(diǎn)眼熟？”

    她叔叔倒是很溫和，接待了她。

    宋悠悠突然發(fā)現(xiàn)，她叔叔老了很多，沒從前那么高了。

    第342章 他來者不善

    宋悠悠的眼睛，顏心能治。

    前段時間，顏心風(fēng)頭大躁，張逢春把生意引向其他藥鋪，其中就有宋家。

    宋大夫兢兢業(yè)業(yè)治病了一輩子，醫(yī)術(shù)好，但名聲總不夠響亮。

    顏心替他揚(yáng)名。

    現(xiàn)在華東幾省的富戶，誰家眼睛不舒服，都千里迢迢來請他，宋大夫終于熬出頭了。

    為了表示感謝，宋大夫毫無保留把自己這些年的醫(yī)案給顏心看了。

    他還說：“我愿意把治療眼疾的醫(yī)術(shù)教給您?！?/br>
    顏心認(rèn)真讀了醫(yī)案，也和宋大夫討論過。

    所以她知道，宋悠悠是撞擊傷了眼睛，氣滯水停，西醫(yī)叫黃斑裂孔。

    眼睛受到了外傷，視衣破損，津液不能輸布整個眼球，氣血凝滯，應(yīng)該理氣利水。

    主藥用豬茯苓。

    顏心會治，但她并不去治，把這個機(jī)會給宋大夫。

    宋悠悠和宋大夫之間，不管有什么恩怨，都應(yīng)該自己去解決。至于宋悠悠能否對中醫(yī)改觀，就看這次了。

    “……她家里開醫(yī)館的。從小看到大，難道她家里都是草包？”程嫂說起宋悠悠，很不理解，“她為什么恨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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