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華搖頭，貼著玉薇的耳朵把苗小姐的事兒說了。玉薇也惱，道：“大少爺真是不曉得事。這種麻煩是人都曉得要避開的。他自家要攬就去攬嘛，推到我們小姐身上像什么話?！?/br>
    英華嘆氣，道：“不提他了。我只想和你說說這事兒，你說趙恒會把她怎么樣？”

    玉薇冷笑兩聲，道：“還能怎么樣，王孫公子里頭這種事多的事，便是趙恒公子心腸好，也不過大發(fā)慈悲收她為妾罷了。苗小姐好好一個正經(jīng)人家的小姐，不曉得自尊自愛，做妾也是她自找的?！?/br>
    英華猶豫了一會兒，道：“她家不過是平常人家，又有了孕，現(xiàn)與趙恒做妾，潘曉霜一心要嫁他的，只怕容不下她，我甚是替她擔(dān)心?！?/br>
    玉薇笑道：“我的二小姐，咱們是可是潘小姐的眼中釘rou中刺，自身還難保呢，哪里顧得上她。她不在縣城門口攔她的情郎，偏跑到我們家來連累我們的名聲，我們太太沒拿大棍子趕她出去，就是極厚道的人了。小姐，這事，咱們做小姐的，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英華替自家和婆家想想，再替李知遠(yuǎn)想想，男人在外頭交際，總要存幾分體面，豈能因?yàn)樗恢?jǐn)慎，叫人說他閑話？英華也只能嘆一口氣，把苗小姐這事放下。

    且說趙恒聽得柳夫人有請，全不管潘曉霜撒嬌撒癡攔住不許他走，徑把她丟在酒樓的小閣兒里，騎了快馬回來。柳氏便把他叫到老翰林的書房里，當(dāng)著他先生的面，道：“苗小姐今日在大門口哭鬧半日要見你，耀祖正好出門撞見，就把她領(lǐng)到英華那里去了，叫英華陪她說話兒等你?！?/br>
    柳氏的話還未完，王翰林已是皺眉，恨道：“耀祖胡鬧！”

    柳氏嘆一口氣，道：“苗小姐像是病了，嘔吐不止。英華嚇著了，要請郎中與她瞧，她抵死不肯，只說要見你。恒兒，她現(xiàn)在你房里，你去瞧瞧她罷?！?/br>
    趙恒答應(yīng)一聲，走的飛快。他走了，王翰林便惱道：“這孩子，總有一日要壞在女人手上！”

    柳氏替王翰林倒了一杯茶，道：“晉王大事若成，恒兒便是天字第一號的閑散王爺，休說三五個妾，便是三五十個，也無所謂的。恒兒這孩子，也只這上頭不大謹(jǐn)慎，學(xué)問上雖然不怎么用功，他也不靠讀書博功名。我覺得他天性純良，又待你我如父母，對咱們家的事極是上心，你就少說他兩句罷。”

    “這兩個孩子從七六歲上頭，倒是在咱們跟前的時(shí)候多，在他們自家時(shí)候少。我曉得你心里，是把他和八郎都當(dāng)自家孩子一般看待的?？墒撬麄儺吘共皇窃蹅兗业暮⒆影?。”王翰林也嘆氣，道：“聽你方才話里的意思，那位苗小姐，不是病罷？”

    “不曉得是不是?！绷习櫭嫉溃骸拔乙呀?jīng)叫英華去府城住幾日了，玉薇陪著她的。且等恒兒把苗小姐這事處理好了，再叫她來家。省得事情都叫人家曉得，攀扯到我們女兒身上?！?/br>
    “耀祖該打！”王翰林恨道：“把他喊來，幾日不揍，他就胡鬧?！?/br>
    柳氏按住暴跳的王翰林，勸道：“他也是有兒子的人，打他做甚，你就與他留幾分面子罷。倒是恒兒這個事，咱們要不要寫封信給晉王一個交待？”

    “寫個屁?！蓖鹾擦趾薜溃骸安还芩蹅冎粖y不知道。”氣呼呼吃了半盞茶，又道：“那位苗小姐，你留意些，莫讓她想不開走了拙路?！?/br>
    “曉得了。”柳氏笑道：“我也怕她一時(shí)想不開怎么樣了，所以把她留下了。且看趙恒打算罷，若是要納她，少不得我還要厚著臉皮到人家家去說媒。真是！師母替學(xué)生納妾，全天下也只有我這一個了?！?/br>
    且說苗小姐見了趙恒，撲到他懷里只是哭。趙恒那幾日頗覺得苗小姐嬌蠻可愛，天生一股子野味，然野味吃了幾日也有些倒胃口。恰好要應(yīng)酬潘曉霜，他就把苗小姐忘了。潘曉霜從京城尋他到富春來，原是拿定了主意要嫁他，所以趙恒假意與她三分顏色，她就捧出十分真心，兩個居然相處還不錯。這幾天兩個把一個小小富春縣逛了個遍，趙恒又有些厭了。再回頭看苗小姐，就起了幾分柔情，看苗小姐伏在他懷里和小貓似的，他便撫著苗小姐的背，道：“這幾日我原是有事，并不是把你忘了。你莫哭呀?！?/br>
    苗小姐待說話，才張口就干嘔，只得扭過頭推開趙恒奔到門外去。趙恒便叫管家喊郎中來。苗小姐為什么會嘔吐，管家是懂的，站在一邊神情尷尬。

    管家不走，趙恒便有些急了，喝道：“還不快去！”

    苗小姐拿手帕掩著嘴，忙道：“不要去，我沒有病?！?/br>
    那管家甚有眼色，迅速就退了出去，還把房門都掩上了。趙恒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又愣住了。

    苗小姐揩了揩眼淚，軟綿綿泣道：“恒哥哥，怎么辦？我害怕?！?/br>
    有了孩兒，便納了她罷。趙恒拉住苗小姐的手，咬牙道：“怕什么，生下來就是。我明日就請人去府上提親，可好？”

    “好?！泵缧〗阒?fù)溥M(jìn)趙恒的懷里，心中又是喜，又是羞，還有后怕，真真是淚如雨下。

    趙恒將她好生安撫，又親自把她送回家去，回來卻是犯愁了。若是他無父母，又是正經(jīng)娶妻室，請師母去提親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然他不過是納個妾，叫師母去，就有些不大妥當(dāng)了。

    趙恒犯愁，這事又不好和八郎商量的，他思索整晚都不曾睡，第二日起來遲了，呵欠連天坐在房里發(fā)悶。柳氏親自送了早飯來，看著他吃飯，說他：“有些事，拖不得的。早些兒做決斷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