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什么力啊?！备吲嬉阏f，“三盤加起來拿了十二個人頭，我沒想過差距這么大?！?/br>
    “是啊老師?！绷硪粋€電競選手杜春賀臊眉耷眼地說，“我從來沒被人這么摁在地上摩擦過。”

    “而且隊友們盡力了。”高沛毅說，“罵都不知道罵誰?！?/br>
    裘錦程歪頭看著小孩兒郁悶的臉，說：“你們也是玩游戲的高手，從這次比賽中，也該知道娛樂和職業(yè)之間差距猶如鴻溝，不單單是努力能夠彌補。經(jīng)此一役，周末休息的時候，你們好好想想未來的路，隨時歡迎來找我聊天?！?/br>
    “好了，放學(xué)?！濒缅\程拍拍手，“打起精神，日子長著呢?！?/br>
    “老師再見?！备吲嬉阃现阶与x開，身后跟著一串垂頭喪氣的選手們。

    “裘老師再見！”林雪兒笑著揮揮手，腦后的高馬尾一晃一晃地快步離開。

    學(xué)生們?nèi)绯彼阃藞?，剩下一個瘦小的男生坐在位置上滿眼思索。

    裘錦程挑眉，走過去詢問：“史浩，想什么呢？”

    “裘老師。”男生摳著手，猶豫不決地說，“我想轉(zhuǎn)班?！?/br>
    “嗯？”裘錦程蹲下，雙臂疊放桌面，“這次比賽中，你的實力最亮眼，為什么想轉(zhuǎn)班？”

    “我很喜歡打游戲，但是，”史浩囁喏，“我不是最厲害的，我家沒有錢，我爸拉貨特別辛苦……”他低下頭，額角的碎發(fā)擋住眼睛，手指糾結(jié)地攪在一起，“我以為我很厲害，可是這次……”他引以為傲的技術(shù)被尖子班的天賦打擊得粉碎，直接斷絕了他走職業(yè)道路的念想，“我才高一，轉(zhuǎn)班還來得及?！?/br>
    “你年輕，做什么都來得及?！濒缅\程安撫道，“你想學(xué)什么？”

    “不知道?！笔泛泼Ｈ坏乜粗缅\程，“做什么能賺錢？”

    “這樣吧，我回去想想。下周一給你推薦幾個，你找時間去旁聽一下，選個喜歡的專業(yè)，再找你家長談。”裘錦程說。

    找著主心骨的小孩兒驀然神色堅定，他點頭：“好，謝謝老師?！?/br>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七想八?！濒缅\程拍拍史浩的肩膀，“你爸爸送你來上電競班，肯定是個開明的人，沒問題的?！?/br>
    “嗯?！笔泛普酒鹕?，繞過長桌，跑過來抱了裘錦程一下，后退兩步，臉頰連帶著耳根通紅地說，“謝謝老師。”

    裘錦程看著他，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感覺當(dāng)職校老師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老師再見。”史浩揮揮手。

    “再見，周末愉快。”裘錦程說。

    莊綸靜靜地等在一邊，看裘錦程和學(xué)生們告別。他心思細膩，自第一眼看到裘錦程，便敏銳的察覺出這兩年裘錦程過得并不快樂，他看上去身心俱疲，隱隱猜到北漂生活的艱辛困苦。如果當(dāng)年他毅然決然放棄豐厚家底，與窒息的原生家庭斷絕關(guān)系，隨裘錦程去北京，許能為裘錦程減輕一些負擔(dān)。

    可上億的資產(chǎn)，豈能輕言放棄，思來想去，莊綸自以為選了一條兩全的路徑，但沒料到裘錦程是先放手的那個。

    “愣著干嘛，下班?！濒缅\程說。

    “好哦?！鼻f綸說，“門口的易拉寶……”

    “甭管了，保潔收?！濒缅\程捏了捏鼻梁，疲憊地嘆了口氣，向門口走去。

    莊綸亦步亦趨地跟上他的腳步，問：“你周末有安排嗎？”

    “累，哪兒也不想去。”裘錦程說，“回家睡覺，睡兩天。”

    “我想回學(xué)校看看?！鼻f綸說，“你能不能陪我去?！?/br>
    “有什么可看的，不去?！濒缅\程說。

    “你說公開賽后可以談?wù)劇！鼻f綸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這是他最常用的把戲，雖老套但有效。

    裘錦程沉默半晌，莊綸說：“你說的，總不能言而無信吧?！?/br>
    “剛剛不是談過了嗎？”裘錦程說。

    “那是公開賽中，不是后?！鼻f綸不愧是漢語言碩士，極度咬文嚼字。

    “誰？！”裘錦程余光瞥見一個瘦小的人影綴在兩人身后，他皺眉，迅速轉(zhuǎn)身，目光鎖定在走廊轉(zhuǎn)角的女生身上，“苗小純？你跟著我們做什么？”

    瘦弱的小姑娘像只受驚的兔子縮了下肩膀，后退半步，脊背貼墻，垂著頭不說話。

    “你剛下課嗎？”莊綸貼心地遞了個臺階，苗小純惴惴不安地點頭：“是的莊老師?！?/br>
    “放學(xué)快點回家，別讓你家長擔(dān)心?！濒缅\程說，他眉頭緊蹙，望著苗小純離去的背影，“她是不是跟蹤咱們？”

    “說不定是湊巧?！鼻f綸說，“錦程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什么問題?！濒缅\程裝傻。

    “周末去學(xué)校?！鼻f綸說。

    “疫情之后，大學(xué)都半封閉管理了?！濒缅\程說，“咱們進不去。”

    “我給導(dǎo)師打了電話，他愿意幫忙。”莊綸安排得周密，堵死了裘錦程的退路，甚至咄咄逼人地詢問，“錦程哥，你說你已經(jīng)忘記了，那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笑話。

    裘錦程迫切地想要反駁莊綸的自作聰明，他開口：“我怕我忍不住上手揍你。”他大二初遇莊綸，接下來的五年時間可謂雞犬不寧，他承認兩人有過甜蜜美好的時光，但蜜糖抵不過猜疑，真誠換不來真心。畢業(yè)后，他下意識避開與過去有關(guān)的事物和習(xí)慣，比如攝影、繪畫、詩歌、茶點、以及粵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