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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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溪兒……” 低沉的,虛弱的,劫后余生的。 蘭溪猛地從夢中驚醒,后背滲出津津冷汗。 她又夢到前世了,夢到她變成魂魄,來到了父親被處刑的那個金鑾殿上。 蕭燁猖狂而得意地坐在龍椅上,底下設宴,群臣把酒言歡。 父親一身麻衣,伏跪在金鑾殿正中央。 御前侍衛(wèi)們舉起行刑的棍棒,朝父親蒼老的脊背上狠狠砸去。 一聲又一聲。 鮮血四溢,骨斷片片。 父親忍著痛,嘴里涌著血,抬頭看向蕭燁,哀求地問他,“你答應老夫的,讓老夫再見溪兒一面……” 蕭燁將手中的酒杯,輕蔑地甩在父親的臉上,“想見你女兒?做夢吧老匹夫!” “來人!” “將這老賊凌遲處死!” …… 大概因為那一幕,太過于殘忍,殘忍到蘭溪無法接受。 她順著那聲呼喚,掙扎著從夢中醒來,雙手掩面,擦去滿面的淚。 后背的冷汗都落了,臉上的淚痕都干了,蘭溪這才從夢靨中完全冷靜下來。 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咬著下唇,任憑那痛意將記憶淹沒。 此生,絕不會重蹈覆轍。 “溪兒……” 虛弱的聲音又從床榻上傳來。 蘭溪不可置信的抬頭,正好撞上父親偏暗的,渾濁無力的眸子…… 父親醒了! 狂喜幾乎沖昏她的頭腦,她猛地湊上前,眼淚這回憋不住了,奪眶而出。 聲音里,是多年不曾顯露的孺慕。 “爹!我好想你!你終于醒了!” 床榻上,蘭丞相想對女兒笑一笑,可渾身肌rou無力,只能微微抬了抬嘴角,接著,啞聲道:“過去幾日了?你快回宮吧,不可落人口實?!?/br> 他為官三十七載,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生死攸關之時,剛一清醒,便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無論從前發(fā)生什么,此時此刻,當時當下,人總要做出最合時宜的選擇。 他估摸著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昏迷了許久。 女兒既已嫁入皇室,輕易不得離開,之前他未醒,倒還有由頭留在府中。 如今他一醒,溪兒若再不回宮,便是不分輕重了。 “您放心,等伺候您喝點兒水,我立刻回去。” 父親尚未痊愈,蘭溪不欲讓他cao心。 忙安撫道:“宮內(nèi)諸事我已打點妥帖,待會兒回宮之后不會有流言蜚語傳出,至于府內(nèi),華叔是府里的老人了,您昏迷這些時日,一應事物都是他在cao持,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完全可以放心。” 蘭溪用錦帕,擦了擦父親唇邊的穢漬,溫聲道:“您這一病,絮兒也長大不少,這幾日跟著華叔,學了諸多管家的本事,您醒了養(yǎng)病的這段時間,她會留在府中不去軍營,您就等她好好伺候您吧?!?/br> 話音落下,門口便傳來蘭絮的聲音。 “長姐!宗族里那群老古板實在可惡,一大早又聚在會客廳找事了!” “他們今日若再不收斂,我這鞭子可要見血了!” 門被推開,身穿月牙色的長裙,頭戴如意釵,一改前兩日的女漢子形象換回女裝的蘭絮,立在門口。 她手中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放著熱粥小菜,雙眸冒火,滿是惱怒。 只是那嗔怒的眼神,看到床邊的一幕時,凝固住…… 拉得起十石大弓的那雙手,此時抖得端不住那餐盤上的一粥一碗。 粥碗碎了一地,她踩著滿地的狼藉,神魂失守地闖到床前,看著睜開眼睛的父親,直直的撲上去—— “爹!” 被蘭絮壓著的蘭丞相,一邊艱難的抓著床沿,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本就虛弱無力,此時胸腔又憋癢難受,眼白一翻,差點又昏死過去。 好在蘭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蘭絮,將她從蘭丞相的身上撈起,這才留住了父親的一條老命。 斥道:“多大的人了!怎么還這么毛手毛腳?你這樣我如何放心地回宮?將父親交給你?” 蘭絮此時也冷靜下來,尷尬地往后退了兩步,搓著手,局促不安。 “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嘛……給忘了……” “為父這條命,遲早斷送在你的手上,咳咳……” 床上的蘭丞相,咳出一口黑血。 蘭絮見狀,愈發(fā)愧疚自己剛才的莽撞,站在一旁,訥訥不敢言。 蘭溪側(cè)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為蘭相擦去唇邊的血漬。 “你啊,手上沒輕沒重的,爹現(xiàn)在身子弱,連冷風都吹不得,你當他是你兵營里那些將士???見面都用過肩摔來打招呼?” 蘭溪嘆著氣,繼續(xù)道。 “我下次再出宮,也不知何年何月了,你若仍這么粗心,父親我怎么好交給你?” 她一回宮,鞭長莫及,meimei行也得撐住,不行也得撐??! 蘭絮聞言,眼眶一紅,心中愧意更重。 看著病床上的父親,咬唇,“姐,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爹爹的……” 蘭溪點了點她的腦門,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的meimei一輩子不要長大。 但父親一病,引得朝局動蕩,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