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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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以為此次比試已成定局時,卻忽聞一聲驚呼,那四殿下竟似是像被根無形的線扯牽住了一般,整個人驀地重重摔在了玉臺上。 “——??!” 座中之人皆面色驚變,不知臺上發(fā)生了何等變故,只得斂聲屏氣地睜大了眼睛,就連方才神色自若的喬敦也兀地沉了臉色,握著椅手的指骨用力得泛了白。 只見方才被鐘戎用劍耍得團團轉(zhuǎn)的鐘淳竟按著膝一步步地爬了起來。 他的模樣雖灰頭土臉,但一雙眼睛卻如秋水般亮澄出奇,兩襟長袍隨風獵獵而動,但腰間那抹鮮紅束帶卻不知所蹤。 細一看,原是化作了一柄丹朱如血的軟劍!一端緊緊勒在鐘淳自己掌中,而另一端牢牢地纏在鐘戎的右小腿上,正是張鄜贈給他的那把“斷紅”! 席下霎時跟沸鍋似的一片嘩然: “十三殿下竟有兩把劍???我還以為他方才棄劍認輸了呢……” “試劍大會未曾說過只許用一把劍,比試雙方各憑本事,兩把劍應(yīng)當也未算犯規(guī)吧——” “等等,這劍鞘上墜的玉,看起來好像是……” 順帝瞇著眼望了許久,將扳指擱在掌中拈了拈,朝身旁的張鄜道:“世淵,朕看小十三身上的玉似乎有些眼熟?!?/br> 張鄜回道:“回陛下,那是臣贈與十三皇子的巫山石玉。” 順帝笑了一聲,隨即又莫名生了些悵意,低聲喃喃道:“巫山石玉,巫山石玉……原先茹兒身上也有一塊,聽她說,是當年藺老將軍賜給你們的,那玉本是成雙成對,不曾想竟被真拆散了。想不到你將此物深藏府中這么多年,也有舍得掏出來贈人的一日?!?/br> 張鄜又豈會不明圣上語中的微妙的妒意,遂淡然回道:“故物猶存,故人不在,每日望著豈非徒增傷情,倒不如將此玉贈與更適合它的主人?!?/br> 順帝又問:“在你看來,小十三是適合它的主人?” 張鄜道:“玉者,石也。只有歷經(jīng)刀斧雕琢,才可得見其盈潤本色。在臣看來,十三殿下便有如一塊天然質(zhì)樸的頑石,雖然性情散漫,但若是加以一番精心琢磨,日后想必會作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成就,于是機緣巧合之下,臣便將巫山石玉贈與了他,望他能沉心靜氣,戒驕戒躁。” 身旁的喬敦在心中冷笑一聲。 他才不信張鄜這久浸官場的老狐貍會“機緣巧合”地將此等蘊意深厚之玉贈給那十三皇子。 順帝最忌諱的事便是官員與皇子結(jié)黨營私,張鄜先前在朝中步步為營,與每位皇子都保持著不偏不倚的距離,便是為了不被拖入這場皇權(quán)之爭。 再者,張鄜如此慷慨地將這與先皇后有關(guān)的巫山石玉贈出,便是為了讓皇上感念舊情,順帶打消圣上對他與先皇后余情未了的顧慮。 如此,這塊玉既護住了在宮中地位岌岌可危的十三皇子,又在皇上跟前勾起了有關(guān)先皇后的追憶,還順帶敲打了對十三皇子“不敬”的金墉喬家。 ——可謂是一箭三雕的毒計。 于是他不禁牽了牽嘴角:“世淵兄此言差矣,石就是石,玉就是玉,究竟是何物用刀斧劈開便知,就算你將一塊普通的石雕城百般花樣來,也改變不了石便是石的本質(zhì)?!?/br> “咳……都別爭了。” 順帝被風吹得咳嗽了兩聲,身側(cè)侍奉的宦官忙取了件貂皮斗篷來替他披上。 只見皇帝擺了擺手:“究竟是玉是石,到底是石能攻玉,亦或是玉能攻石,往下看便知曉了——” “輸了便輸了,反正從小到大我也輸了不止這一回,就算再輸一千次一萬次我也還能拍拍屁股站起來——” 鐘淳學(xué)著方才鐘戎居高臨下的神情,在他跟前輕飄飄地道了一句:“……可是四哥你輸?shù)闷鹈矗俊?/br> 此話一出,鐘戎的臉色霎時微微一變,將那斷紅在掌中摩挲了半晌,半晌后竟陰柔地笑出了聲:“好你個伶牙俐齒的小十三。” “我倒要看看一會兒你還有沒有此等功夫耍嘴皮子——” 只見鐘戎握緊斷紅,驀地轉(zhuǎn)腕收手—— 鐘淳還來不及作反應(yīng),就如同一只強行被箏線拖行的紙鳶給“扯”到了他四哥跟前,緊接著便見那鬼魅般的鐘戎勾了勾唇,一道雪亮的劍光如電掣般當空劈下! 他瞳孔驟縮,電光火石間棄了手中軟劍,側(cè)身躲過那道寒光凜凜的劍鋒,卻見方才自己立足之地的玉階已然被那劍勢給震得四分五裂。 “十三弟,你除了會逃還會做什么?連劍都不要了,還怎么同我比?” 鐘淳不欲與窮追不舍的鐘戎多作纏斗,學(xué)著鐘曦方才得勝的模樣足尖輕點,便要躍起去折頭頂那暗香縈繞的桂枝。 差一點…… 還差一點!…… “嗡!——” 就在他快要夠到那桂枝時,一道殺氣騰騰的劍氣卻已尾隨而至,鐘淳猛地用手肘回擋,創(chuàng)口霎時皮開rou綻,鮮血四涌。 “小十三!!——”臺下隱約傳來了鐘曦的喊聲。 鐘戎提著劍一步步逼近他,幽聲道:“十三弟,你想折了這桂送給丞相是不是?” 鐘淳動作一滯,捂著淌著鮮血的手肘,腳尖卻悄悄地將方才他舍掉的長劍給勾了過來,咬著牙道: “……是又如何?” “你以為將這桂枝贈他,他便能輔佐你做太子?你以為每日沒皮沒臉地纏著他,討他的歡心,他就能真心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