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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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飄著雨絲,通大科技的大樓門口停下了一輛轎車,一把黑傘先舉過車門上方,周嘉和吳秘書從車?yán)镒吡讼聛?。平江區(qū)分部的老總王江海上前握了握周嘉的手,簡短寒暄了幾句后,就把人往大樓里面請。周嘉只掃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面的梁路,不光是因為他有些突兀的休閑打扮,更多的是因為那人游魂一般頹廢空茫的神態(tài),格外刺痛著周嘉的眼睛。然而梁路卻不再被周嘉的存在影響得方寸大亂,他心里的事情已經(jīng)像千斤重的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至于接待一位昔日的金主,實在顯得無關(guān)痛癢。 一群人正浩浩蕩蕩地走向電梯,路過大廳休息區(qū)時,在沙發(fā)上坐著的七八個人站了起來。 “喂,你們誰是梁路!” “哪個李秀琴的兒子,滾出來!” 這兩道兇悍的聲音把齊曉霞嚇得心驚rou跳,她不由看向身邊的梁路,平時冷淡少言的小孩此時釘在原地,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血似的臉色刷白,他的眼睛黑洞洞的,拳頭緊攥著,像是在和體內(nèi)躥升的情緒拉鋸。 這幾個人面色不善,打扮得三教九流,很明顯是社會上的地痞流氓。這樣的人居然明目張膽地坐在通大的休息區(qū)沒被趕走,還正好被來考察“云騰”的周嘉撞見,這讓老大王江海的臉色瞬間就綠了。 “怎么回事這是?” 前臺小姑娘跑過來:“不好意思王總,我勸他們走,他們非要上去,說與我們的員工有金錢糾紛,警察來了都占理。沒辦法,只好讓他們等在休息區(qū)?!?/br> “這像什么話!”王江海訓(xùn)道,“他們要找哪個你把人叫下來,有問題外面私下解決,在公司樓下像什么樣子?” “我這不是怕……”前臺瞄了瞄那幾個人,小聲說,“萬一出事怎么辦……” “法治社會有什么好怕的,趕緊把那個梁什么的叫下來。” 指名道姓沖著人來,和殺到梁偉成出租車公司用的同一個手法。是禍終究躲不過,梁路站出來說:“王總,對不起,是我家里的事情,我去外面處理?!?/br> 對面馬上有一個人拿手指了指梁路:“你是李秀琴的兒子?” “是,有什么事我們外面說?!?/br> “別啊,這么高端大氣的公司,也該讓我們幾個鄉(xiāng)下人觀賞觀賞,按哥幾個的意思,就在這里說?!?/br> 王江海眉頭打結(jié),其他人也有眼色,連忙叫了大樓保安來趕人。面對明目張膽的挑釁,梁路寒著聲線道:“想要錢,就去外面?!?/br> 他說完徑直走向了門口,絲毫不擔(dān)心沒有人跟上來,這超出年齡的冷靜讓這些習(xí)慣了別人驚慌失措,或者惱羞成怒的追債人橫生不悅,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神色狠戾地跟了出去。 梁路帶走了麻煩,王江海又恢復(fù)了一派泰然:“哎呀周總,見笑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看‘云騰’的科技展廳吧?!?/br> 應(yīng)該視而不見的,周嘉告訴自己,在他最后一次在南大校園里挽留梁路,對他說別走,而梁路無比厭惡地拒絕的時候,就應(yīng)該視這段關(guān)系已終結(jié)。已經(jīng)成為比陌路人還生分的存在,周嘉無權(quán)去在意梁路的私事,那個人曾經(jīng)很熱烈地喜歡過自己,可這往往是青春特有的通病,可以肆意揮霍的年輕情感,同樣也會很熱烈地投射給另一個人。就在周六的聚會上,唐林凡說起他的弟弟唐昀州日子過得蜜里調(diào)油,樂不思蜀得不回家,他玩笑地打趣,眼睛卻看向周嘉。周嘉不想表露任何被試探的過激反應(yīng),可是那升騰的心火卻壓不下去,他起身去陽臺抽了根煙,煙灰燙在手上,令那道手背上的疤諷刺得晃眼。過了不久唐林凡出來討?zhàn)?,手臂搭上周嘉的肩膀,說道,好啦,我多嘴,陳越叫你吃蛋糕去。 唐林凡這老狐貍,在周嘉與白渝然爭陳越的時候,他站白渝然,現(xiàn)在周嘉和唐昀州搶梁路,他又把陳越推出來作擋箭牌。周嘉恨得牙癢癢,正沖著唐林凡的臉罵了一句滾蛋。 梁路和唐昀州在一起,或者,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這根本不需要唐林凡來提醒。 通大科技的“云騰”展廳,燈光炫麗,氣勢恢宏?!霸乞v”不愧是王牌項目,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頗費心思,周嘉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3d屏幕上流動的數(shù)據(jù),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回響著剛才樓下的對話。李秀琴的兒子,梁路又提到了錢……在那個極冷的雨夜里,梁路蒼白著嘴唇,對他說自己是賭徒的兒子,之所以心甘情愿被包養(yǎng)、虛情假意做別人的替身,僅僅只是為了錢而已。嗜賭成癮,于是賭徒的兒子終于被債主追到公司樓下,梁路還在實習(xí),沒什么收入,他同那七八個人走出通大的大樓,接下來會面臨什么……思緒愈是發(fā)散,愈是感到頭皮發(fā)麻,周嘉想起在罪惡感下失控地打開梁路的身體,入目卻是遍布的青紫棍痕,想起燈紅酒綠的queen里,秦業(yè)輝放肆吹噓他們?nèi)绾螁市牟】竦匦呷枇郝?,周嘉忽然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跑出了“云騰”展廳。 “誒周總!” “周總你去哪!” 錯愕的喊聲被丟在來回晃動的玻璃門后,周嘉一邊坐電梯下去,一邊火急火燎地打錢伯的電話。 “剛才梁路走出來去了哪里!” “少、少爺,我沒注意……” “馬上把車開過來找!” 疾飛的轎車接上了周嘉就絕塵而去,吳秘書氣喘吁吁地追到門口,卻連汽車尾氣都沒有摸到。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跑得散了型,她雖然早就習(xí)慣了自家老板的情緒化,可這下雨天把她丟在半道上卻是頭一遭,吳秘書把滿肚子腹誹優(yōu)雅地咽下,只克制地吐出一句,真是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