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維·康納特·基思的眉眼果然舒展開，“您好?！?/br>
    他走到簡若沉面前坐下，“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您，是簡先生還是康納特先生？”

    簡若沉沒回答，掃了仍然站在門口的羅彬文一眼，側(cè)身讓了個位置出來，拍了拍身側(cè)，“羅叔，一起坐?！?/br>
    奧利維·康納特·基思又微微瞇了下眼。

    意識到羅彬文和簡若沉的關(guān)系比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更好。

    冷落羅彬文這件事，讓這位小康納特先生不高興了。

    羅彬文并未推脫，躬身對著奧利維·基思行了一禮，款款坐到簡若沉身側(cè)。

    “基思先生?！焙喨舫劣謸Q回了稱呼。

    他雙手交握，十指交叉擱于桌面，“我今天是以康納特繼承人的身份來跟您談?wù)摽蒲谢鸬膯栴}，所以您還是叫我康納特先生吧。好嗎？”

    奧利維·基思呼吸微微一滯。

    有那么一刻，他幾乎要在簡若沉身上看見當(dāng)年那個女人的影子了。

    那么強勢，那么像。

    一樣的聰明，一樣的毫不留情。

    簡若沉肅著臉說完，盯了一會兒基思教授的表情，又低低笑了聲，“我開玩笑的，您放松些，叫我簡若沉就行，說實話我還不適應(yīng)繼承人的身份，也不適應(yīng)康納特這個名字。您看看菜單，也不知道您的口味?！?/br>
    隔壁包間里。

    張星宗沒忍住笑了一聲。

    妙啊！這哪是不適應(yīng)繼承人身份，這是在陰陽基思教授明明姓基思，卻對外有意無意強調(diào)中間名呢。

    就喜歡簡若沉這種受不了一點氣，有仇當(dāng)場報的樣子，太舒服了，令人心情愉悅。

    精彩。

    正當(dāng)眾人期待著簡若沉的妙語連珠時。

    奧利維·基思剛拿起菜單翻了一頁，默默揣測著簡若沉的意圖。還未有頭緒，簡若沉便突兀開口：

    “先生，你殺過人嗎？”

    第112章 一定很勁

    話音剛落, 奧利維·基思猝然抬眸，瞳孔猝然收縮一瞬。

    他直直盯著簡若沉的眼睛，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聽錯。

    簡若沉不動如山地等著。

    他唇邊掛著笑, 眸子卻冷然逼人。

    這是一場無聲的博弈。

    不是審訊, 勝似審訊。

    奧利維·康納特·基思喉結(jié)在有些松弛的脖頸皮rou里上下滑動兩下。

    他脊背發(fā)寒。

    自從進了這扇門，事情的發(fā)展就與他的預(yù)期背道而馳，簡若沉竟然在短短幾分鐘之內(nèi)，將主動權(quán)牢牢握在了手心。

    他甚至摸不清簡若沉這么問話的目的是什么。

    奧利維·基思很快鎮(zhèn)定下來。

    他笑笑，反問：“你覺得我有沒有殺過人？”

    簡若沉看夠了他的表情, 卻沒理會反問，而是低頭看向菜單, 邊翻邊道：“蜜烤小羊排怎么樣？”

    奧利維·基思脊背發(fā)僵, 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塊尖銳的刺。

    他幾乎完全僵住了。

    簡若沉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不理會他的反應(yīng)？

    簡若沉是不是知道了他這些年做下的事？如果知道了, 那知道了多少？

    他身上的事情，蘇格蘭場的警察都束手無策, 小小香江之中，區(qū)區(qū)一個西九龍總區(qū)警署的重案組又能知道什么呢？

    奧利維·基思死死盯著簡若沉，頓了半晌才道：“小羊排不錯?！?/br>
    眼前的少年像是油畫上走下來的美人, 漂亮得過分，那雙近乎金色的眼睛, 還有燈光下灑滿了銀輝的頭發(fā)，無一不像當(dāng)年那個女人。

    太漂亮了, 妖異得像是山間鬼魅, 令人恐懼。

    簡若沉偏頭對著羅彬文說了幾句話，將點餐配菜的事情全權(quán)交了出去, 這才轉(zhuǎn)頭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覺得您殺過人?！?/br>
    奧利維·基思整個人都麻了, 涼意從腳心直竄頭頂，心里的報警器發(fā)出一聲尖銳的爆鳴。

    西九龍總區(qū)警署一定知道什么了！

    簡若沉看著奧利維基思蠟皮一般蒼白的面頰，輕輕笑了笑。

    基思教授的表現(xiàn)不算明顯，但足夠做判斷了。他在聽到問題之后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防備和對抗的情緒。

    沒有殺過人的人聽到這種話的第一反應(yīng)絕對是驚訝、匪夷所思甚至可能會覺得問問題的人腦子不大好，而不是防備之后進入短暫回憶。

    奧利維·康納特·基思絕對殺過人。

    而且從他回憶的時間長短來看，他殺過的人絕不止一個！

    意外收獲！

    簡若沉舔了舔唇，心跳逐漸加快。

    得想個辦法讓奧利維·基思疑神疑鬼才行。

    一般來說，當(dāng)罪犯對自己處理過的犯罪現(xiàn)場產(chǎn)生不自信的情緒時，很可能會重回現(xiàn)場進行二次處理和檢查。

    那是就是西九龍總區(qū)警署拿到證據(jù)的機會！

    簡若沉屈著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面，喚回奧利維·基思注意力，表情松弛地笑笑：“其實……不僅您殺過人，我也殺過人?！?/br>
    奧利維·基思被弄糊涂了，“什么意思？”

    簡若沉：“您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間接或直接地參與到殺死另一個人的過程中去過?！?/br>
    奧利維·基思懵了。

    怎么突然哲學(xué)起來了？

    他和簡若沉對視著，愈發(fā)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

    包廂的空氣也令人壓抑，少年似是而非的問題和篤定的語氣，讓奧利維基思開始不確定自己往日究竟有沒有處理干凈案發(fā)現(xiàn)場的一切。

    他越回憶，越覺得可疑。

    每一樁每一件，似乎都有那么一丁點沒處理好的地方。

    越想，越坐立不安。

    簡若沉笑得和善，“我沒有讓您感覺不快吧，教授？”

    他的英語流暢而抑揚頓挫，聲音輕輕地飄進耳廓里，像是地獄中傳出的歌聲。

    簡若沉笑道：“您知道的，我現(xiàn)在是西九龍總區(qū)警署重案組的犯罪心理顧問，對繼承家業(yè)沒什么興趣，產(chǎn)業(yè)都交由羅彬文打理，反而對研究罪犯的微表情感興趣。”

    “我一見到您，就覺得您格外親切，忍不住話多了些。”

    奧利維·基思毛骨悚然，總覺得簡若沉話里有話。

    是啊，簡若沉?xí)缸镄睦韺W(xué)，現(xiàn)在跟著fbi的犯罪行為分析專家學(xué)習(xí)，且參與了多場審問，早就已經(jīng)是西九龍總區(qū)警署的傳奇人物了。

    雖然他不喜歡簡若沉，但不可否認的是，簡若沉的一身本事確實不容小覷。

    奧利維基思汗毛乍起，簡若沉分辨微表情那樣厲害，會不會從他的回答里看出什么來？

    剛才的問話是不是簡若沉的試探？

    奧利維·基思剛要張口說話，包廂的房門便被敲響，兩名服務(wù)生端著密烤小羊排的隔熱木盤進來，將兩份羊排分別放到了簡若沉和奧利維·基思面前。

    霍明軒板著一張路人臉，語調(diào)平穩(wěn)地和奧利維介紹著小羊排，視線快速將這位教授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略微發(fā)福，但總體而言身材還算勻稱，衣著整齊，全是高定立裁，很合身。

    后腰、大腿和腋下都未見配槍，機動攻擊性和危險性不強。

    奧利維·基思沒注意到霍明軒的眼神，他垂眸盯著鐵板上被炙烤得滋滋作響的小羊排，和羊rou邊緣處冒出的氣泡，只覺得如今在鐵板上的那塊rou好像就是他自己。

    焦灼，壓抑。

    簡若沉拿起刀，有條不紊地把小羊排切成兩厘米見方的方塊，“您介意邊吃邊聊嗎？我們還是說正事吧，咱們不是為了科研基金的事情才聚頭么？”

    奧利維·基思手中的銀質(zhì)刀叉在鐵盤里發(fā)出一聲刺響。

    他眼神陰鷙地盯著面前這塊充滿羊興味的rou，現(xiàn)在的局面對他來說不利，主動權(quán)完全掌握在簡若沉手里，他好像連話都插不上一句。

    實在太氣人了！

    遲早要把那條能說會道的舌頭割下來！

    他陰沉著臉，切了一塊羊rou塞進嘴里，“我還以為您約我來閑聊呢?！?/br>
    隔壁包間。

    皇記的老板得知他們是警察做事，很是熱情地送來三份小吃拼盤。

    關(guān)應(yīng)鈞沒拒絕。

    現(xiàn)在正是飯點，組員們都還餓著肚子，一會兒去前臺把小吃的賬結(jié)了就行。

    于是畢婠婠一手cao縱著竊聽機器，另一只手拿指尖捏著薯條，邊聽邊吃。

    另一邊，張星宗和丁高頭碰著頭，兩人連啃6根雞翅。

    享受！

    有好吃的，還能聽到簡若沉用精妙的語言技巧和說話節(jié)奏碾壓康納特·基思這個板上釘釘?shù)臍⑷朔浮?/br>
    實在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