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琬作為市場部副總，是這個級別中唯一跟著方卓來到美國的，蓋因為，他工作之余竟然還在默默學習英語，這真的不能不讓人佩服。

    方卓在挑人的時候很意外看到這位退役運動員出身的名字，詢問之后得到一個“多學點才心里踏實”的答案，倒是很符合他一貫低調努力的印象。

    至于關錦嘛，她是當初《贏在中國》許懷哲的學妹，北京財貿(mào)畢業(yè)，英語口語在校期間練得不錯，再加上相當扎實的財務能力，這一趟也算入職后真正入了方卓的眼。

    方卓簡單關心了下兩位的倒時差情況，然后就給他們分配起任務來。

    “楊琬，大家對這邊的市場都比較陌生，趁著m1這幾天的手續(xù)還沒下來，你多培訓培訓其他五個人專業(yè)詞匯上的使用?！?/br>
    “還有，這一趟，加你六個人頂多就分成兩撥來和渠道談?！?/br>
    “美國太大了，不同州之間的很多情況又不同，我們現(xiàn)在的時間很寶貴，沒法細致鋪貨，主要目標就是全國性的連鎖商超。”

    “高層方面我來找關系談，需要你們對接的時候不要一問三不知?！?/br>
    楊琬聽完這些話，覺著將要面對的情況挺空白，可他還是咬牙應了下來，不同職能的分工就是這樣，老板管他的部分，員工就得有自己的部分。

    老板要是連商超情況都能從上到下弄得明明白白，那還要自己這些人干什么？

    “方總，那這兩天我也帶人去實地走一走，打聽打聽。”楊琬開口道，“聽說紐約還有唐人街，如果商超一線不好摸情況，那我就問問這里的人?！?/br>
    方卓眼睛一亮，有道理，不過自己對唐人街的情況也不了解，想必那位idg的史密斯副總裁同樣不會清楚，這方面想找人的話，不知道國內(nèi)有沒有脈絡。

    他沉吟了一會，一時無法確定，只先說了說自己對國內(nèi)商超的情況給楊琬作為參考，但這種事失之毫厘，主要還是靠接觸后的了解。

    “關錦，你就跟著我，渠道之間的核算由你來負責，我們根據(jù)實際情況來設立一個盈利線，這條線上都可以談?！狈阶繘]說出具體的數(shù)字，他心里真實的感覺是只要賺錢就能談，“再查缺補漏，提醒我別忘記什么事情的安排?！?/br>
    m1的定價是319美元，從中國出口到美國的成本價是240美元，中間差不多是80美元的空間，因為需要考慮不同渠道的通用性，第一個渠道的接觸就比較重要。

    不然，不同渠道的價格不同，產(chǎn)品的鋪貨就沒有協(xié)同作用，起到的可能還是負面效果。

    “方總，下午是要見史密斯先生嗎？”關錦問了一句，很適應角色。

    “嗯，史密斯是熊曉鴿在美國idg的朋友，我們這一趟得多倚仗他的人脈?！狈阶款h首，這是他昨天和潘犇一起確定的事情。

    關錦詢問：“那我們要不要備上一些見面的禮物？”

    方卓頗有種這位比行政助理還助理的感覺，搖頭道：“嗯，不用，已經(jīng)帶了些不錯的茶葉和文化工藝品。”

    關錦沒有了問題，安靜的繼續(xù)聽老板指示。

    臨近中午的時候，方卓帶著兩人和另外五位一起吃了飯，談笑間沒給大家什么壓力，只是鼓勵眾人把這當作一次接觸海外市場的好機會。

    既然m1選擇進軍美國市場，這些人通過語言關出現(xiàn)在紐約就是抓住了第一次機會。

    如果m1在這里的效果不錯，那沒理由放棄其它同樣的成熟市場，比如歐洲各國，那對于眼前的人來說就可能是第二重考驗。

    有的時候，人是需要一些運氣，像關錦，她不是這一行人入職最晚的，還有一位市場部的戚赫，他上個月才被招進來，月底就因為口語能力被挑著一起出國。

    據(jù)說，這位是因為喜歡看國外電影，在校期間就幫忙翻譯字幕，有時候還去英語角尋找學姐學妹，日積月累就把口語練得很好。

    老話說得好，藝多不壓身，趕上需要發(fā)揮的時候可就沒有多余的學習時間了。

    下午兩點鐘，潘犇來接方卓，關錦也跟著一起上車作為助理。

    “潘總，怎么樣，你今天見到史密斯了？”方卓詢問。

    “見是見到了。”潘犇為難地說道，“但時間很短，他很忙，也沒給我表示的機會?！?/br>
    方卓咂咂嘴，繼續(xù)問道：“熊總是怎么安排的？這關系到底到不到位？m1的手續(xù)能搞定嗎？”

    “手續(xù)沒問題，m1又不是什么違禁品，這邊又有上市的同類產(chǎn)品?！迸藸膿u搖頭，“熊總就說這是他在美國時的好朋友，具體安排恐怕……恐怕也很難怎么安排，他們在集團的職位互不統(tǒng)屬?！?/br>
    方卓皺皺眉，這和來時的說法可不一樣啊，都要談到統(tǒng)屬了么？

    他瞧著車外的老外們，說道：“那就見了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下午兩點四十五，idg資本的紐約辦公室，方卓、潘犇、關錦見到了遲到五分鐘的idg全球高級副總裁史密斯，一位高大的白人，視覺上很強壯。

    這位高級副總裁邊進辦公室邊打電話，先沖著等候已久的三位中國人點頭致意，隨即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方卓伸手，示意這位先忙工作。

    然而，沒成想對方的電話一聊就是半個小時，三個人自進辦公室已經(jīng)等了四五十分鐘。

    方卓神色自若，心里揣摩這個情況代表的意味，最起碼，老熊的人情沒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啊。

    “你們好?！笔访芩箳斓綦娫?，一一和三人握手，先道歉，“有一樁比較緊急的投資，實在不好意思，耽誤你們時間了?！?/br>
    “沒事，史密斯先生，工作為重嘛?！狈阶坑糜⒄Z答道，又說道，“史密斯先生可以用英語，我溝通沒問題?！?/br>
    史密斯哈哈一笑，把蹩腳的中文換成母語：“中文太難了，我學了一年多還是發(fā)音不準，你們聽起來一定很怪異吧。”

    “語言嘛，要經(jīng)常用才學得快?！狈阶啃Φ馈?/br>
    史密斯先是稱贊道：“方先生的口語很流暢。”

    接著，他又說道：“中國是世界上重要的新興市場，掌握一門這樣的外語很不錯?！?/br>
    兩人這樣聊下來，史密斯言談中倒沒有這番遲到 電話表現(xiàn)出的那么怠慢。

    很快，方卓把話題推到了正事。

    史密斯臉上的笑容變淡，毫不掩飾自己的意見，直接說道：“我不認為這種硬件上拼接的小玩意有什么前途，我知道的是，蘋果的ipod都沒有太好的銷量?！?/br>
    “方，如果你想拓展這個東西在美國的市場，我勸你不要浪費精力和時間，這一趟不如好好看看美麗的紐約和熱辣的姑娘?！?/br>
    方卓愕然，他等電話打完的期間已經(jīng)思索過這里的關卡，可沒想到極大的原因是對方壓根不看好mp3音樂播放器。

    “連美國這樣的蘋果高科技公司做出的產(chǎn)品都不受歡迎，方，請原諒我的直白，你為什么還要浪費時間呢？”史密斯不解地問道。

    方卓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各種意義上的。

    所以，他能很清晰的看出來面前這位白人的神情不是假裝、不是嘲諷，就是真實的不解和困惑——背后就是完全不相信中國做出了一件能在美國流行且本土企業(yè)都沒做到的產(chǎn)品。

    “因為ipod不支持微軟，我們的m1支持微軟?！狈阶筷U述產(chǎn)品的方向。

    “那你把walkman放在哪里呢？”史密斯語速很快，“你認為你能掀翻一款在世界上流行了二十年的產(chǎn)品嗎？憑什么呢？你了解walkman有多受歡迎嗎？”

    方卓啞然，好像有位索尼自己公司的人都不像史密斯這么有信心。

    他沉聲說道：“史密斯先生，因為m1是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應運而生的，如果說walkman是上個世紀的經(jīng)典，那么，m1就是這個世紀的產(chǎn)品?！?/br>
    史密斯笑了笑，執(zhí)拗地說道：“方，我很欣賞你的自信，不過，單憑這個是很難打動一個風投人的，因為我每天都會見到這樣的自信。”

    “史密斯先生，m1需要一個嘗試，這樣的嘗試會給你帶來驚喜的，它要求的并不多，只是接入連鎖渠道，放置在柜臺在展位上而已?！狈阶吭噲D勸說。

    史密斯盯著方卓看了看，又掃了眼旁邊明顯神情緊張的兩個人，聳聳肩：“潘和我說，你們想接觸沃爾瑪?shù)母吖苁前桑课铱梢越o你聯(lián)系方式，但我不會為我不看好的產(chǎn)品給出推薦?！?/br>
    也就是說，一位有地位的中間人消失了，這將會為后續(xù)溝通帶來成倍的麻煩。

    但最起碼，也算拿到一個高層的聯(lián)系電話。

    方卓強忍著皺眉的沖動，表示了感謝。

    “嘿，方，祝你好運?！笔访芩乖谝恍腥穗x開時這么說道，“希望真有一個屬于21世紀的產(chǎn)品。”

    方卓面對這位高級副總裁仍舊堅持表達的看法，笑道：“這不應該是希望，因為它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史密斯先生，既然你在學習中文，我推薦你看一遍伯樂和千里馬的故事，出自我們國家著名詩人韓愈的《馬說》?！?/br>
    “有時間我會看看的，謝謝你的推薦?！笔访芩裹c點頭，桌上又響起繁忙的電話。

    方卓揮揮手：“也感謝你的幫助。”

    易科的2 1人離開idg紐約辦公室。

    史密斯看著被關上的門，渾不在意的笑了笑，抓起電話，繼續(xù)忙著自己的工作，idg已經(jīng)研究過蘋果發(fā)布的那個播放器了。

    結論就是，現(xiàn)有硬件拼接的小玩意，前途有限。

    第16章 下周回國

    就在易科的紐約之行出現(xiàn)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況時，中國國內(nèi)忽然有人發(fā)現(xiàn)方卓不見了。

    首先是達晨創(chuàng)投的周梓森，他給方卓打電話發(fā)現(xiàn)關機，詢問掛號網(wǎng)的辦公室又表示不清楚行程。

    然后，周梓森知道王風益和方卓的聯(lián)系比較緊密就把電話打到了他那里，懷疑姓方的是不是卷款潛逃。

    王風益自然知道情況，人家方卓飛去美國是開拓市場呢，卷什么卷……

    可他打過去也是關機，再詢問易科時得知方卓是飛到紐約，暫時沒有聯(lián)系，再一思索周梓森的話便也有些心驚，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跑了吧？

    時間都沒過一天，從江蘇省調研信息化建設歸來的鄭丹銳鄭組長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心里立時就一個咯噔，方總裁呢？那么大一個方總裁呢？

    跑路了？！

    這是他下意識的第一想法。

    鄭丹銳的第二個想法是——這位做得出來這種事！

    他親自打電話，驗證了無法聯(lián)系到方卓的事實，心情愈發(fā)沉重，這家伙真的卷款跑路去美國？那邊可沒和國內(nèi)簽引渡協(xié)議呢。

    鄭丹銳聯(lián)系到王風益，授意后者把情況搞清楚一些，順便再查查掛號網(wǎng)的賬目狀況。

    王風益得到這種反饋，心里更是打鼓，不光掛號網(wǎng)，自己跟著投了易科呢，方老弟不會真坑這一筆就走吧？

    他稍微向掛號網(wǎng)表示了看看賬目的意思，立即就被常務副總裁周辛拒絕。

    前陣子的風投圍攻還讓人記憶猶新，這申新雖然有簽“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可保不準會變節(jié)，誰知道是不是趁著老板飛到國外，要來個趁虛而入啊。

    掛號網(wǎng)的拒絕讓王風益著了急，一方面讓易科迅速聯(lián)絡方卓，一方面又給idg的熊曉鴿打電話詢問狀況，如果不是情況密切，他是不愿意聯(lián)系這位同行的。

    idg的熊曉鴿同樣不相信方卓的商業(yè)道德，直接聯(lián)系了安排在對方身邊的潘犇，結果……溝通很順暢，方卓就是手機號沒開通國外通訊業(yè)務，算上越洋航班時間失聯(lián)了三四天而已。

    如此虛驚一場，方卓的行蹤確定下來，人家正老老實實的在紐約考慮如何用產(chǎn)品打開市場。

    就是方卓的m1被idg高級副總裁史密斯不看好的這天晚上，他聽到潘犇的轉述，哭笑不得的用新號碼打給了鄭丹銳。

    “我在紐約呢，鄭哥，咱們之間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方卓不無抱怨地說道。

    鄭丹銳心思比較多，對方平時都是“鄭組長鄭組長”的喊，一飛到外面就變成“鄭哥”，這是什么意思？代表著一種新的精神和生活狀態(tài)？

    他心里沒有放松警惕，嘴上淡淡地說道：“不是，我是考慮讓掛號網(wǎng)在年底出個成果報告，所以問問你?！?/br>
    鄭丹銳又反問道：“怎么？話傳來傳去的到你那，變成什么樣了？”

    方卓一窒，確實可能是中間傳話有問題，他想了想：“行，沒問題，別看掛號網(wǎng)不賺錢，數(shù)據(jù)還挺多的，有些問題很值得研究，我先讓公司寫份有含金量的報告?！?/br>
    鄭丹銳“嗯”了一聲，狀似隨意地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國？”

    方卓原本是想過一陣再回國，可考慮了一下，覺得也有必要親眼看一看p1的狀況，免得這個大事有岔子，回答道：“下周回國。”

    鄭丹銳松了一口氣，有明確時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