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盧皎月眼睛有點對不準焦距,視線內(nèi)的畫面很模糊,但她還是感知到了顧易情緒上的變化,不由地抬手,輕輕撫上那張臉頰,眼神溫柔又帶著點憐惜。 顧易一怔,那股翻涌的情緒被這柔軟又親近的動作安撫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剛才那瞬間生出的、荒謬又令他遍體生寒的猜測并不一定是事實,月娘只是醉了而已。 他強行壓下那些不安,輕輕地在那柔軟地掌心蹭了蹭。 盡力放得溫和的聲音還有點不自然僵硬,但是他仍舊是堅持,“會好的?!?/br> 月娘只是虛弱一點,比常人容易生病一點。 他會很小心很仔細地照顧,不會再出現(xiàn)離開義固前那個冬日的大病了。 盧皎月卻只是搖頭。 身體的虛弱并不僅僅是稍不注意容易生病那么簡單,而是生機一點點地流逝,高明的大夫延緩了這個過程,但也只是將那個口子堵得小一點罷了。對于當事人而言,那股流逝感仍舊異常鮮明。 她在更早的時候就知道了,生死才是這世上最不可逾越的隔閡。 而她自己,早在顧易進入金陵前、早在劇情正式開始之前,她就應(yīng)該“過世”了。 盧皎月感受到了掌心輕貼著的地方,臉頰肌rou的抽動。 盯著看了這么久,失焦的眼睛終于調(diào)整好了焦距,看清楚的畫面中,對方牙關(guān)緊咬,唇角往下撇著,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盧皎月愣了愣,只這么看著,臉上就不自抑地露出些傷感的神色。 顧易的視線一直落在盧皎月身上,沒有移開。 他看著她的眼神從朦朧變得清晰,也看著她的神情從溫柔變得哀傷。 那剛剛壓下去的猜測又浮了上來。他像是被推到冬日河流里的人,才獲得了片刻喘息之機,抓住的浮冰又在光照下消融,冰冷的河水一個勁兒地往口鼻里灌。 顧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 想問的太多,卻全都是不敢確認的東西。他幾度開口,終究只模糊地問出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看清楚他后會難過?為什么對著他搖頭? 又為什么會說自己“早就該死了”? 盧皎月被問得怔了怔,她努力思考著。 為什么會覺得心口發(fā)堵呢? 是在替眼前的人難過。 人生很漫長,所有人都是過客,再燦爛熱烈的感情都會隨著一方的死亡而緩緩消逝。盧皎月以為是這樣的,但是顧易…… 她低喃著出聲:“不一樣。” 顧易太執(zhí)著了。 執(zhí)著得好像認定了東西,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作為被認定了人,自然是無比安心,但是于顧易而言,那太沉重了。 這么想著,她看過去的神情忍不住又難過了起來。 那又溫柔又悲傷的眼神卻讓顧易遍體生寒。 顧易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他執(zhí)著地想要從月娘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努力地在對方那里將自己和兄長分離開來,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當一切變得涇渭分明之后,會是這樣的答案。 許久,他啞著聲問:“必須、一模一樣嗎?” 這聲音放得太輕了,在靜謐的屋子里也淹沒在輕擁過來的衣料窸窣的動靜里,盧皎月沒能聽清楚。她只是因為這突然的湊近,視線一下子失去了焦距,眼前的一切再度變得模糊。 但是對方的情緒確確實實地傳遞了過來。 過于復(fù)雜了,盧皎月沒有辦法分辨清楚,但是確確實實是負面的。她想了想,湊過去輕輕吻了上去。 顧易沒有躲開。 柔軟的唇瓣貼在了唇角,來回蹭了幾遍才找到了正確的位置,濕漉漉的舔舐從下唇勾纏著落到了口腔的內(nèi)側(cè)。 顧易沒法做出一點回應(yīng)。 可他又確實無法拒絕那條勾在頸側(cè)的柔軟手臂。 …… “我陪著你?!?/br> 這是顧易聽過最柔軟動聽的情話了。 但是當這句話再次在耳邊響起,對上那雙因為失焦顯得朦朧的眼睛,他卻無法判斷這到底是對誰說的。 她說—— ‘我早就該死了?!?/br> ……她到底想陪著誰呢? 第111章 結(jié)發(fā)50 沈衡是把顧青奴送走之后才覺出有點兒不對勁的。 他雖然愛逗小孩, 但是還是很把孩子的話放在心上的,要不然顧青奴也不會在覺得不對的第一時間就來找他的沈伯父。 沈衡想的是,顧易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忙了, 往日他帶兵在外, 一不著家就是幾個月,青奴應(yīng)該很習(xí)慣這日子, 往常也沒見他這么不安心啊。 他琢磨來琢磨去,又在家里轉(zhuǎn)了好幾圈, 覺得自己還是該去看看。 要是沒什么事最好,要是萬一有事的話,他也能照看一下。 盧皎月覺得自己被抱著換了個地方。 周圍的環(huán)境算不上陌生,但也不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熟悉地方。 屋子里很干凈,看得出來一直都有人打掃, 但是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種久未住人的生冷氣息。 盧皎月擰著眉打量身周, 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知道這是哪里, 但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 不熟悉的環(huán)境再加上房間里空曠的氣息加劇了心理上的不適,所以在顧易將她放坐在榻上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勾住了對方的脖子, 不想讓他離開,同時低低地出聲, “別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