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說的, 但這時候卻覺得那些都沒那么要緊,不由將那字字句句咽了下去, 傾身湊近,輕輕吻了吻那柔軟唇瓣。 只輕輕碰觸了一下就退開,盧皎月沒能反應(yīng)過來。 她神情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對方的所作所為,一點點睜大了眼睛, 睜得大得圓潤的杏眼中, 流露出明晃晃的控訴神情。 顧易喉結(jié)滾了滾。 在這樣譴責的眼神下, 他覺得自己該生出歉意的,但種種情緒翻涌,最后冒頭的居然是些想欺負人的壞心思。 顧易頓了頓, 還是把那些想法按了下去。 他不想在月娘酒醉的時候做什么,上次祠堂的事才過去沒多久, 他不知道月娘還愿不愿意。他不想趁人之危。 雖說如此, 顧易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將人擁到了懷中。 他壓低著聲音輕哄,“我讓人把這些東西都燒了好不好?那都過去了,” 顧易是個很戀舊的人, 但同時又異常決絕。 如果說當年樹下埋掉的玉佩是埋葬了那段感情,而太子巫蠱那件事中, 他讓許寄錦出手幫忙,是徹底地將那段過去毀掉了。 有點傷感,但是也僅此而已。 沒有未來的人才會死死抓住過去,但他并非如此。 顧易有時候恍惚地想,若是沒月娘,他可能真的會死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但是沒有那么多“如果”。 顧易注視著懷中的人,神情一點點溫柔下去。他想著對方剛才拉住他的手,又想著月娘看著那箱雜物蹙起的眉頭,眼中忍不住帶了點點笑意。情況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糟,月娘心里還是有他的。 只是……或許沒有兄長那么多罷了。 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那帶著絲絲縷縷香氣的鬢發(fā),低聲道:“對不起?!?/br> 懷里的人循著聲音扭著頭往上看,輕吻頓時從發(fā)絲落到了臉頰上。 顧易略略退開一點,看清了那眼神中的困惑,他低啞著聲解釋:“是祠堂的事?!?/br> 醉酒是個很好的借口,但是顧易并不想以此為自己辯解。 酒意只是放大了情緒,他得承認他只是嫉妒而已。他并不像是對月娘說的那樣“沒關(guān)系”“不在意”,他很在意且非常介懷,想要抹掉她心底另一個人的痕跡,縱然那個人是他的兄長。 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寬和大度,特別是在月娘的事上。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對方的心底越來越重,重過所有的人。 顧易輕輕地擁著懷里的人,一點充溢的滿足感在胸腔中泛起。 他忍不住垂了垂首,在那精致的耳廓旁低低絮語,“我們一起看著青奴長大,看著他成婚生子、成家立業(yè),不知不覺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 這相攜白首的想象實在過于美好,他的神情都染上的融融的暖意。 但這娓娓道來的溫柔話語被手背上的一滴水珠打斷。 顧易聲音一頓,他困惑地低頭看向自己手背上的水跡,又不解地抬頭,看見了濕漉漉的淚痕自如雪的香腮上滑落下來。 顧易大腦都空白了一瞬。 戰(zhàn)場的尸山血海他能冷靜地下令部署,朝上的波譎云詭他能耐心從容應(yīng)對,但永遠有個人,一顰一笑便能牽動他思緒,淌下的淚珠足夠打破他所有的冷靜自持。 顧易都記不清自己上次這么慌張是什么時候了。 他連忙抬手替對方擦淚,但是失措間用的力道太大,不小心在那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手指印,他一僵之后又換了手背,動作輕了又輕,仔細地蹭掉那頰上的淚痕,同時口中低聲詢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盧皎月?lián)u了搖頭。 顧易這一番話說出了她一直都有、但卻無法跟顧易坦言的憂慮。 她低著聲,“我不能?!?/br> 顧易不解:“不能什么?” 麻痹的神經(jīng)讓語言系統(tǒng)變得不想平日里那樣流暢,思維和話語之間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開一樣,盧皎月費了半天力氣,才終于以最簡短的語言,順暢地表達了自己意思,“不能陪你?!?/br> 相攜白首聽起來固然很動人,但是她陪不到顧易那么久。 因為到那個時候—— “我已經(jīng)死了?!?/br> 顧易因為那個字心底一跳。 月娘一直身體不好,他其實很忌諱談起這個話題。每每到此,就會有一種說不清的恐懼籠上心頭。 但是他還是定了定神,安慰:“別說這種話,戴老如今就在府上,有他調(diào)養(yǎng)著,你身子不是好多了?這次換季都沒有生病?!?/br> 若是平常,盧皎月肯定就應(yīng)下來了,然后這個話題就被這么不輕不重地揭過。 但是這次,她沒有說話。 沉默了良久,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顧易一愣。 反應(yīng)過來是對方這動作的含義之后,他只覺得心口被重重地敲擊了一下,胸腔內(nèi)氣血翻涌,喉嚨口似乎被堵住了。 顧易想要說點什么,卻不知這個搖頭遠不是結(jié)束。 他聽到對方接著開口,“我早就該死了?!?/br> ……早就、該死? “早”在什么時候?又為什么是“該”? 某些可怕的猜想生出,顧易手指攥拳,手臂上的肌rou控制不住緊繃起來。 驟然收緊的力道讓盧皎月有些困惑地抬頭,看見了對方繃出鮮明線條的下頜線,視線接著往上,順著臉頰上緊繃出痕跡的咬肌,看見了高挺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