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空氣中到處飄散著烤rou誘人的香味。 少年露出了一絲笑意,對鬼厲道:“你的手藝不錯?。∥艺f怎么今晚饕餮躁動不安,想不到是被你吸引過來了?!?/br> 鬼厲淡淡道:“饕餮向來貪吃,一只烤豬算不了什么?!?/br> 少年搖了搖頭,道:“不然,我這只饕餮對一般美食早就不放在眼中了,想不到居然被你這看似粗糙的燒烤給饞成這樣。” 此刻果然如那少年所言,饕餮似乎對這只烤豬特別青睞,嘴齒之間口水狂流,順著牙縫流了下來。忽地一聲呼嘯,饕餮從少年肩后跳出,化作黑影,撲向火焰。不料灰影一閃,“吱吱”之聲憤怒響起,竟是小灰橫空而出,擋在烤豬之前。 饕餮一聲低吼,落下地來,現(xiàn)出真身,只見它四足利爪,身軀看上去至少比那野豬大了四倍,最奇怪的就是脖子極長,往上翹起,幾乎將身軀拔高一倍。 小灰與它比起來簡直小得可憐,但不知為何,饕餮竟對小灰有些忌憚,不敢大意,只是又舍不得前方美食,當下口中低聲咆哮,表情也漸漸變得猙獰起來。 鬼厲看了那兩只為了烤豬惱怒對峙的異獸,忽道:“這野豬還沒烤完,味道也不到火候,你們爭什么?” 他此言一出,連那少年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而那兩只對峙的異獸也有了反應,饕餮四只眼睛瞪著小灰,小灰還以三只眼睛圓睜,兩只異獸七只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片刻之后,小灰對著饕餮“吱吱”叫了幾聲,露出牙齒,隨即向后跑了幾步,一屁股坐在鬼厲身旁,眼睛直盯著烤豬。 饕餮四只眼珠隨著小灰動作而晃動,當小灰坐下之后,這只惡獸“嗷嗷”叫了兩聲,竟然也慢慢走到火焰的另一頭,后腿收起,前腿輕擺,居然也在火焰前邊趴了下來。只是嘴里的口水,仍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看著可怖之余,卻還有幾分好笑。 那少年看著饕餮趴下,也走過來在饕餮身邊坐下,看著鬼厲微笑道:“閣下是哪位高人?想不到竟然有這般手段,讓饕餮都可以暫時壓下兇性?!?/br> 鬼厲也不看他,目光重又回到火焰之上,道:“你我深山偶遇,何必知道姓名,區(qū)區(qū)一只烤豬,不過果腹而已?!?/br> 少年看了鬼厲一會兒,忽然大笑,笑聲清亮,驚起遠處夜鳥無數(shù)。 “說得好,說得好?!彼嬗匈澷p之色,道,“好一個‘不過果腹而已’。說起來天下蕓蕓眾生,終日忙來忙去,豈不也只是為了果腹而已。如此說來,你說所謂之‘人’,豈不是也和我這饕餮惡獸一般,并無分別了嗎?” 鬼厲將烤豬輕輕翻轉(zhuǎn),豬rou上的香油味道登時濃郁了起來,勾引得對面的饕餮一陣躁動。但不知是為了品嘗美味還是其他什么,這只除了兇猛之外還以貪食著稱的異獸竟然忍了下去,而同時小灰狠狠瞪了它一眼。 火焰靜靜燃燒,倒映在鬼厲的臉上,他緩緩道:“人還有不同?!?/br> 少年道:“什么?” 鬼厲道:“愛恨情仇,人有感覺?!?/br> 少年笑道:“豈不知眾獸亦有感覺,你殺了這只野豬,當知野豬痛苦畏懼;如我殺你,你亦如豬。眾生本是平等,何來人獸之分?” 鬼厲抬眼,看著少年,道:“有分別。” 少年目光凌厲,道:“有何分別?” 鬼厲道:“我平生有大憾事,日夜鏤刻于心,生不如死,卻又不能不生。生則尚有期望,死則為背情怯弱之人。此等情仇,豬如何能有?” 少年一怔,眼中凌厲之色漸退,隨即臉上現(xiàn)出幾分異樣神色。 第126章 相見 四下無聲,只有火堆中不時發(fā)出樹枝爆裂的聲音。那個奇異少年與鬼厲都沒有再說話,火焰伸縮不定,在他們之間燃燒著。 烤豬表面的色澤漸漸變成了金色,濃郁的香氣中同時冒出一股微微的焦味。這時整只烤豬的表面都被透明的一層油膜所覆蓋,鬼厲最后將烤豬轉(zhuǎn)動了幾下,道:“可以了,你們吃吧!” 話音剛落,小灰與饕餮同時撲了上去,小灰“吱吱”亂叫,一伸手搶先抓到了烤豬的一只后腿,它手中拿著烤得火燙的豬皮似乎沒有感覺。那饕餮卻更是厲害,也不動尖腳利爪,直接張開血盆大口,不顧這豬rou尚在火焰之上,直接把腦袋伸了過去,一口咬下。 饕餮這一張口,原本就極大的嘴巴越發(fā)大得嚇人,偌大一只烤豬,竟被這只怪獸整口咬住,只留下一只后腿被小灰抓住留在外面。 小灰大怒,猴臉上露出憤怒表情,手上抓著豬腿不放,同時跳腳大叫。饕餮惡獸卻不管這么許多,那滿口鋒利的牙齒一咬,登時如摧枯拉朽一般將美味的豬rou咬成兩段。小灰猝不及防,一時太過用力向后倒去,在地下滾了兩圈,站起來的時候手上抓著的只剩一只豬腿了。 那只美味烤豬的絕大部分,此刻被饕餮咬在口中,放聲大嚼,殘留的豬骨看來也是直接被它咬碎吞到腹中,如風卷殘云、橫掃千軍。尤其是四只眼睛,被鼓鼓的大口擠到臉的兩邊去了,四眼大放光芒,顯然吃得非常過癮。 “吱吱,吱吱……”小灰眼見原本屬于自己的美味竟被這惡獸搶了大半,如何不怒?但叫了幾聲之后,猛地低頭也是大啃起來,它吃得也極快,不過一會兒一只豬腿就吃了大半。 “嗷……”饕餮低沉的吼聲又一次響了起來,緩緩轉(zhuǎn)過頭向小灰看去。那么大的一只烤豬,只這一會兒工夫就被它吃得干干凈凈,直接吞了下去,連骨頭都不剩。饕餮意猶未盡,四眼放光,直盯著小灰手中最后的rou骨頭。 小灰惡狠狠將最后一塊rou吃了下去,三只眼睛一起瞪大,望著饕餮。饕餮滿口流涎,垂涎欲滴,一步一步向小灰走了過來,小灰猛揮手,將手中殘余的骨頭向另一個方向遠遠扔了出去,同時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不料饕餮身影一閃,如電如光,竟然在眨眼間騰空而起追上了rou骨頭,一口將之咬住,在空中一個轉(zhuǎn)折,又飛了回來,落在那少年身邊。 只不過饕餮似乎也知道這是最后的美味,居然沒有一口吞下,反倒十分愛惜的樣子,伸出舌頭在rou骨頭上面不停舔食。 小灰看了饕餮一會,隨即轉(zhuǎn)頭對著鬼厲,手腳比劃口中“吱吱”叫著,鬼厲看一會兒,道:“你說它像大黃?” 小灰點點頭,又向饕餮看去,猴臉上怒色漸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和的神色。它看著正在舔rou骨頭的饕餮,然后小心地移了過去,慢慢伸手,看著似乎想要摸摸饕餮那個猙獰的腦袋。饕餮兇惡的頭顱一轉(zhuǎn),警覺地低聲咆哮一聲,小灰立刻向后跳開。過了一會后“吱吱”叫了兩聲,再一次靠近饕餮,而饕餮的注意力似乎也暫時離開了rou骨頭,放在了小灰身上。 片刻之后,小灰的爪子再一次伸過來,饕餮沒有動作,但四只眼睛都看著小灰的爪。鬼厲和那個少年都保持著沉默,特別是那個少年眼中更有種奇異光芒,默默地注視著這兩只異獸之間的交流。 小灰的爪子放到了饕餮的頭上,輕輕摸了摸,饕餮嘴里低聲吼了兩聲,卻不再有反對的意思,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那根rou骨頭上。小灰隨即慢慢靠近這只異獸,用手輕輕撫摸饕餮身體,猴臉上露出開心的神色。 鬼厲沉默地看著,依稀記起許多年前,大竹峰上小灰和大黃之間,似乎也是這樣親近起來的…… 那個少年忽然打破了沉默,微帶笑意道:“想不到它們兩個倒是有緣,是不是?” 鬼厲看著小灰與饕餮一眼,眼中也有一絲暖意,道:“不錯?!?/br> 少年轉(zhuǎn)過頭來,向火堆中加了幾根細小樹枝,又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忽然笑道:“這只饕餮一直跟著我,沒想到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它比我快活得多?!彼嫔系男θ蓦[約有苦澀之意,道,“除了吃飽喝足,就算不是同類,卻也還有你這只猴子愿意和它做朋友。” 鬼厲抬眼看著這少年,見他面容神色蕭索,仿佛有股說不出的寂寞,道:“你若寂寞,去找個朋友不就行了?!?/br> 那少年哼了一聲,傲然道:“天下之大,有誰配做我的朋友,又有誰敢做我的朋友?” 鬼厲眉頭一皺,隨即又見那少年似想起了什么,面色黯然,低聲道:“原來是有一個人,我真心信她的……” 鬼厲透過面前燃燒的火焰望著他,沒有說話 那少年面色忽冷,冷笑道:“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在騙我!非但如此,她還害得我好慘,幾乎萬劫不復!” 鬼厲心中一動,突然間心緒激蕩,卻是想起了多年前那段深埋內(nèi)心的往事,那個慈祥的和尚的臉,仿佛又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他猛地搖頭,手中原本正要往火堆中加的樹枝,發(fā)出輕微一聲沙啞響聲,化作粉末,散落在地。 少年向他手上看了一眼,忽然道:“莫非你也有傷心往事?” 鬼厲面色陰沉,沒有說話,那少年看著他,眼中光芒閃爍,忽然道:“如果你現(xiàn)在就要死了,可還有什么心愿未了嗎?” 鬼厲一怔,心頭一陣迷惘,剎那間思緒萬千,紛至沓來,從未想過的這個問題,突然擺在他的面前。深仇、大恨、十年夙愿、纏綿白衣,這一生風雨飄蕩,卻從未想過自己心中,還有什么最后心愿。 該是救碧瑤吧,如果能將她救活,自己死了也甘心了!這個念頭他在十年間,不知在心中想過多少次。只是還有那如霜容顏,也是舍棄不去,在心間僻靜角落,輕輕飄動…… 他一時怔怔出神,夜風蕭蕭,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等他驚醒過來時,那少年已經(jīng)消失不見,地上饕餮似乎也剛剛飛騰上天,與黑暗夜幕融為一體,遠遠傳來它低沉的吼叫聲。 小灰躥上了他的肩頭,對著天空“吱吱”叫了兩聲,鬼厲慢慢抬頭望天,忽然低聲道:“小灰,我總是還要見她一面的,對不對?” 小灰不大理解,也懶得理會,猴頭抬起來也看著天空,似乎還在找尋饕餮的身影。 漸漸熄滅的火堆殘燼,逐漸化作了一縷輕煙,輕輕飄散。鬼厲與小灰默然站在這深山林間,許久許久,夜風之中,隱約傳來低低的聲音。 “……總是要見她一面……” …… 這一場世間浩劫隨著時間流逝,情況越發(fā)慘烈。怪獸異族殺入中土,獸潮肆虐,百姓死傷慘重。正道派出去探察的弟子多半就此消失,少數(shù)道行稍高的弟子回來,也都身上掛彩,向諸位正派師長報告時,極言怪獸之可怖。 入夜。 青云山小竹峰。 這一晚月色清冷,照在小竹峰山道之上,竹影婆娑,陰影在山道臺階上搖擺不定。遠處走來了四五個小竹峰女弟子,當先一個正是文敏。借著月光看去,只見這些女弟子面色都有些陰沉,心事重重的樣子。 竹林中冷風吹過,仿佛有黑影閃動。 文敏旁邊的少女生得秀美可愛,膽子卻不大,向那片陰暗處看了一眼,面色便有些蒼白,靠近文敏拉住她的衣裳,輕聲道:“大、大師姐,那邊是不是有人???” 文敏和其他人頓時一驚,一起看了過去,片刻之后文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那個小女孩的臉蛋,道:“小詩,那是山風吹動竹子,竹枝搖擺的影子。每到晚上都是這樣的,你剛剛上山不久,過一段時日就知道了?!?/br> 那個被叫作小詩的女孩松了口氣,但仍然有些害怕,似又想起什么,忽然回頭向后山看了一眼,道:“大師姐,后山那個望月臺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到處都是這、這些陰森森的東西。我們留雪琪師姐一個人在那邊,她會不會害怕啊?” 文敏臉上掠過一絲黯然之色,嘆了口氣,道:“是掌門真人要雪琪在那里反省的,我們也沒辦法。不過你放心吧,她應該不會害怕的?!?/br> 站在文敏身后的另一個女子忽地哼了一聲,大有不平之意,道:“我真是搞不懂,為什么掌門師伯要如此對待陸師姐,就因為她不肯答應焚香谷的提親?” “啪!” 竹林深處,突然傳來輕微的一聲低響,像是什么小獸踩斷了竹枝,不過眾女子此刻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沒有聽到這個響聲。只有小詩仍有疑慮,下意識地向竹林深處看了一眼,只見陰影晃動,忍不住臉色又是一白,連忙轉(zhuǎn)頭不看。 文敏嘆了口氣,道:“其實那位李洵道兄還是不差的。一表人才,身世又好,日后焚香谷谷主的位置多半也是傳給他的??此哪?,對雪琪也是十分愛惜,只是……雪琪不喜歡罷了?!?/br> 另一個女子抱怨道:“師父也真是的,明知道雪琪的脾氣,怎么也不幫她向掌門師伯說情?” 原先那個女子卻搖頭道:“我看不對,雪琪原來是最聽師父的話了,對掌門道玄師伯也十分敬重,但此番公然在通天峰上頂撞他們二位,我看……”她忽然壓低聲音,輕聲道,“莫非雪琪心中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 “住口!”文敏忽地低聲喝了一句,眾人一驚。文敏面色微微放松,但口氣仍是十分嚴厲,低聲道,“我們不可胡亂猜測,這種話也不能亂說,否則若是傳到掌門師伯和師父的耳中,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眾人默然,站在文敏身后的女子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師姐,其實我們能想到的,掌門師伯和師父又怎么會想不到?這一次掌門和師父故意允諾焚香谷的提親,只怕就是……” 文敏猛地轉(zhuǎn)頭,盯了她一眼,那個女子臉色微變,嘆了口氣,住口不說。文敏聽她嘆息,自己沉默片刻,也忍不住嘆道:“林師妹,其實我們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雪琪與我們情同姐妹,誰都不想看到她變成這樣??墒恰?,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了,反正我想師父向來疼愛雪琪,應該不會太過為難她吧。” 其他女弟子一起點頭,眾人緩緩走去,低低談論,隱約中還有嘆息聲,漸漸走得遠了。 竹林陰影晃動,片刻后一道黑影自黑暗中輕輕飄出,落在山道之上,正是鬼厲。在這個四周凈是死敵的地方,他的面色看去異常蒼白,轉(zhuǎn)過身眺望著小竹峰后山方向,但見那片竹林背后,月光清輝如霜,大概就是青云六景之小竹峰望月臺的所在。 …… 孤懸在半空中的懸崖,除了后半部與山體相連,大部分都懸在高空。這晚月色明亮,高懸天際,清輝如水,如霜雪一般灑向人間,落在這望月臺上。雖然還不是傳說中滿月之夜那種可以照亮整座小竹峰的燦爛月華,但望月臺上月光輕柔,將整座懸崖照得亮如白晝,顯得清冷美麗。 當鬼厲踏上望月臺的時候,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便是這幅美景。而在那皎潔月光中,還有個白衣如雪的女子,正背對著他站在懸崖前方望月臺上,眺望著遠方無盡的黑夜。 鬼厲凝視著她的背影,眼睛中倒映著這片美麗月光而顯得光芒閃爍。那個白衣身影,如站在月光中的仙子一般,看去竟沒有絲毫塵世的味道。 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那個身影動了動,陸雪琪冷淡而略顯疲倦的聲音響了起來:“師姐,你們怎么又回來了……” 她緩緩回頭,但話說一半,聲音卻突然消失。陸雪琪向來清冷平靜的臉上,突然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夜色中,月光下,那個黑衣男子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那里,凝望著她。 “張……”她微微張口,話未說出聲音卻已低沉,“……小凡?!?/br> 鬼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月光照在陸雪琪冰雪般的肌膚上,透明一般毫無瑕疵,更增添了她驚心動魄的美麗。遠遠地,竟有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他們沉默著,對視著,山風吹拂過這人間歲月風華,多少坎坷痛苦,幾許寂寞溫暖,都在心間深處。 “你,還好嗎?”他腹中有千言萬語,可是說出口的,卻終究只有這幾個字。 陸雪琪凝望著這個男子,那個站在月光與陰影交界處的男子,他臉上的表情是那般的復雜,仿佛心中有什么事情正折磨著他。 可是那身影卻分明就在眼前,在夢中不知見過了多少次的身影! 她微微低下了頭,欲言又止。許久之后,才輕聲道:“你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過來?” 鬼厲身子震了震,此刻原本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灰也不知上哪兒去了。只見他眼中閃過猶豫之色,對他來說,這短短的幾步路,也需要許多的勇氣。 陸雪琪還站在那里,沉默如許,山風吹來,她的白衣輕輕飄動。 踏出腳步,走在月光之上,身后的竹林沙沙作響,身前的女子悄悄抬頭凝望,鬼厲站在了她的身前。 陸雪琪看著他,面上最初的一點激動和驚慌悄悄消失,忽然道:“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話嗎?我們下一次見面,便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你,”她看著他,慢慢地說道,“為什么還要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