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進去，只是悄悄走開了。

    一開始的時候，黃珊珊是開心的，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感覺到的漸漸不再是那么純粹的高興了。

    由于婁夏同學的積極主動和英語課代表的成全，黃珊珊上課回來的時候越來越多地讓婁夏幫她搬默寫本回辦公室，哪怕婁夏矮小的身板根本不是適合搬作業(yè)本的人選。

    但是黃珊珊對她又不像對那些男同學一樣親切，她面對婁夏的時候，笑容和表揚的話語少了很多。

    一天，杜若瑤趁辦公室沒人，開玩笑似的說：“黃老師怎么區(qū)別對待呀？”

    黃珊珊答：“總感覺……和別人不一樣?！彼杏X婁夏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籠統(tǒng)的概括，只能一點點用自身的經(jīng)歷描述自己的體會，

    “我每次看到她爭著搶著要幫忙，就……忍不住答應(yīng)了，畢竟也想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可是幫完忙后卻又會覺得如果給她糖吃，鼓勵她再接再厲就有種莫名的罪惡感，像是在利用這份喜歡一樣?！?/br>
    杜若瑤看著她緊縮的眉頭，猛地一愣。

    黃珊珊放低了聲音嘆道：“她可是我的學生！而且這樣……還跟同性戀似的。”

    自高二下半學期開始，黃珊珊的區(qū)別對待漸漸變得明顯，婁夏組織的各類文藝活動，她都很少出面，哪怕是作為文藝委員主動來找她，也都被她很快地忽悠過去；婁夏上課時哪怕是睡覺都已經(jīng)引不起她的注意了，黃珊珊只會主動看向她，然后點她周圍的幾名同學回答問題；婁夏會在節(jié)日給她送禮物，雖然也不是什么大禮，準備的明顯比所有其他同學給的都用心，但是黃珊珊再也沒表示出多么驚喜，只是普通地朝她道謝。

    黃珊珊想，也許自己其實還是更喜歡班里那幾個成績好的男同學，他們不讓人cao心，也很有趣，對她也沒有什么……讓她心煩意亂的情感，于是帶著一種勸退婁夏的心態(tài)，她開始有意無意在她面前和幾名男生更多地談笑風生，想讓那名女孩死心。

    可是女孩比他想象的更有毅力一些，組織活動依舊盡心盡力，還是會朝她沒心沒肺地笑，會幫她把黑板擦的干干凈凈，會搶著給她搬作業(yè)本兒。英語課她本來就上不進去，又為了吸引她的目光，有時她就在后面拿著翻蓋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當時婁夏已經(jīng)不坐在第一排了，她的同桌是比她高了半頭的一名女生，天鵝頸修長無比，羨煞旁人，于是婁夏給別人起外號叫鴕鳥。

    鴕鳥看她俄羅斯方塊都已經(jīng)玩到幾百萬分了，于是把自己的智能機讓給她，讓她給自己打節(jié)奏大師，等到學期末，鴕鳥的timi帳號下綁定的節(jié)奏大師練就了全曲最高難度全連的傲人成就。

    不過黃珊珊不叫她起來，不代表偶爾代課英語晚自修的杜若瑤也會由著她在下面打游戲。

    “婁夏！”戴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圓眼鏡，杜若瑤字正腔圓叫女孩的名字，“l(fā)ook at picture seven, what’s this？”

    她今天有課件，指著電子屏上第七張圖問她，圖上畫著一只甜甜圈。

    婁夏推推眼鏡：“呃……sweet circle circle.”

    全班嘩然，婁夏也立刻紅了臉：“對不起對不起，我傻了！”

    杜若瑤眼皮都不抬一下：“one more ce.”

    婁夏：“sweet sweet circle.”

    杜若瑤：“……”

    那是杜若瑤高二最后一天代晚自習，卻只布置了一個婁夏專屬的作業(yè)下去：抄單詞doughnut一百遍。

    當晚，婁夏跟在她屁股后頭，邊走邊哀求：“杜老師，明天你不是就要回大學了？到學期末都要在那兒準備畢業(yè)論文，這個作業(yè)，我也沒辦法交給你啊，我記住了doughnut, d-o-u-g-h-n-u-t, 能不能不抄??？”

    杜若瑤：“你猜?！?/br>
    婁夏厚顏無恥：“我猜能？”

    杜若瑤面無表情：“你再猜?！?/br>
    婁夏：“……那能不能打個折啊……50遍唄？”

    杜若瑤一記冰魄眼刀飛過去：“你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br>
    回到教室后婁夏蔫不拉幾，鴕鳥安慰道：“沒事兒，等杜老師回來都不一定教咱們了……不對，她都不一定回來了?！?/br>
    婁夏聞言一愣，緩慢而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是哦……”那豈不是100遍其實根本交不出去?。靠墒窃趺春孟褚膊皇呛芰钊碎_心呢？

    杜若瑤走了，婁夏的英語課才算是真正地、徹底地放飛了自我，好在有楊青幫忙補習，成績中等偏下倒也差得不算太離譜，特別是考試的時候她總有越來越難的理科科目拉分，每次的總分倒也都不難看。連高一的時候被當成良藥的英語默寫也因為實習老師杜若瑤的暫時離開而逐漸淡出了大家的視野，婁夏這一學期在英語學習上就完全靠著每次考試前楊青整理的重點復(fù)習復(fù)習，語法閱讀里的單詞都大差不差認識，混著混著勉強算過了。

    高二下半學期結(jié)束前，學校迎來了集體舞比賽，這是他們學校羨煞旁校的傳統(tǒng)項目，正當青年的少年少女成雙成對，穿著堪稱情侶裝的表演服裝，在盛夏綠意盎然的學校cao場上舞出美麗的華爾茲。

    婁夏心里很清楚，這和服裝秀不一樣，不是靠奇裝異服和耍燈光秀花招能夠贏得大局的。像這種集體的舞蹈，大部分是要看整體的配合與隊形取勝，他們六班是理科班，是唯一一個男生比女生還要多出幾個的班級，又十個有九個都是沒有半點兒藝術(shù)細胞、也不想有藝術(shù)細胞的天才少年，讓整個班級統(tǒng)一起來排隊形、練習整齊度要比別的班困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