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這常修然騎的馬是自己打家里牽來的,同學(xué)府沒半點關(guān)系,真要論起來,是那匹駿馬尚未被完全馴服,常修然又著急想來顯擺一二,這才釀成了大禍。 學(xué)府為此更改了新學(xué)規(guī),所有騎射課所用的馬匹,均由學(xué)府提供,再不許學(xué)生自行安排,但出此一事,常修然還能不能在回到學(xué)府繼續(xù)念書,都很難說。 謝見君一連幾日都心不在焉,雖說常修然一走,學(xué)齋里再沒了挑事之人,他同時良皆可以安心溫書,可望著先前這人坐過的位置,他這心里總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眼見著時良性子逐漸鮮活起來,臉上也有了笑意,不似先前那般沉悶,他便將墜馬一事是否為意外的懷疑深埋在了心里,更不曾主動同旁人提起,那日他曾瞧見時良慌忙自馬廄的方向匆匆而來。 ———— 一連幾日過去,幾乎連時良都確信了,沒有常修然這一礙事兒的宵小作祟,他就能在學(xué)府過上安穩(wěn)的讀書日子,他甚至暗搓搓地期盼著,常修然這輩子都不要再來學(xué)府念書,更不要去參加科舉,若是有他這樣的人,將來為天下父母官,那可是黎民百姓的一大禍害。 某日晨起,他神清氣爽地踏進(jìn)學(xué)齋,正要往桌洞里塞書袋,冷不丁從桌洞中掏出個銘牌來,他登時臉色驟變,身形踉蹌了兩步。 這、這東西怎么會在這兒?! 這銘牌原是他娘在廟里特意找老和尚開過光的,可辟邪保平安,平日里他都貼身掛在脖子上,只那日去馬廄,倉促之下,將銘牌弄丟了,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可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學(xué)齋里,還巧不巧的放在自己的桌洞里? 難不成、難不成他去馬廄時,曾被人看到了? 他后背陣陣發(fā)涼,腦袋里嗡嗡作響,只覺得渾身血液霎時都涌向了頭頂。 他跌坐在椅子上,眸光不住地打量著周圍人,一時心緒難平,倘若不是被人瞧見,又怎么會知道這銘牌是他的東西,還特地放在他的桌洞里,是誰?誰看見他去馬廄了? 他越琢磨,心里愈發(fā)不安寧,連覺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謝見君幾番喚他,才將人喚回了神。 “時良,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謝見君捧著一沓作業(yè),站在時良的桌前,瞧著他面色蒼白,冷汗連連,忙出聲關(guān)切道。這是常修然墜馬后,他第一次同時良說話。 “沒..沒事?!?,時良不著痕跡地握緊“失而復(fù)得”的銘牌,怕被謝見君瞧出了端倪,他拼命地暗示自己,只為了讓自己快些冷靜下來。 他并非沒有懷疑過謝見君,以他聰慧的腦袋,只肖得將兩件事兒放在一起,稍加思索,便能猜個差不離,但倘若真是如此,那常通判和山長來詢問時,謝見君未必會替他瞞著,這種欺瞞的事兒被查出來,也只會給自己引火上身。 可不是謝見君,又會是誰呢?時良想破了腦袋,愣是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他甚至想不明白,是誰要在他即將過上安穩(wěn)日子的時候,給他迎面一個痛擊? 他思緒亂作一團(tuán),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殊不知自己這副模樣落在謝見君眼里,是那般猙獰和掙扎。 “時良,你真的沒事嗎?”,謝見君追問道,他雖不愿去細(xì)想墜馬的真相,但與時良好歹同窗一場,也不想看他這般深陷在這漩渦中,惶惶不可終日。 時良沒有回應(yīng)他,他霎時起身,不管不顧地沖出了門外,任謝見君在背后喚他,都不曾回頭。 往后幾日,他都沒有出現(xiàn)在學(xué)齋里,謝見君問及夫子時,夫子只說時良病了,請了病假。 謝見君本就有些別扭,如此時良不在,他反倒是輕松了些。 彼時豆腐坊休沐幾日后,重新開業(yè)。 他們自打在這條街上開了豆腐坊后,生意一直不錯,得知開業(yè)的消息,一大早街坊鄰里便都湊過來排起了長龍,直說沒有云胡做的豆腐打饞嘴,這日子都單調(diào)了不少。 適逢休沐,謝見君便得空在鋪子里幫著云胡賣豆腐,滿崽在一旁的桌上寫寫畫畫,一上午都沒抬頭。 “你這是寫了什么鬼畫符?”,休息時候,謝見君擱他身旁站了好一會兒,愣是沒看明白那一個個字符不是字符,偏旁不是偏旁的東西是什么。 滿崽立時俯下身子擋住自己寫的東西,一臉的神神秘秘,“這可是我和子彧約定好的暗號,只我們二人能看得懂,別人即便是截獲了,也破解不了!”。 謝見君咋舌,話鋒一轉(zhuǎn),他驀然開口,指著桌子上的一堆鬼畫符,“你有閑空在這兒跟子彧傳暗號,那阿兄問你,你今日的十個大字可是都寫完了?”。 他一直沒能在府城找到收小哥兒念書的私塾,就從書鋪里買了幾本蒙學(xué)讀物,自己在家教滿崽,規(guī)定滿崽一日練習(xí)十個大字,寫完才能去找子彧戲耍,偶時云胡得空,也會過來跟著一起學(xué)。 果不然滿崽一聽,登時抬腿就要跑,被謝見君拎著后領(lǐng)又拽了回來,耳提面命,“今日不寫完這十個大字,子彧登門,我也不會讓你出去玩的,知道嗎?”。 滿崽蔫蔫兒地捧著紙筆回西屋,走前還不服氣地沖他做鬼臉。 “小崽子..”,謝見君笑罵了一聲,轉(zhuǎn)頭看見時良站在豆腐坊外,直勾勾地瞧著他,幾日不見,他眼底滿是青色,人也憔悴了許多。 謝見君先行同云胡知會了一聲,見時良有話要同自己說,便跟著他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