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后的第五年 第22節(jié)
他繼續(xù)將一切感情,都當(dāng)作內(nèi)疚。 他繼續(xù)為梁瓔尋名醫(yī),時不時地送去賞賜,了解她的一切。卻唯獨不再聽與周淮林有關(guān)的任何,甚至是連這個名字都不愿意看到。 是那個男人帶梁瓔走出陰霾的。 但魏琰對他喜歡不上來,甚至是下意識地厭惡。 日子好像就一直這么過,也能過下去,如果不是再次地見面。 五年沒見,可魏琰一眼就能認(rèn)出那個身影。 她走得很慢,腿微微地簸著,那風(fēng)雪中的背影,讓魏琰的鼻腔開始酸澀。 梁瓔。 那個名字就梗在他的心口,停留在他的嘴間,他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來。 魏琰知道她的舊疾犯了,他快步地向著那邊過去,腳步幾乎是要飛起來一般。 驅(qū)使他的,是擔(dān)心,還有……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每一根汗毛都在歡欣鼓舞的雀躍。 對重逢的雀躍。 他在梁瓔摔倒的前一刻扶住了她。 手碰到女人的那一刻,魏琰身體與靈魂仿佛都在戰(zhàn)栗著。他明明早就得到了想要的位置,娶到了喜歡的人,實現(xiàn)了曾經(jīng)的許多夢想。 可是為什么,只有在碰到這個人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心口真正地被填滿。 那一瞬間的滿足,讓他欣喜到想要落淚。 洶涌的感情來得太過于猝不及防甚至是莫名其妙,魏琰要用盡畢生的力氣,才能將那些壓抑住。 他們?nèi)艄视岩话愕睾阎?,從信上得到的一切消息,都在這一刻具體起來,她好像確實過得不錯。 可魏琰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滿腦子都被紛亂的念頭充斥著。 想靠近,想抱住她,想幫她整理整理頭發(fā),什么都好,怎樣都好,只要能讓他們盡可能地親近一些。 可最終卻只是人僵硬地立在那里動彈不得。 他試圖說了一些話,如果可以,他還想盡可能地多說一些,跟她多待一會兒。 可僅有的理智,在催促著他離開。 梁瓔不喜歡他,梁瓔在排斥他。 魏琰整個人開始失魂落魄。 這只是一次的見面而已,卻仿佛打開了什么神奇的盒子。 他夜不能寐。 重逢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海中放慢地重復(fù),就仿佛是他在細(xì)細(xì)地回味。就連偶爾進(jìn)入夢鄉(xiāng),夢里都是她的面容。 眼睛,鼻子,嘴巴,每一處都是那么清晰真實,都可以任由自己輕輕撫摸。 可醒來后,總會更加失落,失落到難以承受。 魏琰在這樣一夜又一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中,好像終于明白了,這些年來,那纏繞著自己的感情,名為思念。 對她刻骨銘心的思念。 以往,尚且還能壓抑,可欲望的猛獸一旦出籠,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魏琰像瘋了一般,渴求著再次見面。 他親自找了上去,在那之前,他特意精心卻又不刻意地打扮了一番,像是求偶的雄性似的,等待的過程中,每一刻都是甜蜜又煎熬。 他看到了墻上的畫。 畫是周淮林畫的,蓋了他的印章。上面的題字,卻是梁瓔寫的。魏琰對她的字體太熟悉了,那是他看著梁瓔一點點練成的。 僅僅是看著這張畫,仿佛都能想象到那兩人琴瑟和鳴的畫面。 魏琰的胸口驀然一疼。 他終于承認(rèn)了,那是嫉妒,使他想要發(fā)狂的嫉妒。 他想治好梁瓔,他甚至想著,是不是治好了她,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梁瓔回答他的問題時,魏琰就看著她低頭寫字的模樣。他看見了女人鼻尖的一處面粉。 很癢,手癢,心也癢,好想幫她拂去,好害怕自己走后,做這個動作的是另一個男人。 魏琰很想問她幸福嗎?但他問不出口,他希望梁瓔幸福,又因為那幸福不是自己給的而抑制不住嫉恨。 與梁瓔的見面,就像是飲鴆止渴。 那渴望是止不住的,有了第一次,就想有第二次、第三次。 做什么,都沒了心思。 他偷偷跟著逛街的那兩人,魏琰很想當(dāng)作周淮林不存在,可那人就是那樣存在著的。 就像是他心里那根刺一樣。 他以為不去觸碰,就可以當(dāng)作不存在??涩F(xiàn)在那塊rou已經(jīng)整個爛掉了,讓他無法忽視刺的存在,讓他每時每刻都在疼。 看到梁瓔想要下水時,那疼痛達(dá)到了頂峰。 梁瓔還是那個梁瓔,她依舊是會奮不顧身,依舊是滿腔熱枕。 只是已經(jīng)不是在對著自己。 如果可以的話,周淮林死了多好。他是真的想讓周淮林死去,讓他不再占用梁瓔的任何視線。 可梁瓔一開口,魏琰所有丑陋的念頭就都停下了。 他下意識松開了手。那嘶啞的聲音在提醒著他曾經(jīng)的傷害,他看著梁瓔跑向那個男人,他一遍遍地在心里懇求著,回頭看一看我。 可那個曾經(jīng)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女孩,一點目光都不再施舍給自己了。 魏琰也想勸自己算了,都到了如今的地步,還能怎么樣呢? 可他再也無法做到向以前那樣控制感情了。不甘心!被嫉妒糾纏著的他,真的好不甘心,如果再給他一次機(jī)會,他一定會做得比周淮林更好。 他像是躲在黑暗處的偷窺者,隨時等待著取而代之的機(jī)會。 知道林家事情的時候,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邀功。可梁瓔卻跪在地上,對自己寫著那些字。 那是她最后一次,用著梁瓔的口吻,而不是周夫人的同他交流,卻是為了和他劃清關(guān)系。 梁瓔是那么仁慈,魏琰卻只覺得殘忍。所謂的不計前嫌,是連恨意都剝奪了過去。幸福?他怎么可能還能幸福? 可魏琰能做的,只有妥協(xié)。 讓她走吧,他想著,無非是再回到從前而已,無非是再繼續(xù)這五年的生活而已。 “我們向前看吧。” 魏琰突然意識到,原來他的時間,早就靜止了,他只是沒有察覺,所以渾渾噩噩地過著。 在重新看到她的那一刻,在時間重新流動起來的那一刻。 他就回不去了。 他依舊像一個變態(tài)瘋子一般,想要靠近,想要看到她。 抱住她看到周淮林的那一刻,魏琰第一次那么清晰地認(rèn)識到,懷里的女人,不屬于自己。 有另一個人,能更加名正言順地去抱她??晌虹€是卑微地祈求著,祈求周淮林不要來搶,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想松手,他不想松手,不想把她交給別人。 可梁瓔自己伸出了手,她選擇了另一個男人。 魏琰無法違抗她。 他始終記得,是自己欠了她。 文杞是壓垮魏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突然覺著,江山王位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梁瓔不要他了,他只剩文杞了,如果連文杞也出了事,這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薛凝的歇斯底里,魏琰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想,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他從不見周淮林,不敢聽他的名字,是因為對他的嫉妒,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原來他不碰任何女人,是在為她守著她早就不屑一顧的身體。 原來他這樣固執(zhí)地守著文杞,是因為這是他和她的孩子,是他們最后的聯(lián)系。 連旁人,都看得比他清楚。 魏琰去里間時,文杞正在叫著娘親。小孩子昏迷中無意識的聲音,讓魏琰心疼得想要落淚。 他的娘親?他的娘親已經(jīng)被自己弄丟了。 魏琰眼前是他們一家三口曾經(jīng)的畫面,三個人睡在一張床上,想象著未來該是什么模樣。 絕對不該是現(xiàn)在這樣的。 魏琰發(fā)瘋似的,突然轉(zhuǎn)身向著宮外策馬奔去。 他有了最后一個留住她的理由。哪怕是一次也好,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好不好?讓他證明,證明自己這次一定能更好。 他抓住了想要再次從自己世界消失的女人。 “文杞生病了在喚你。” 所以,不要走好不好? 第21章 梁瓔從不覺著自己是一位好母親。 魏琰是將他們幾人弄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禍?zhǔn)? 這一點,梁瓔從沒有動搖過,他的過錯, 梁瓔也從來不會去包攬。 但對文杞, 梁瓔知道, 是她虧欠了這個孩子。 她離開京城的時候, 文杞只有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