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這種討好他的手段,以往不乏有人用在他身上,并不能令他有所動容。 令他動容的,是頻頻脫離他掌控的容娡。 他清楚地知道容娡的所作所為,或許并非出自真心。 但他愿意聽信。 也甘愿沉淪。 謝玹俯身將她擁緊。 清淺的甜香幽幽繚繞。 謝玹嗅著她的甜香,忽地憶起,自遇見她后,他好像……極少夢見那些尸山血海了。 容娡總是如此有本領。 令他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讓她永遠只屬于他的妄念。 第46章 赴宴 容娡從戒律堂來暖閣時, 天色已晚。 她才到暖閣不久,外面便隱隱起了風。寒風刀子似的割著人臉,天幕陰沉, 似乎有要下雪的意思。 容娡畏寒,窩在謝玹臂彎間思索一陣, 索性決定不回晴菡院, 留宿在長房這邊。 至于阿娘, 自有謝玹會想辦法幫她遮掩。 謝玹的暖閣里放著的盡然是各類書籍, 并未設床榻, 她便跟著謝玹回了他的院落。 路上, 容娡不禁好奇地張望。 這還是她第一回 來謝玹在謝府的院落呢。 容娡原本有心打量一番, 奈何夜黑風高,看不清楚,只覺得院落十分大,空曠而冷清。 謝玹一手持著燈盞,一手牽著她的手腕,走在她身前,頎長高大的身影為她遮擋大半寒風。 待將她引到一間居室前, 他溫聲道:“你今晚宿在此?!?/br> 容娡偎在他身旁, 抬起眼看。門窗里黑黢黢的, 支摘窗被風吹得咣當作響,有點瘆人。 她當即瑟縮著抱緊謝玹的胳膊:“我一個人睡, 會害怕?!?/br> 謝玹抬手指向旁邊的居室:“我宿在鄰室, 莫怕?!?/br> 容娡還是害怕。 與謝玹相處這樣久, 她漸漸熟悉他的脾性, 知曉謝玹極為好潔,雖平日不大顯露, 但他所用之物絕不能被旁人沾染。她記得很清楚,上回他同賀蘭鋮對弈后,冷漠地喚來靜曇將他用過的棋子丟棄。 想到此處,不禁委屈巴巴地吸吸鼻子:“哥哥是嫌我么?為何不愿我與你同宿一間房?” 謝玹沉默一瞬,垂眸看向她,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 “姣姣,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與男子同宿,甚為不妥?!?/br> 聽了這話,容娡不以為意,心道,若是與旁的男子同宿,當然不妥,她必然要避之若洪水猛獸。 但之前她中了藥,百般勾引謝玹,這人仍坐懷不亂,可見他絕非為欲|念左右之人。 她才不會怕他。 便搖晃著他的胳膊,滿不在乎,甜聲哄道:“我心悅你,若是不能與你同房而宿,那才不妥呢!” 謝玹這回沉默的稍久一些。 最終還是無奈的向她妥協(xié),容她宿在自己臥房中,他自己則睡在外間的臥榻上。 容娡嗅著冷檀香,雀躍的在被褥間滾來滾去。 然,因著之前幾次謝玹突如其來的吻她——還吻的那般讓人招架不住。容娡雖蠢蠢欲動,但有些拿不準他如今的想法。輾轉一陣,沒敢不知死活的撩撥他,窩在溫暖的被褥里,很快便入睡。 夜里,她睡得有些不踏實,迷蒙的哼唧了幾句謝玹。 半夢半醒間,好像真的看見謝玹走到了她的榻邊。 無邊濃郁的夜色里,他的神色莫辨。似乎,在盯著她瞧了一陣后,俯身輕柔地吻了她的額頭。 吻過她后,還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容娡困的迷糊,不知自己是否是在做夢,只當他可能是要量她的手腕,給她做什么暗器防身。 第二日晨起后,她頭腦發(fā)沉,哈欠連天,將夜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好在今日不必去學堂,容娡依偎著謝玹,溫習了一會課業(yè),被他送回晴菡院。 — 謝玹并未刻意聲張她與他的往來,但自那之后,也并未刻意將與她的親近避人耳目。 府中人多眼雜,謝玹又身份特殊,盯著他動向的人不少。 以往那樣多的小娘子試圖親近謝玹未果,如今竟讓初來乍到的容娡接近了他。 很久便有風言風語興起,越傳越離奇,說容娡是勾人的狐貍精。 但沒幾日,那些謠言便偃旗息鼓。 容娡不知謝玹是如何擺平的,但既有他出手,她便不必憂心。 — 許是因為想撮合謝珉與容娡,與謝珉一母所出的謝云妙,頻頻來找容娡攀談,漸漸與她相熟。 畢竟是三房唯一的小娘子,同她親近沒什么壞處。容娡衡量一番,坦然接受了謝云妙的親近,假裝溫和地同她相處。 但她知道她們彼此不過各有所圖,實則待謝云妙并無多少親近之意。 臘月的某一日,下了場極大的雪。 出行不大便利,又臨近年關,夫子索性停止授課,讓他們休假。 學子們不禁歡呼,皆稱瑞雪兆豐年。 容娡望著白茫茫的新雪,也有些歡喜。 下學后,謝云妙湊近她:“近日天寒,侯府說要舉辦暖寒會,meimei應當還沒出府逛過吧?要不要與我同去?” 容娡垂眸思索。 謝云妙又道:“據(jù)說排場極大,許多達官顯貴都要去,連大房的長兄他們都要去。走吧,隨我去見一見?!?/br> 容娡來洛陽這樣久,還不曾出過謝府。聽她說連謝玹都要去,想來會有不少合適的青年才俊,或許她能物色幾個合適的郎君。 思索須臾,她點頭應下。 如今洛陽時興淡色,容娡來到謝府后,便常穿素色衣裙,打扮的溫婉素雅。 翌日去赴宴時,她挑了一條素凈的水色曲裾穿在身上。想著要顯露身姿,并未穿的過于厚重。 容娡與謝云妙同乘一車,怎知行至半路,不知是因地面太滑、還是因馬車出了故障,車廂猛地一歪,險些散架,無法再繼續(xù)前行。 她們只得下車。 舉辦暖寒會的地方與謝府離得頗遠,路也有些偏僻。 繼續(xù)走著前行,或是走路回府,皆要大費周折。 容娡站在冰天雪地里,凍得手腳僵硬,安靜的垂著眼,聽謝云妙叱責車夫與仆從。 她眼皮直跳,有些后悔今日去赴宴了。 仆從們對馬車束手無策,聰明些會來事的侍從,小跑著回府請新的車夫,至于愚笨些反應慢的,只得陪著謝云妙她們站在原地挨凍。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沒等到謝府的馬車,倒是遇見了同去赴宴而路過的小娘子。 那些娘子同謝云妙相識,瞧見她,命馬車在她們面前停下,掀起帷帳,同謝云妙搭話:“妙娘,這是怎么了?” 謝云妙凍得不住哈氣暖手,一瞧見熟人,也顧不得禮儀,連忙鉆入馬車里,同她簡要說明了來龍去脈。 說到最后,忍不住埋怨道:“真是倒霉!” 那娘子連忙柔聲寬慰。 她們談話的期間,容娡始終垂著眼,死死攥著不怎么溫熱的手爐,不聲不響,只覺得手腳都凍得失去了知覺。 她心知肚明,自己初來乍到,又無權無勢,同城中這些顯貴家的女兒并不相識。她們未必會在意她。 好一陣,謝云妙才想起容娡來。 她掀起帷帳,才要喚她上車,然而環(huán)視車內(nèi),忽地面露難色。 這輛馬車并不怎么寬敞,除她之外,還坐了四人,已經(jīng)容不下別人了。 謝云妙不大好意思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容娡,出言相求這些貴女。 車里眾人并不認識容娡,原本見她容色傾城,正猶豫要不要擠一擠,然而問過容娡身份,聽說是個遠道而來的表姑娘后,便不怎么在意受凍的她了。 躑躅一陣,謝云妙愧疚而懊惱道:“meimei,車里容不下人了……是我對不住你?!?/br> 容娡抬起蒼白但仍不失嬌美的小臉,溫順的搖搖頭,輕聲細語道:“jiejie說什么呢,我不礙事的。” 表面上柔聲細語的安慰,實則心里一片漠然,恨得咬牙切齒。 待她如愿以償,得了權勢,早晚有一日…… 然而她這副柔弱無助的模樣,落入謝云妙眼中,便是她即使受了委屈,卻還反過來安慰她。 謝云妙越發(fā)愧疚,坐在車中,陪她等了一陣。 謝府的馬車遲遲沒來,反倒是有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停在她們面前。 一個陰柔俊美的男子掀開帷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容娡,慢悠悠的開口:“這位小娘子,你似乎遇到了難處,可需我載你一程?” 正是大冷的天,這人的手里卻反常的拿著一把刀扇,古怪至極。 容娡心念微動,垂著眼簾,琢磨他的身份,沒有應聲。 哪知馬車里的謝云妙瞧見這人,臉色大變,步履匆匆的下了車,擋在容娡面前,用力“呸”了一聲,語氣里滿是嫌惡:“賀蘭銘,你少惺惺作態(tài)!我們謝府的人可由不得你胡來!” 賀蘭銘不甚在意的笑笑:“胡來什么?謝小娘子出言不遜,未免有些過于放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