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自我修養(yǎng) 第116節(jié)
如此歲月,對當事人來說自然是滄海桑田般的漫長,然而出了宙光洞天,對九州眾人來說,嫏嬛也不過才消失了二三載歲月罷了。 這點時間,甚至連登仙路所帶來的余波都還沒有完全消失,偶爾還有人提起。 而原本寂寂無名的嫏嬛,也因此進入到了九州眾人的視野內,卻又很快因再未傳出過其它的消息而沉寂。 嫏嬛在宙光洞天中緩緩睜開眼睛,面上不禁泛起了欣悅之色。 她此時看上去原本的樣子差別極大,若不是身上還穿著原本的服飾,恐怕任誰都不會認為她是施嫏嬛。 無它,施遠狄與胥玉暄皆是顏色極出挑之輩,修道者更沒有長相尋常之輩,可此時的嫏嬛看上去卻太過平平無奇了,是放在凡人中都無法被注意到的尋常。 然而仔細看去,卻又仿佛還是原本的那一張臉。 只是任憑旁人如何努力去記憶都無法記住她的樣貌,只仿如擦肩而過的路人一般,轉瞬即忘。 嫏嬛走出宙光洞天,便見施遠狄負手站在原地,見她出來,這才轉身看她。 他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也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沒有絲毫溫情,而是一種常在外人面前顯露的漠然。 嫏嬛卻毫不介懷,只微微一笑:“施道友,時機已至?!?/br> 施遠狄聞言,抬手便直接敲響了鐘磬。 鐘聲浩浩蕩蕩,直接傳遍了整個太虛天,連帶外出的太虛天弟子,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份銘牌上傳來的震動。 太虛天鮮少敲響洪鐘,一響便是大事。 通常來說,宗主繼位之時,圣子奠定之時,或是有足以覆滅太虛天亦或者是有能讓太虛天再上一層樓的大事,才會敲響。 如今鐘鳴,立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一響、二響……九響! 眾人不禁臉色大變。 因為就連宗主繼位,也不過六響,太虛天上一次鐘聲九響,還是飛升這樣的大事。 所以無論此時手里的事要不要緊,在此時都紛紛停了下來,長老們也飛快趕了過來。 “圣君!” 眾人順著施遠狄釋放的氣息來到他面前,見他竟未在圣山的大殿中接見他們,不禁有些不解。 再一看他身邊站立之人竟是一陌生女子,更覺不解。 “……這是嫏嬛?!”趕過來的長老中有與嫏嬛相熟的,此時不禁失色。 不提嫏嬛身上那莫測的氣息,單單只她呈現出來的精神面貌,就很難讓人將此時的嫏嬛與過去聯系起來。 而一般而言,一個人的長相、氣息乃至修為如何變化,她的眼神、習慣都是很難有所變化的。 這不是修煉了某種特殊的功法就能全然改變得了的。 可此時的嫏嬛卻難再看出過去的一分痕跡來。 若不是她身上還佩戴著太虛天的弟子身份牌,又留有自己為她準備的東西,哪怕是原本就與嫏嬛相熟的長老,在此刻也必不可能認出來。 眾長老聞言,這才注意到施遠狄身邊并不起眼的嫏嬛,不由面露驚色。 要知道通常來說一個人若是出現了這種變化,基本就意味著是對方被奪舍或是出了什么極其棘手的情況,不然絕不可能造成這種變化。 然而嫏嬛可是施遠狄的女兒,身上留下的后手數不勝數,若是她身上都能出現意外,那太虛天內部恐怕都得混亂一陣了。 可就算是這種事情,也不至于洪鐘九響吧? 更別提細看施遠狄的表情,也不像是不知嫏嬛變化的樣子。 他們不由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嚴重的事情,甚至能比擬祖師飛升,讓鐘磬九響。 這總不可能是敲著玩的吧? 就算施遠狄是當代圣君,他要是敢這么玩,他們一怒之下也會怒一下的…… 施遠狄也不做解釋,只注意著人群,見重要的長老都已來齊,連太上長老也紛紛出關趕來,這才道:“諸位,時機已至?!?/br> 他話音剛落,眾多長老便不由恍惚了一陣,待回過神來,就已對現在發(fā)生的情況了然于胸。 此時再去看嫏嬛,目光卻已是平和下來,朝她微微見禮后,就直接點名了一些此時還一臉茫然、仍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的長老跟自己一同離去。 嫏嬛也手掐子午訣,微微回禮。 九州極為廣袤,亦是修行盛世,九州大地上生活著的許多普通人都會那么一兩手功夫,普通的功法甚至只需花費幾兩銀子就能買到開篇。 然而九州至今已過去了萬萬年,最初飛升之人不計其數,越往后卻越發(fā)艱難。 這難道真的便是后世之人便不如先輩嗎? 自然不是如此。 修行本就行的是盜天地靈機之事,雖后有祖師下界而來,巧施手段令死去的修行者會將一切重返天地,連飛升之人都需回饋給九州一部分靈機才允飛升。 再又設‘靈潮’,讓天地以萬年為一輪回,每次當靈潮起伏最劇烈之時,便是大爭之世,也即是飛升之劫。 然而這是機遇,也是劫難。 每次大爭之世,所死去的修行者都是平常的數倍,這些死去的修士其實都是用來填補九州被修行者攝奪的靈機、以維持到下一次大爭之世來臨的‘春泥’。 可就算如此,飛升之人也日益減少。 到了這一紀元,有太虛天擅推演天機的長老算到,這一紀元竟只有一人能飛升的名額。 若是如此也還罷了,無非是‘爭龍’罷了,然而太虛天作為圣地存世已久,早知幾乎每次飛升之人,皆是在大爭之世中出世的天才。 也即是與嫏嬛同齡,年齡差距不到一百歲的天驕們。 能修行到元神之境的修士,誰不是天才,誰又不向往飛升,偏他們俱都生錯了時代,哪怕百般謀劃,也不過是比之前多了一線生機。 這樣的結果,誰又能甘愿? 就更別提施遠狄是何許人也,出世便無敵,將同輩天才皆踩在腳下,在長老將此事上報時,他幾乎沒有多做考慮就直接召集了長老。 天地能改,日月可換,他自不愿去當那個墊腳石。 而飛升的名額既是由九州決定,也是由上界擇定,若覺得少了,祂們還會向九州傾灌靈機,以此來供養(yǎng)更多的飛升者出現。 所以長老所算出的一人,其實并非沒有轉圜的余地,尤其是太虛天在上界也不是什么小宗門,足以做到這件事。 不過施遠狄并不樂意這么做。 他對上界并沒有敬畏之心,也不認為祂們就比自己強到哪里去。 九州此次大爭之世只能有一人飛升,無非就是因為原本的‘靈?!谛奘康臄z取下變成了‘靈湖’,‘靈湖’又變成了‘靈溪’,至今萬萬載過去,哪怕修士間廝殺不斷,九州不是沒有補充,可靈溪也還是變作了一個淺淺的水洼。 而淺水,是養(yǎng)不出蛟龍的。 九州不行,卻不代表著九州之外不行。 九州會出現這種情況,本來就早早告知了修行中人,這里已經不適合修行了,只是卻無一人想要開擴,只想守著‘家業(yè)’過日子罷了。 施遠狄對這種事情是不屑為之的。 只不過如此灰溜溜的離去也不是施遠狄的作風,他既是太虛天圣君,自也該為宗門考量一番,終歸圣地的資源不是擺設,哪怕是他,也不能完全無視…… 魔門本就多是離經叛道之輩,是以在討論了一番之后,他們便決定帶著整個中州離開。 這淺水困了他們這么久,走的時候他們難道還不能帶點盤纏走嗎? 至于原本的九州會如何?他們都走了又怎會在意這些? 總之,在施遠狄的一力主導下,無人拒絕這個提議。 為了避免事泄,在做完決定之后,施遠狄就直接做主封鎖了所有人關于此事的記憶,只待時機一至便解開。 然而縱然要離開,也需得先找好退路,至少要先有個方向,不可能像無頭蒼蠅一般。 畢竟九州附近早已被探索過,根本沒有合適的地界,沒有任何一個是比得上如今的九州大世界的。 于是施遠狄與胥玉暄兵分兩路在外界尋找。 唯有元神修士才能無所顧忌的在世界之間游蕩,因此這種事情也只有他們能做。 然后,他們便碰上了嫏嬛。 確切的說,是碰上了嫏嬛寄居在法寶中的神念。 嫏嬛不是施遠狄他們這類厲害的人物,至少從實力上來看是如此。 她出生在無魔世界,自幼崇道,十歲開始修行,幾經磨難,終于邁入了大道。 然而她所處的世界是無魔世界,無論她再如何驚艷絕才,也是沒有未來的。 施遠狄他們縱然是身在淺水中,可九州好歹還有水,而嫏嬛所處的世界卻早就是末法時代了。 哪怕如此,嫏嬛也修成了尸解仙。 所謂下士先死后蛻,謂之尸解仙。 在尸解仙之上,還有地仙,還有天仙。 她不修法力,也沒有法力可供她修,便只能找旁門之法,以精氣為薪柴,只修魂魄,歷經數載,才終于成了尸解仙。 說是仙,卻無一絲法力,待rou身壽命耗盡,便只能躲進法器里茍延殘喘,或假托法器,兵解飛升。 可嫏嬛不愿如此。 她不是只想成仙,更想去成為那仙上仙,自然不愿如此飛升。 于是她盡收天下典籍、法寶,從中找出遨游世界之法,幾經更易,又借助科技手段,終于是孤注一擲〇自己離開星球,試圖去尋找‘外星人’。 她本是想找到個不是靈氣荒漠的世界慢慢籌謀,最不濟也得以地仙之法飛升,卻沒成想,碰上了施遠狄。 嫏嬛不修法力,神魂卻極為強大,以至于施遠狄錯誤的判斷了形勢,以為二者境界相差不多,這才有了對話的資格。 畢竟元神修士去往界外都是用的化身,若是旅途漫長,不借助法寶的話連元神修士也是抵擋不住侵蝕的。 總之,雙方各懷鬼胎,一拍即合。 末法時代各個門派的秘籍在網上都能搜尋到,根本沒有秘密,找尋世界此類的法門自然也有不少,然而嫏嬛不過一介散修,施遠狄卻背靠大勢力,所以這并不是一個平等的合作。 但嫏嬛不介意與虎謀皮。 施遠狄雖覬覦嫏嬛背后的世界,卻也知對方必然也有所防備,并且嫏嬛既然會帶著法寶出游這么久,也代表著她背后的世界必然也是有問題,至少是不適合祂們這類元神修士的。 于是雙方否決了一個又一個提議之后,就將目光移向了九州外寄居的天外邪魔。 這些天外邪魔會來到其它世界,其實也代表著祂們本地的資糧并不豐富,所以施遠狄倒也沒看上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