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顧金水拿報紙把三個黑釉茶盞包起來,小心翼翼塞到自己帶來的袋子里,那邊郭樸他們黑著臉走出來了,瞧見顧金水這么快買了東西,愣了下。 郭樸問道:“顧老板怎么走的真快?” 顧金水東西到手了,心情也松弛了不少,對郭樸他們甚至還能露出個笑臉,“這東西都叫人老外給買了,我還留著干什么?” 那老外收獲滿滿,胸前背著個包,從人群里走過來,瞧見地毯上黑釉茶盞沒了,愣了下,問道:“那幾個茶碗呢?” “哦,給他買了?!?/br> 攤主對那老外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顧金水說道。 老外瞪大眼睛看著顧金水,臉上露出怒色。 顧金水還沒說話,郭樸卻陰陽怪氣地說道:“顧老板,您這是買不到心頭好,買別人心頭好撒氣啊,知道您有錢,可也別把錢打水漂啊?!?/br> 郭樸沒多想,他只知道顧金水出來后就買了幾個茶盞,現(xiàn)在聽說是老外之前看中的,便以為顧金水是在撒氣。 顧金水也不解釋,哈哈笑道:“郭老板抬舉我了,我算哪門子的有錢啊,不過是掙點(diǎn)兒養(yǎng)家糊口的散錢罷了。我看今兒個這市場也沒什么好逛的了,我先走了?!?/br> 他這會子心滿意足,可沒興趣跟郭樸他們廢話,也怕這里人多,那幾個茶盞會被人不小心碰碎,連忙要走,那青花瓷盤的攤主卻是找了過來,道:“我今兒個的貨賣沒了,但我們家那邊還有,你還要不要,你要是愿意要,給我個電話,回頭我聯(lián)系你?!?/br> 顧金水還真有些心動。 那攤子上的瓷器倒不是贗品,而且式樣少見,顧金水之前還沒收藏過,“要,不過我肯定給不了高價,就是按照市面上行情。” 那攤主臉上一點(diǎn)兒也不尷尬,厚著臉皮道:“這是當(dāng)然,那您留個號碼吧?!?/br> 奔著有棗沒棗打三竿的念頭,顧金水留了家里號碼,然后急匆匆打車回家去。 一回到家,他就從書架上拿出一本熊寥的古瓷收藏大全,在里面找到了跟自己買到的這三個黑釉茶盞相似的圖片。 斗笠盞、斂口盞…… 玳瑁釉、器底跟圈足有跳刀痕…… 盞內(nèi)有平安富貴、金玉滿堂這些吉祥話跟梅枝圖案,再加上茶盞底有個小小的吉字圖案,毫無疑問,這是宋代吉州窯黑釉茶盞??! 顧金水清楚地記得,自己上次聽人說國外拍賣了這么一只吉州窯的茶盞,就足足賣了一百萬的高價。 當(dāng)然,這三個黑釉茶盞,顧金水是不會出手的,更不可能賣出國去。 可他現(xiàn)在心里的高興那叫一個猶如滔滔江水泛濫不絕。 他在客廳來來回繞著轉(zhuǎn)圈,手背在身后,臉上滿是笑容。 顧優(yōu)思跟藍(lán)麟中午放學(xué)回來,兩人瞧見顧金水這模樣,嚇了一跳。 藍(lán)麟拉了拉顧優(yōu)思,“妞妞,你爸爸好像中邪了,咱們要不出去喊你奶奶。” “你們回來了,哎呀,真是辛苦了,快把書包放下?!?/br> 顧金水笑瞇瞇地招呼道,還給兩個小孩子倒了水。 顧優(yōu)思盯著他,小心翼翼地把書包放下,捧著水杯喝了一口,膽戰(zhàn)心驚地問道:“爸,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閨女,爸今天心情太好了,爸買到了三個特漂亮的黑釉茶盞,將來這些東西都給你!” 顧金水那叫一個眉飛色舞,簡直恨不得拿大喇叭把這事廣播出去。 顧優(yōu)思頓時明白了,怪不得樂成這個傻樣,對于他們這些古玩收藏者來說,收到一個心頭好,那真是比暴富還開心。 何況他爸還真的是暴富了。 那黑釉茶盞,她記得小日本那邊有好幾個,人家都當(dāng)成國寶。 這么一想,她爸還算挺冷靜的,至少沒跟范進(jìn)中舉一樣。 “閨女,小麟,走,咱們今兒個不擱家里吃飯,叔叔帶你們下館子去!” 顧金水心情越發(fā)好,一揮手,直接拉著兩個小孩子出去下館子,叫了四個大菜,紅燒丸子、糖醋魚、回鍋rou、小雞燉蘑菇。 等吃完了,還給他們倆一人買了跟奶油雪糕,自己也叼著一根雪糕往回走。 宋建設(shè)大老遠(yuǎn)的就瞧見他們?nèi)四墙幸粋€享受,尤其是顧金水臉上那笑容,瞧著那叫一個不得勁。 他明知道自己回回招惹顧金水都贏不了,可還是改不了性子,“顧金水,你這么樂啊,有什么好事???今早上那青花瓷盤不是沒買到?” 顧金水啃著雪糕,吊兒郎當(dāng)?shù)?,他長得帥氣年輕,平日里帶顧優(yōu)思出去,老是被人把他們倆認(rèn)為是兄妹。 這長得好還真是有優(yōu)勢,至少他這么個模樣,看著也不討人厭。 “是啊,沒買到,可我后來不是買了幾個茶盞嗎?嘿您猜怎么著,還叫我踩了狗屎運(yùn)了,那三個都是斷代到宋朝的黑釉茶盞,哎呦喂,我可真沒想到我運(yùn)氣這么好,這幾個茶盞博物館都沒有呢,我就有了。” 顧金水那炫耀的意思溢于言表。 宋建設(shè)聽著聽著,臉黑了,“黑釉茶盞,你別是看花眼了吧,這東西多值錢,能叫你就那么撿漏了?整個古玩市場的人都瞎了眼了?” 顧優(yōu)思看在老爹請了大餐跟雪糕的份上,好心地幫忙助攻了一回,“宋伯伯,您還真的說對了,那些人可不就是瞎了眼,要我說我也納悶,就那些東西,你們多看看書,再對照下,不就能看出是不是有一眼的,怎么你們就不看書呢?” 她這話說的很認(rèn)真。 宋建設(shè)卻感覺扎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有你什么事,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宋伯伯,話不能這么說,妞妞說的就是有道理?!?/br> 藍(lán)麟一本正經(jīng)地給顧優(yōu)思撐腰,“顧叔叔就是天天在家里看書,還經(jīng)常去博物館,所以他比你們都厲害,你們要是愿意學(xué)他,也能追得上他的本事。” 宋建設(shè)臉色更更難看了。 顧金水這時候還給他捅了一刀:“哎,小孩子就是愛說真話,您可別往心里去,不愛看書也沒什么,而且,其實也不是看多了書,眼力就能跟我一樣好,這點(diǎn)兒您得認(rèn)命?!?/br> 這三人也算是沆瀣一氣了,把宋建設(shè)氣的直接甩手走了。 藍(lán)麟還一臉無奈,攤開手對顧金水道:“顧叔叔,我們跟他好好提建議,他為什么不聽呢?” 顧金水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麟啊,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有句話叫做忠言逆耳?!?/br> 宋建設(shè)在外面吃了一肚子的氣,回家的時候免不了摔摔打打。 宋朝花在廚房里做飯,聽得動靜,從凳子上下來,膽戰(zhàn)心驚地出來,“爸,您回來了?!?/br> “嗯。”宋建設(shè)臉色難看,他看宋朝花,“你怎么在家里?” “我、我們早上考試完了就放假?!?/br> 宋朝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聽到考試,宋建設(shè)眉頭皺起,“這次你跟你弟有沒有把握考雙百,別總是惦記著玩,也不看看人家怎么用功的,一回到家就做作業(yè)!” 宋朝花被罵的不敢頂嘴。 要是她上輩子,這會子肯定會內(nèi)疚跟自責(zé),但宋朝花現(xiàn)在到底里頭是個成年人,她心里很明白,她爸爸是在遷怒。 想必又是在外面受了顧金水的氣,回來就撒在她頭上。 那三個黑釉茶盞,顧金水仔仔細(xì)細(xì)把玩了幾天,還去圖書館里找了不少資料,國內(nèi)這種茶盞真的少見,尤其是難得還是完相的。 顧金水打了一通電話給之前那記者,說了這么一件事。 那個記者下午就帶著照相機(jī)跑來了,記者姓和,叫和升,他瞧見那幾個茶盞在日頭下那光彩奪目的樣子,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上去了,“顧老師,這能不能讓我上手仔細(xì)瞧瞧?” “行,你看吧,小心點(diǎn)兒就行?!?/br> 顧金水不小氣,直接答應(yīng)了。 和升高興得要死,他也是個古玩愛好者,每個月一拿工資就直奔后海、白馬橋、琉璃廠跟潘家園那些古玩市場買古玩,可他工資有限,只能買些一般的。 像黑釉茶盞這等東西,他是想也不敢想。 斑駁的玳瑁釉,剪紙貼花折枝梅紋斗笠碗,那線條靈動活潑,捧在手心里恰到好處。 和升看了一個又一個,簡直愛不釋手。 他把三個茶盞放下,才對顧金水豎起大拇指,“顧老師,您真是這個,我真是徹底服了您了,這種珍品您居然能從古玩攤子上收到,這傳出去絕對要叫人羨慕死了?!?/br> 顧金水笑著坐在圈椅上,“我這也是僥幸,剛好碰上了,我打算就這幾個茶盞寫一篇文章,你覺得合適不?” “合適,怎么不合適?” 和升立刻拍著大腿道:“您這可算是造福了我們這些藏友,您想想這些茶盞博物館都沒有,當(dāng)初好些都叫那老蔣卷到那邊去了,咱們只知道有這些個古玩,從沒親眼見過,更別提說知道真假了,您這篇文章要是寫了,我一定好好拜讀,這稿費(fèi)我也做主,給您升到千字一百!” 千字一百那是真的非常高的數(shù)目了。 顧金水之前那篇是千字二十左右,這下一下翻了五倍,雖然說這筆錢比起他自己掙的錢來說那是九牛一毛,但是這可是稿費(fèi)。 顧金水立刻答應(yīng)下來,并且允諾盡快把文章寫出來。 他熬了三個通宵,查看了一堆書籍,總算湊了一篇小三千的文章出來。 那邊報紙第二天就刊登上了。 宋建設(shè)這一早在店里看著,想著看有沒有冤大頭撞進(jìn)來,好讓自己發(fā)一筆橫財。 等了半天,客人沒等到,卻是等到了郭樸。 郭樸手里拿著報紙,怒氣沖沖走進(jìn)店里,把報紙丟在柜臺上,“建設(shè),今兒個的報紙你瞧了沒有?” “還沒有,怎么了,上面又說要取締潘家園這邊的古玩市場???” 宋建設(shè)隨口說著,拿起報紙一看,這一眼他就瞧見了顧金水的那篇如何鑒賞宋代黑釉茶盞。 這篇文章篇幅不小,旁邊還附帶了圖片,幾乎占據(jù)了大半個版面。 宋建設(shè)心里一跳,連忙從頭到尾把那篇文章看完,等看完后,他腦門上青筋一跳一跳。 “草他娘的,老子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咱們是叫顧金水當(dāng)猴耍了,那天他分明是故意來找咱們的?!?/br> 郭樸氣得面紅耳赤,胸膛起伏不定,喘氣如牛,“他壓根就是看上了人家老外先瞧上的黑釉茶盞,就利用咱們來個聲東擊西,那天的青花瓷盤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好貨!我就說老子怎么看不出那些貨好在哪里,感情他大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王八羔子也太過分了!” 宋建設(shè)聽他這么一說,這才想明白,氣得殺人的心都有了,顧金水撿漏也就算了,還是利用他們撿的漏,這要是傳出去,他們豈不是就跟傻子沒區(qū)別。 “不行,我找他算賬去!” 宋建設(shè)怒上心頭,越想越火氣大,尤其是瞧見上面說這黑釉茶盞很是稀有,價值不菲,更是嫉妒的紅了眼。 他不禁想,要是自己瞧見了這些茶盞,那多好,再不濟(jì),也不能叫顧金水得了去啊,給那老外買了都比讓顧金水買了好。 “你去找他做什么,” 郭樸拉住宋建設(shè),沒好氣道:“你去鬧事,難道他還能把黑釉茶盞勻給咱們啊,而且事情鬧大了,咱們就更丟人?!?/br> 宋建設(shè)一聽是這么個道理,可不討回一口氣,又覺得憋屈,還有什么是比死對頭暴富更令人眼紅的,那就是死對頭利用自己暴富了。 “他給老子等著,回頭別落在老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