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欲言又止，咬牙切齒道：“要不是我認(rèn)識(shí)你，你早就被當(dāng)jian細(xì)打出去了?！?/br>
    他這時(shí)注意到伸爪去撈魚缸里金魚的狐貍。

    “哎哎哎，小祖宗，這不能玩。”酒保瞪黎予，“這是誰家的？”

    “這是我恩客?！崩栌枵f，“你也可以叫他主事先生?！?/br>
    江瓏剛剛只是走了會(huì)神，又被本能誘惑了，羞憤得想把頭埋在黎予懷里，可聽了他的話，又僵住了，努力抬頭用上三白看人。

    “好啦好啦，不玩了。我其實(shí)急著去找人，不是帶對(duì)象逛街的。您放行唄？”

    “狐貍也去？”

    “狐貍也去?！?/br>
    酒保伸手：“你倆證件?！?/br>
    黎予從口袋里掏出兩本工作證，酒保先翻開了江瓏那本。

    “這照片上是它嗎?！?/br>
    “真的是?！崩栌璋呀嚰芷饋砘位?，“瓏瓏你說是不是你。”

    狐貍不說話。酒保從它的琥珀眼里看出一絲無語。

    他終于掏出了污染檢測儀，那機(jī)器剛靠近江瓏就發(fā)出尖銳的鳴叫。

    “……”

    黎予似乎終于想起自己該尷尬，打圓場道：“一只小狐貍能出什么事，況且他是我的契鬼。”

    江瓏扭身從他懷里跳下，酒保把黎予里里外外掃了一遍，跟上級(jí)打了報(bào)告，放黎予進(jìn)去了。

    江瓏被他用抱小孩的姿勢抱在懷里，走進(jìn)酒吧的庫房。

    兩邊的酒柜里放滿了伏特加、威士忌和一些江瓏沒見過的酒。

    黎予親他的腦袋：“鬼也能喝這里的酒，下次帶你來試試?！?/br>
    酒保走到庫房盡頭，拉開一道小門：“進(jìn)去吧。我們長官在對(duì)面迎你。”

    那小門后的階梯一路朝下，坡度均勻，本該平直卻一片漆黑，無法看見盡頭。

    黎予懷里的狐貍一陣躁動(dòng)。

    他把江瓏的背脊貼近了自己的胸口：“別急，跑太快會(huì)被壞東西吃掉的?！?/br>
    狐貍把腦袋貼在他肩上，嗷嗚嗷嗚地小聲叫喚，黎予只能小心地捋著他背后的毛。

    向下走了約半柱香的時(shí)間，黎予忽然聽到耳邊的狐貍叫：“老黎，老黎?！?/br>
    只是這聲音和江瓏平常的音調(diào)相差太遠(yuǎn)，和花花摧殘人耳的“老吳”聲有異曲同工之妙，黎予忍不住笑了出來。

    狐貍濕漉漉的鼻尖蹭蹭他的頸側(cè)，他聽見江瓏疑惑又哀怨地說：“有什么好笑的？”

    他堪堪止住笑聲，江瓏沉默一會(huì)，繼續(xù)嗚咽：“老黎……好難受……我想親親了……”

    黎予的腳步停了。

    江瓏抬起頭看他，他和江瓏對(duì)視一眼，強(qiáng)忍住讓他尷尬的沖動(dòng)，摸摸狐貍腦袋。

    江瓏見他沒什么別的反應(yīng)，又軟趴趴地靠了回去。

    “老黎，好難受，我想吃東西?！?/br>
    “我想吃黃燜雞……如果可能，我還要喝真的芝麻糊……”

    “醫(yī)院對(duì)面的那家鴨血米線好好吃，我還想喝山藥粥……”

    黎予又心酸又好笑，輕輕摸著他的下巴。

    江瓏被摸得微微瞇起眼，嗓子里繼續(xù)低低地叫喚：“老黎……”

    “嗯？”

    “好喜歡你。要是不會(huì)讓你吃一嘴毛就好了。”

    黎予說：“其實(shí)現(xiàn)在也不會(huì)吃一嘴毛，就是有些太背德了，很奇怪?！?/br>
    狐貍炸毛了。

    黎予說：“到了陰司地界，陽間種族之間的分別就沒那么明顯了，大家都能聽懂彼此說話?！?/br>
    他專心致志地把江瓏身上炸起的毛發(fā)撫平，江瓏扭過頭獨(dú)自尷尬一會(huì)，又裝作沒事狐一樣趴在他肩上。

    階梯盡頭終于出現(xiàn)了一束亮光，離出口很近了。

    酒保的老板，查察司司長笑瞇瞇地看著他，身邊小小的身影不耐煩地甩著尾巴。

    “小叔！”阿千見到黎予懷里的狐貍，眼睛一亮，迎上來伸手要接過江瓏。

    江瓏有些尷尬，爪子將伸不伸，懸在半空。

    “哪有小孩抱長輩的？你就拿我當(dāng)你小叔的坐騎就成?！?/br>
    阿千黑臉看著他。

    黎予賣笑：“好不好？少主大人？”

    阿千瞪他一眼，抱臂站在旁邊。

    司長走過來笑道：“真是稀客。”

    黎予點(diǎn)頭：“帶我去見馬文州。”

    “馬先生觸怒一殿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环料确乓环?。”他說，“在下這里有一位鬼，您一定感興趣?！?/br>
    阿千道：“此事已經(jīng)經(jīng)過商討，交由狐族處理。至于主事大人的劫數(shù)，陰司也答應(yīng)為我們沖破?！?/br>
    江瓏問：“那是什么意思？”

    阿千道：“意思就是，不需要他了?！?/br>
    黎予的笑變了味道，江瓏沉默。

    他說：“會(huì)不會(huì)太過倉促？”

    司長道：“狐族如今長官之位空懸，恐怕拖不起了。江先生不宜一意孤行，以免將來悔恨?！?/br>
    空氣詭異地沉默。

    良久，黎予說：“先帶我去見胡芷?！?/br>
    江瓏還被他抱在懷里，只是抱住他的雙手微緊。

    柔軟蓬松的皮毛蹭著他的皮膚，黎予心里像被挖去一塊，私心想把狐貍?cè)噙M(jìn)身體里聊作安慰。

    江瓏用濕潤的舌尖舔舔他的下巴，小聲說：“別著急。”

    查察司丈高的大門被小吏推開，美貌的婦人坐在副位悠閑地喝著茶。

    見他們來了，胡芷抬頭笑道：“小黎，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