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羅曼諾夫的聲音有一點點微啞,不仔細分辨就不會發(fā)現(xiàn)剛剛經(jīng)過的變聲期留下的痕跡:“我可以給你很多,你需要的,不需要的,我會給你的?!?/br> 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真正進入羅曼諾夫的世界,他們的觀念與行為我無法理解,怎么會有人朝別人心臟上開了一槍后,慷慨地說:“別擔(dān)心,老伙計,你想要什么藥,我這應(yīng)有盡有,隨便你挑?!?/br> 如果真心想要給予,就不會掠奪。 “你好像搞錯了?!蔽覍⒈蛔油侠死块g里足夠溫暖,我想要多一些安全感,換個說法,安慰自己的感覺,“我不需要你給的東西,更沒有任何方法給你······給你。你得不到的,我怎么可能會有呢?” 我搖搖頭,然后覺得這個舉動有點傻,便停下來,堅定語氣。我不期望羅曼諾夫理解,我只希望,就算一點點,他可以明白,我們并不是兩個應(yīng)該有所交集的人。 顯然,我與他站在一條管道的兩端,遙遙相望,中間一段被鋼筋混凝土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疏通的可能性低的像是有一天,他能主動放我走。 “嗤嗤——” 我震驚地看著他笑了,不同于冷笑,嘲笑,narcissus(希臘神話傳說中的美少年),佇立在奧林匹斯山終年不化的積雪之中,向著陽光,綠意在凍土層中,緩慢的,緩慢的,蓄勢待發(fā)。 “你有,只有你才有···知道嗎?這可是魔法···不不,那種廉價的伎倆怎么配得上!”羅曼諾夫蒼白的手指劃過暈染出水珠的發(fā)絲,順著弧度,一點點接觸下巴,嘴角,微微用力的嘴唇······ “神跡嗎?是神將你送到這里,我的身邊,終于讓我對這個該死的世界多了些耐心。” 他試探,我隱忍著顫抖,底線經(jīng)過拉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緊張地繃直了身體。我甚至無法說話,因為只要動一動嘴唇,看起來就像深情吻上了羅曼諾夫的手指,眷戀它而不舍得他走。 寂靜加速了氧氣的流逝,我不想承認(rèn),這是不爭氣的心臟快速跳動,造成不必要的呼吸急促。 我盡力控制著胸腔正常地上下起伏,但我同時可以絕對肯定,這里面全然是憤怒,緊張,恐懼······一大堆復(fù)雜的情感,還有···莫名奇妙的異樣,輕易會忽略。 左手握拳,不知不覺移到肩膀前,離羅曼諾夫的肩膀不遠,差一小段被正在壓縮的距離。 突然,羅曼諾夫雙手握住我的肩膀,低沉的聲音里壓抑著驚訝和狂熱:“就是這樣?!?/br> 他的音調(diào)低沉無比,而沉悶的基調(diào)背景,拉開盛大華美的歌劇的序幕。一切才剛剛開始,卻幾乎氣勢洶洶的高gao潮chao之姿以浩大的聲勢在雋永不息的長河里吼叫。 “弗洛夏?!?/br> 看上去,我把整個世界都給了他。 “我困了?!蔽抑币暳_曼諾夫,沒人能比我更需要睡眠,現(xiàn)在更是如此,短短幾個小時,起碼可以喘口氣。和他待在一起,只會讓高速飛轉(zhuǎn)的大腦更疼。 他點點頭,放開手,看著我拖著沉重的身軀,一臉視死如歸的躺下。 “你睡吧,弗洛夏,你需要睡眠?!彼偰苋绱?,冷靜而平淡地敘述,驚濤駭浪也是說不見就不見。 是盧布廖夫森林里散不開的濃霧嗎?羅曼諾夫身上,傳來冷杉枝葉在晨露中孕育的水汽,清淡而模糊的味道。 第67章 chapter 66. 血跡 一團團糅雜成結(jié)的霧氣時一會聚集起來,一會蔓延散開,來來去去地轉(zhuǎn)悠,看上去不算有味道,離得遠了,還是能夠把視線遮擋地嚴(yán)嚴(yán)實實。 我放任自己,在無夢的迷亂里沉淪。 光亮刺破輕薄的眼皮,驅(qū)散著混沌。 我開始感覺到重量···柔軟布料上的花紋,精致絲毫不顯得扎手,沒干過重活,一丁點繭子都不曾留下的指尖,需要細細摩挲,才大致勾勒得出繁復(fù)的花紋。 身體比大腦率先清醒。 然后無法滲透過厚重簾帳的陽光,暈出暖色的光,遲遲叫醒了呆滯的神智。 我歪著頭,輕輕吐出一口氣,接著向左側(cè)翻過身。 “砰——砰——”壓迫心臟的姿勢很容易聽到心跳,平緩不起波瀾,剩下半張臉陷在蓬松的枕頭里。 我多想將整張臉埋入,被黑暗吞噬,這樣就能不必理會窗外肆意瘋漲,燦爛的陽光,那無疑告訴我,這里是巴甫契特,我避之不及的地方。 我仔細回想,到底自己是怎樣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羅曼諾夫,他說我需要睡眠,于是,我就聽話地睡著了··· 我不禁暗暗咂舌,哪怕吃過藥,我也沒辦法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一整晚,而他一句話,我的身體就像堅決服從命令的下士似的。 禁不住強權(quán)重壓,也可以說膽小又懦弱,和主人一個樣子。 無所謂的東西在腦子來攪來攪去,我不愿意多想,沒必要給本就不算開心的清晨帶來負(fù)面情緒,所以干脆翻身下床,讓身體舒展開來,淤開滯澀僵硬的肌rou。 一只腳伸出,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還沒等另一只腳完成同樣的姿勢,一道溫柔的女聲冷不丁地來到耳邊: “您休息的好嗎?” 阿芙羅拉似乎憑空從房子里冒出來的,我沒有聽到她平底鞋跟和地板敲擊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