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可能太毛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中飄下,落在阮秋秋的頭發(fā)上,再一點一點的被她越來越艱難的呼吸融化,緩緩變成冰冷的水漬。 過度疲憊的雙腿動彈不得,就連手臂也漸漸要抬不起來了。 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凍僵,阮秋秋手掌有些無力撐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來。 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她努力睜大眼睛,入目之處卻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 耳側(cè)傳來“呼啦啦”的風(fēng)聲,似乎還摻雜著低低的腳步聲—— 從山洞附近傳來的,深深淺淺的、并不規(guī)律的腳步聲。 阮秋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她昏昏沉沉的腦袋里一瞬間掠過了許多念頭,從“也許是惡狼先生以前得罪的仇妖上門報仇”一路想到了“也許是傳說中的魔來奪她狗命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阮秋秋覺得,會不會是大灰狼先生來救她了。 但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被她給掐滅了。 那頭大灰狼,比她還要虛弱,在幫他清理傷口的時候,她好幾次都擔(dān)心他會不會沒有了氣息。 不可能是他。 但即便理智告訴自己,她的那個惡狼夫君不可能會醒來幫她,阮秋秋還是忍不住張了張唇,試探性的小聲叫了一句,“夫君?” 腳步聲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接著才又像是稍稍亢奮了一點兒一樣,變得更加凌亂了一些。 來妖亦或是來魔沒有說話,阮秋秋更加緊張了,她將一把雪捏在了手心里,右手攥緊了木盆,打算等會兒不管怎么樣也要掙扎掙扎。 就在她呼吸慢慢急促起來的時候,耳側(cè)傳來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低吼聲。 低啞的、虛弱的、帶著一些和白日里不同的急切的低吼聲。 像是對她那句“夫君”不怎么情愿又有些羞惱的回應(yīng)。 大灰狼先生。 是大灰狼先生。 阮秋秋驚訝的眨了眨眼,一圈丟人的熱了起來。 盡管那頭狼好像很不樂意的樣子,但她還是又叫了他一聲,“夫君,是你么?” 這次,阮秋秋沒等來儲備糧先生的回應(yīng),只感覺到了那些原本簌簌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全都被一個高大的影子給擋住了。 阮秋秋睜大了眼睛,于寒冷的黑夜里,看到了一絲朦朧的光。 真的是大灰狼先生。 他溫?zé)岬暮粑鼮⒃谌钋锴锏哪樕?,帶起一陣陣麻麻的感覺。 “……” “……嗷~” 也許是見她許久不說話,亦或者為了讓她安心,阮秋秋只覺得恍惚之間,聽到那頭大灰狼輕輕叫了一聲,尾音很短,卻和他的低吼聲不同,意外的有些……稚嫩? 腰上重了重,阮秋秋還沉浸在她夫君那聲“嗷”聲中沒回過神來,就被大灰狼先生用前爪撈了起來。 鼻尖抵上有些堅硬的毛茸茸,阮秋秋臉被扎了一下,有點小疼。 她手里的木盆掉在了地上,阮秋秋有點得寸進(jìn)尺的指揮著那頭外人口中十分變態(tài)的太灰狼,“盆……” 聽到爪里的人族發(fā)出有些虛弱的聲音,惡狼磨了磨牙,到底又垂下了碩大的狼腦袋。 “咔擦?!?/br> 牙齒咬在木頭上的聲音很清晰,阮秋秋想到白天這頭狼默默的啃雪,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又覺得有點心酸,又或許這幾日數(shù)次在生死邊緣的掙扎過于疲累,阮秋秋沒有去想這頭大灰狼是不是忍不住要把她吃了,而是在想,她剛給他包好的傷口是不是又要裂開了。 阮秋秋抵著他扎人的爪子,想稍稍減輕一些他的負(fù)擔(dān),便閉上了眼睛,徹底放松了緊繃的手腳。 察覺到前爪里的人好像比之前更軟了一些,淵訣小心的收著利爪,小心的叼著撞滿了雪的木盆,克制著自己的尖牙,不讓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盆給咬壞。 他艱難的在雪地里拖動著還能用的前爪和右爪,燃燒著體內(nèi)所剩不多的妖力,終于在快要支撐不住之前,把那個幫他處理了傷口的人族雌性帶回了山洞里。 視線里稍微恢復(fù)了一些光明,被凍僵的鼻子也好像恢復(fù)了一些嗅覺,阮秋秋幾乎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儲備糧先生惡劣的狀況—— 他現(xiàn)在是妖形,體型卻比她下午的時候見到的足足小了一圈。 空氣里好不容易散開的血腥氣又濃郁了起來,阮秋秋微側(cè)過頭,看見了地上泛著光的、新鮮的血跡。 他左腿上的傷口一定又裂開了。 阮秋秋心口發(fā)緊,咬緊了唇。 她后悔了,她后悔沒有休息一下就跑出山洞接雪了。 她現(xiàn)在只希望,大灰狼先生不要再傷的更重了。 山洞里原本二十幾步的路程,現(xiàn)在卻顯得格外的漫長起來。 等情況差到臨界點的一狼一人艱難的挪到“主臥”火爐邊的時候,淵訣已經(jīng)抵達(dá)了極限。 他十天沒有進(jìn)過食的胃開始劇烈的痙攣起來,甚至,碎裂的妖核上又多了一點兒不知名的黑色。 盡可能輕柔的把阮秋秋放在了石床上,惡狼先生才在對他現(xiàn)在的妖形有些大的山洞里艱難的轉(zhuǎn)了個身,長長的狼尾巴甩了阮秋秋一臉風(fēng)。 把她身上那件本來就破破爛爛的獸皮衣吹開了一大截。 肩膀半個露在外頭的阮秋秋:“……” 妖識還觀察著她,不小心看到了她肩膀的淵訣:“…………” 阮秋秋忍著渾身的疼痛,扯了塊惡狼先生蓋過的獸皮,把自己給蓋上了,很是擔(dān)心的望向了那頭失了明的大灰狼。 發(fā)現(xiàn)了她居然直接用皮膚接觸他蓋過的、有濃郁的他的味道的獸皮,還用很擔(dān)心的眼神看著自己,大灰狼先生心口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他一個沒注意,輕輕合上了大嘴巴。 “咔擦!”木盆邊沿應(yīng)聲而斷,缺了個口。 阮秋秋:“……” 淵訣:“……” 好在他之前做的木盆體積都還算大,木盆里的雪沒有怎么漏出來。 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有點羞惱的某狼卻沒“看”見阮秋秋臉上任何嫌棄的表情,那雙在微暖的火光下閃著亮光的眼睛里,還是只有擔(dān)心。 她柔軟的長發(fā)散開,在明明滅滅的光澤下顯得很溫柔。 兩只耳朵忍不住快速抖動起來,淵訣感覺心底又亂了點。 也許是燃木的品質(zhì)太好了,又或許是變回了妖形他太毛了,居然覺得有一些熱。 要清醒一些,要清醒一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