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見自己把師弟安慰好了，馬上拉著霍去病往里跑，開始關(guān)心霍去病有沒有好好喝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霍去病被他一連串問題問得不知從何答起，只能挑揀著要緊的給他講了。

    明明只是小半個月不見，倒叫他弄得像一年半載不見似的。

    霍去病這次帶來了不少獵物，都是他跟著劉徹去打獵時獵到的，小孩子就該多吃點rou。

    霍善年紀(jì)還小，拉不開弓，霍去病給他準(zhǔn)備把彈弓，拿了袋珍珠教他彈著玩。

    霍善得了新玩具，在霍去病的教導(dǎo)下練起了準(zhǔn)頭。

    父子倆玩得不亦樂乎。

    李長生：“……”

    感覺在他親爹的影響之下，這孩子的破壞力遲早會越來越大。

    李長生是在金日磾?shù)膹?fù)述下才知曉剛才門口那場沖突。

    霍去病都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竟就直接彎弓給了對方一箭。

    冠軍侯這脾氣還真是……半點都不忍著。

    不過想到當(dāng)初易知被打得奄奄一息、血rou模糊的慘狀，李長生覺得那人挨上一箭并不冤枉。就是得讓對方知道畏懼，才能免了后顧之憂。

    真要是客客氣氣地把他攆走，對方不知還要干出什么事來。

    易知也是這么想的，他趁著霍善膩著霍去病學(xué)彈弓的當(dāng)口，請求金日磾陪自己出了趟門。

    他找到了他那位還沒來得及走遠(yuǎn)的親兄長。

    對方見易知追出來，還以為易知心里還惦記著兄弟情誼，只是他臉上還沒來得及露出喜色，就被金日磾踹得俯趴在地。

    易知走到他面前。

    眼神里滿是冷意。

    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易知抬腳踩上對方肩上的傷口。

    傷口瞬間又開始冒血。

    霍去病沒有要他命的意思，所以他肩膀上的箭已經(jīng)被拔走，并且進行了簡單的包扎。本來他還想著情況沒有特別糟糕，說不準(zhǔn)還有機會……

    這一刻，他的妄想已經(jīng)徹底破滅了。

    對上易知那滿含厭惡與殺意的視線，他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半大小子已經(jīng)不是那個任他揉圓搓扁的可憐弟弟。

    若非他年紀(jì)還小，剛才那一箭興許會是他親自射的。

    “我再也不會來了，我再也不會來找你了，你就放我走吧！”

    他再也顧不得什么臉面，一面保證一面哀聲求饒。

    易知見對方徹底打消了找上門來的念頭，才收回碾在對方傷處的腳，與金日磾一起回去。

    他絕不會讓這種人有機會接近霍善。

    霍善并不知道易知倒回去威脅了對方，自從擁有了親爹送的寶貝新玩具，他的日常活動變得更豐富了，每天都央著易知帶他去打鳥。

    具體打法是易知把鳥都困在網(wǎng)中，他對著網(wǎng)上的鳥兒練準(zhǔn)頭。

    沒辦法，會飛的他根本打不中，可是叫他打不會動的東西他又覺得沒意思！

    易知時常任勞任怨帶著他玩上半天，神色永遠(yuǎn)和他們師父李長生一樣和煦。

    金日磾在他們身邊待久了，總覺得霍善身邊的人都有兩幅面孔。

    對別人是一副面孔，對霍善又是一副面孔。

    第53章

    今年有個閏九月, 所以即便已經(jīng)到了九月，距離過年也還有一個多月?；羯频弥@件事后便想到了自己要過年才能吃上的餃子，忍不住找他師父念叨了兩遍。

    李長生在霍善的要求面前是毫無原則的，他第一次念起時便說要做給他吃, 正好鐵鍋也有了, 還能給他做煎餃。

    霍善卻是非常有原則的，說好要過年吃, 那就得過年吃, 怎么能提前吃掉。

    李長生見他這般堅持, 也就不再說要給他做，他再念叨也只笑著聽他念叨。

    霍善也是自食其果, 后來他其實也想提前把預(yù)備拿來過年的餃子吃掉, 只是見他師父不再說給他做了, 他又有不好意思說自己改了主意。

    怪郁悶的。

    好在九月九一過, 地里的活基本都忙活完了，所以福壽里的學(xué)堂即將開學(xué)。

    這學(xué)堂建得亮堂堂的, 采光好得很，還選了個避風(fēng)的地方, 到了冬天也不會太冷。

    開學(xué)前, 霍善便招呼各家小孩一起去挖沙子做習(xí)字沙盤，這東西不費錢，隨便拿塊木頭或者竹子都能做出來，所以李長生要求他們?nèi)耸忠粋€。

    霍善主動請纓要負(fù)責(zé)落實這件事。

    其實就是想聚眾挖沙子玩去。

    霍善興致勃勃地和小伙伴們在河灘篩選最細(xì)最好的河沙, 還順便撿些光滑漂亮的砂石回去備著, 以后可以拿來炒糖炒栗子。

    一群小孩玩得不亦樂乎, 無論是誰瞧見漂亮的小石頭都要拿給霍善。到霍善玩得心滿意足往回走的時候，金日磾負(fù)責(zé)給他扛了半麻袋的小石頭。

    李長生看了都感覺金日磾和麻袋有緣。

    要不他怎么老是負(fù)責(zé)給霍善扛麻袋。

    學(xué)堂這邊已經(jīng)竣工, 莊子那邊便緊鑼密鼓地繼續(xù)開工。也不知是不是霍善運氣好，莊子上不知怎地竟挖出處溫泉來，李長生親自去勘測了一番，敲定好溫泉的大小與走向，便決定圍著溫泉建個院子，專供霍善他們沐浴以及泡湯池用。

    鄉(xiāng)里人洗澡多在河邊或潭邊，洗的是多是活水，倒也還算干凈。

    只不過像霍去病他們這樣的達(dá)官貴人來了自然不能打發(fā)人到河邊去，還是得把洗浴的地方備上。

    左右手頭足有將近兩百金，還有那么多布帛與糧食，想花完著實不太容易，李長生在莊子的營建方面可以說是放開了去安排。

    霍善在李長生忙著營建莊子的空檔，自發(fā)地肩負(fù)起了給二柱他們當(dāng)臨時先生的責(zé)任，他還叫人弄了個梆子掛在檐頭，每天上課下課就讓金日磾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厍蒙弦魂?，要求小伙伴們做到聽著梆子聲上下課。

    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娃娃，一開始自然是坐不住的，后來有二柱他們帶頭做好了示范，外頭又沒有旁人可以陪他們玩，他們竟是漸漸堅持下來了。

    入了閏九月，家長們便感覺自家孩子不一樣了，此前每天到處撒野，弄得渾身臟兮兮，如今不僅身上干凈了，回來還能興致勃勃在沙盤上寫字給他們看。

    非要教他們識字。

    說是年底要開一次家長會，霍善說到時候要讓家長們參加考試！

    只有教出了優(yōu)秀家長的孩子，過年才可以去霍善家參加包餃子活動喲！

    誰家的家長考得最好，還可以戴上大紅花騎著霍小黑繞福壽里走一圈！

    當(dāng)然，考試的是家長，戴花騎馬游街的是崽！

    別問為什么，問就是你們大人太重了，會累著霍善心愛的霍小黑。那可是和二柱家小牛犢一樣，是皇帝御賜的哩！

    家長們：？？？？？

    什么意思？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當(dāng)然是霍善的奇思妙想啦，他見識過科舉考試以后便有心要搞場盛大的考試。不過他小伙伴們年紀(jì)都還這么小，怎么能吃考試的苦頭！所以霍善就想到個奇妙的想法，他們小孩子不考試，讓家長考試，這樣吃苦頭的就是大人了。

    而且這也能叫小伙伴們能學(xué)以致用，學(xué)起來更有勁頭。

    只會埋頭學(xué)習(xí)不算什么本事，自己學(xué)會了還能教會別人才算是真正融會貫通了！

    霍善把自己的想法給李長生一講，李長生便同意了，還提出到時候多準(zhǔn)備些餡料讓大伙一起來包餃子吃。

    這可是一場有大彩頭的考試！

    霍善宣講得十分到位，以至于他的小伙伴們每天都在發(fā)愁自己哪個家長能夠代表他們家參加這次家長會兼期末考。

    愁人喲。

    怎么感覺自家爹娘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福壽里的大人們生活逐漸變得水深火熱。

    霍善毫無禍害了別人的自覺，他也在選自家的赴考代表，李長生是當(dāng)先生的，當(dāng)然不能去考試；他爹忙得很，本身又識字，不符合“孩子手把手教出來”這個條件。他選來選去，最后決定讓他師弟上，畢竟師弟識字算是他教的。

    決定好赴考人選，霍善便開始積極督促易知認(rèn)真習(xí)字爭取考第一！

    沒過多久霍去病也聽說了霍善要給家長們安排考試的事，還問霍善為什么不讓他參加。

    霍善便把自己的考慮給霍去病講了。

    他可不是沒把霍去病當(dāng)自己人，而是霍去病不符合應(yīng)試條件。

    后世的科舉考試篩選考生時可嚴(yán)格了，甚至要好幾個考生相互作保，防止有人弄虛作假或冒名頂替！

    霍去病本也是隨口問問，聽了霍善的解釋后便不再糾結(jié)了，摸著霍善腦袋說過年那天會早些來陪他。

    這個時期以十月為歲首，所以過年也是在十月。臨近過年這段時間朝中是最忙的，各地的籍冊送了上來，不管是搞政治的還是搞軍事的都得整合各方情況做個年終報告，霍去病這位大司馬驃騎將軍也沒閑著，每天都忙得連軸轉(zhuǎn)，接下來恐怕只有過年那天才有空過來。

    饒是等到過年那天，也得等劉徹那邊散場以后才能各回各家。

    他到底是與衛(wèi)青共掌軍權(quán)的大司馬。

    霍善對此表示很理解，抱住他爹黏糊了一會兒，便開始興致勃勃地給霍去病展示自己的各種學(xué)習(xí)成果。

    霍去病疑心他就是自己喜歡給人講自己都學(xué)了什么，所以才“推己及人”地讓他那些小伙伴都回去給家里人講。不過倘若這事真的能落實下去，說不準(zhǔn)福壽里會成為新豐縣識字率最高的地方。

    不愧是他的孩子，想法就是又多又好。

    霍去病陪霍善吃了頓熱騰騰的小餛飩，心滿意足地回長安去。

    霍善見過他爹，也心滿意足得很，繼續(xù)折騰他師弟去。

    到了年底，霍去病人沒法來，但命人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看起來是要用別人送的年禮以及宮里的賞賜堆滿霍善這處小院子。

    李長生都不知該說什么好。

    只能說霍去病這個爹真是生怕慣不壞孩子。

    除了送東西，霍去病還送來兩個人，竟是金日磾?shù)哪赣H和弟弟。

    金日磾母親曾經(jīng)是休屠王的妻子，在草原中被稱為閼氏，如今卻只作尋常婦人打扮。她丈夫死后，母子三人皆被沒為官奴，如今雖能重獲自由，她也不敢再回想當(dāng)年，只希望能看著兩個兒子順利長大、娶妻生子。

    見到霍善這位即將滿四歲的小侯爺，金母沒有絲毫輕慢，恭恭敬敬地向他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