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兩人相視而笑。 徽月翻身上馬,勒住韁繩。自幼年起她就學過馬術,現(xiàn)在坐在這馬上自是逍遙,聽弟子說這馬剛剛有人喂過,現(xiàn)在自是精力旺盛時期。 她也無所顧忌,俯身松繩。馬兒揚蹄卷起地上的雪,陣陣冷意從鼻尖蔓延至徽月的四肢百骸,徽月有一瞬間的走神,扣在韁繩的手不自覺松了幾分力道。 就在這時,變故叢生。 身下白馬不知受了什么驚,不受控制狂奔。 站原地的弟子失聲道:“徽月姑娘!” 想要上去救,馬蹄揚起的碎雪在空中起了一道白墻,像是一袋好好端端的面粉突然被人打翻,冰雪蒙住人的眼睛是微微刺痛的感覺,看不見里面的人也分辨不清方向。 徽月手被韁繩割破,暴風雪卷走殷紅血珠很快凝結成冰。她十指失去知覺,抓不住韁繩直接就從馬背上摔下來。 咔嚓—— 清脆的冰裂聲在徽月耳邊嗡鳴。 她抬手抓空,身下的冰四分五裂。失重感只是一瞬間的,她來不及反應就被灌入大量的冰水,吐出幾串泡泡后只剩下窒息感。 好冷。 救命。 好冷啊。 弟子在聽見冰裂聲后臉色已然是全白。他坐在地上渾身癱軟,傳音玉佩一直都沒有停過。 消息傳到馬廄邊也不得安生,一直神龍不見首尾的管事突然風風火火地趕來。他一進門就披頭蓋臉將幾個小廝罵了一頓:“今天喂馬的是誰?” 小廝對了一下眼色,紛紛看向路今慈。 路今慈冷著眼看他們。 管事怒道:“知不知道你今天犯下天大的錯!怎么喂的馬?這么多年都好端端的偏偏在你這就出事了!知不知道今天這馬背上坐著的是誰?宋徽月!掌門的女兒!” 路今慈愣了一會:“宋徽月……” 管事看他這反應直接氣笑了:“怎么?,F(xiàn)在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我告訴你,今天要是宋姑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都逃不掉?!?/br> 管事帶過來的人正想控制住路今慈,誰想路今慈直接扔出一個符炸開一條道,冷冷看了管事一眼消失在原地。 那幾個小廝的臉色不是一般難看,顫聲:“他們……他們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們交給路今慈的草料有問題……” 沒想到捅出這么大的簍子,幾個小廝渾身發(fā)涼。 暴風雪一直在下,徽月感受不到。墜入冰湖后她牙齒發(fā)顫,意識越來越模糊,真的好冷,早知道就不貪玩了。誰能想到這馬會突然發(fā)瘋,誰又能想到這么堅固的冰層也會碎裂。 救命,真的好冷好冷。 她使勁睜開眼,隱約間看見一個黑影正在逐漸靠近她。 是夢嗎? 下一秒溫熱的觸感直接讓她整個人都懵了,雖然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臉卻很貪戀他身上的溫度,直接靠了上去,緊緊抓著他。 下墜的速度停止。 少年身體一顫,低頭看著衣服上冰涼涼的小手。 握住。 另一只手扣在徽月的腰間。 他靈力化刃砍斷纏著徽月的水草。 路今慈眉眼冷戾。徽月虛弱得可怕。 她臉色已然如墻上的灰,路今慈就算抱緊她,將自己的靈力渡過去給徽月暖身。 依舊沒有好轉。 離水面還有一段距離。 她微睜著眼,已經脆弱地說不出話。 因為缺氧?;赵伦齑桨l(fā)紫。 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好像是晚了。 就連徽月也想不到嘴唇會突然傳來溫度。 熱流驅散臉上的寒意。她臉被他捧住,睫毛還能觸碰到少年的指尖。 “抱歉。” 好像是聽見這么一聲,徽月雙唇被人撬開。氧氣伴隨著他的動作灌輸,徽月被迫張著嘴,感受他舌頭劃過唇齒間的觸感。這么多年,還是宋徽月還是第一次這么與男子親密,爹爹好像給自己訂過一門婚事來著,未婚夫應該不會知道吧。不會知道吧。要是知道了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 只是救人而已。 只是救人?;赵乱槐橛忠槐閷ψ约赫f。 可是睜眼就能看見少年的臉。一直鐫刻在她的記憶里。直到她被救上來面對著爹爹和眾弟子的臉,還是忘不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睡一覺就好了。 徽月深夜輾轉反側,還不知道有人正跪在她門外。 察覺到還是因為砰地一聲。她自半夢半醒間驚醒。 披上衣服,走下床,掌著燈。 徽月推開房門,手中瑩白色的光驅散黑暗,肩上披著的衣服角在冷風中上上下下。 仔細看。 昏倒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咬牙爬起,徽月注意到他穿得很單薄。 穿著這么少的衣服不知道在這里跪了多久。 又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跪在這。 徽月扶起他,問:“你怎么會在這?” 路今慈平靜道:“被罰的。他們說喂給馬的草有問題我就被罰跪。” 白日里撞見路今慈一個人在風雪中給馬送草料,徽月想不到他害她的理由。 徽月隨意問道:“那是你做的嗎?” 路今慈道:“不是。我知道他們是在污蔑我?!?/br> 他的坦誠超出徽月的預料。 徽月將他帶到屋內,關上門:“那你為什么不解釋。這天越來越冷,就算你是修士,這樣跪在我門前還是吃不消的?!?/br> 路今慈突然認真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事。” 就這樣? 寧愿在她門前罰跪是嗎? 徽月沉默了一會,將燈放在桌子上,晦暗的燈光將這一塊照亮。少年的陰影映在墻上,他容貌好看,徽月看著有點走神。 有未婚夫的人了好像不應該這樣看別的男子。 她先是內疚。 然后想的是這婚約是很早的時候就訂下了,能不能取消。 徽月喉嚨動了動,轉過身去:“我沒事。我要睡覺了。雪小了你就回去吧。” 她看著窗外飄著的雪絲毫沒有減少的趨勢。 想要關上,路今慈先一步。 他輕輕嗯了一聲,坐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看上去很乖。 徽月躺在床上,看著墻上他的影子。不知不覺就睡去了。 她未曾想路今慈會在她房里待一夜。 也沒聽見在她睡著之后,路今慈睜眼看著熟睡的她,小聲喚了句:“月月。” 宋徽月已進入夢鄉(xiāng),沒有反應。 路今慈繼續(xù)說:“我之后會變得很厲害?!?/br> 能保護你的那種。 第79章 番外(if線其三) 徽月后來醒來, 房里已然不見路今慈的身影,不知道路今慈去了哪里,只聽說他一次性接了很多任務。將那日誣陷他的小廝都處置了, 他都沒有回來。 時間太久,徽月都有點忘記。 只是年幼時訂的那個婚還是退了吧。 這天是徽月的生辰, 長衡仙山大擺宴席, 美酒玉露, 桂花香溢, 詩人幻想的所有極限都在這仙宴中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宋徽月的未婚夫自然也來了。江繞青, 玉樹臨風對誰都很和善,與其余的世家公子們把酒言歡。一直熱熱鬧鬧的就找不到獨處的時間,徽月是想這件事私下商量,當眾落人面子總是不太好。 宴席終了賓客散去。 徽月想看見的身影也沒看見。 他究竟去哪了啊。 徽月走神, 江繞青走到她面前, 喝了點小酒,臉色有點紅潤。年少時這個未婚夫比她還矮,現(xiàn)在高了很多,長相也越發(fā)成熟。 他說:“好多年不見。人間尚有燈會, 月月可否與我一塊同游?!?/br> 徽月剛想說什么, 掌門就過來拍拍徽月的頭:“去吧?!?/br> 人間的燈會熙熙攘攘, 即便身側有人陪著, 徽月心思也早已不在上面。 有時候她悄悄踮著腳尖看。看人海中是否有少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