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暄妍/裊裊春腰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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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信件,將信啟封,抽出里頭夾藏的信紙并展開。 這信上的內(nèi)容并無差錯,只是宴飲取樂、互通禮物一類的小事。 但這信,卻好巧不巧,是送給一向表現(xiàn)得忠厚老實的開國侯師遠道的。 圣人拍在案頭,額上龍筋直抽:“這老匹夫,竟敢背著朕,與漢王眉來眼去,平素里裝得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背地里卻首鼠兩端!” 當(dāng)年驅(qū)逐長安嬰孩一案了結(jié)之后,圣人對連累得開國侯多年父女離散心懷內(nèi)疚,私底下考察師遠道為人以后,預(yù)備加其為金印紫綬的光祿大夫,一番打算剛剛成形,均被太子這一紙文書摧毀。 “知人知面,難知其心,是良心還是禍心,朕現(xiàn)在看不明。” 圣人抬眸,往下燈燭籠罩之下眉眼冷冽的長子,用心告誡。 “太子,日后你務(wù)必要耳聰目明,無論擇臣而侍,還是擇妻而娶,帝王相人,不能犯錯?!?/br> 寧煙嶼看著圣人,將那封密信架在蠟燭上,火苗舔舐起來,光暈烈烈,頃刻便燒毀了書信的紙張。 信紙燃燒的脆聲中,寧煙嶼嗓音微沉:“阿耶。母后的忌辰快到了,孩兒想去祭奠母后。” “應(yīng)該的,”圣人將燃燒殆盡的信紙投入火缽子里,嘆道,“你阿娘要是知道你年紀(jì)這么大了還不娶妻,恐怕黃泉地底也難以安寧。到時候朕下去了,也著實無顏見她。老大啊,你也要體恤為父的一番苦心。” “……” 第24章 若魚背主求榮, 勾引洛神瑛,已過去了數(shù)日之久。 江晚芙偷雞不成蝕把米, 貼了一個貼身侍婢進去,如今雖有江夫人身旁的蕪菁來服侍,可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暮色落在屋脊上,映出半邊如鉤殘月。 江晚芙與江夫人正在房中說著話,江夫人將新裁的衣裳拿出來,給江晚芙試穿。 內(nèi)襯是用寸絲寸金的緙絲工藝制成,鵝黃的底,繡千枝攢花絳珠海棠, 穿在少女身上,與那一身嬌嫩的肌膚相得益彰,更添嬌艷。 于是江夫人在旁感慨了一句:“芙兒生得底子好,虧得你阿娘了?!?/br> 說起阿娘, 江晚芙眼中霧色蒙蒙,像是起了雨云。 江夫人忙握住她手,柔聲道:“芙兒想你親生娘親了?長安與洛陽不遠, 他們也許久不曾來長安了, 正好芙兒生辰快要到了, 不妨, 將他們請來?” 江晚芙迷迷茫茫地望著江夫人,欲言又止,忍了半晌, 囁嚅道:“真的可以么?” “傻孩子, 這有什么不可以的, ”江夫人憐愛地撫摩江晚芙的顱頂鴉發(fā),溫和地道, “你雖入了我侯門,但也是江家的骨血,你惦念父母,是人之常情,這說明我們芙兒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女兒,我們歡喜都還來不及,哪里像……” 說到此處,江夫人忽而頓住不言了,寢房內(nèi)陷入了沉默。 江晚芙早已探知江夫人心事:“阿娘,芙兒日后,定會好好孝敬雙親,我,我一輩子留在侯府,不出嫁,只要您肯讓我陪著……” 江夫人聞言感動,笑出了淚花,拍打她的手背:“你這傻孩兒,女大不中留,哪有女兒家不嫁人的,你阿耶還在替你考量。正巧,等你父母從洛陽趕來了,也要問過他們二老的意見才是,我們對不住你爹娘,當(dāng)然要把你從開國侯府,風(fēng)光地嫁出去?!?/br> 江晚芙嘴上婉婉應(yīng)承,羞紅了玉顏。 清風(fēng)吹拂,珠簾暮卷,撥開少女額前的鬢發(fā),露出柳色眉彎之下隱隱擔(dān)憂的清眸。 春華臺上,少年長姿鶴立,峨冠博帶襟袖當(dāng)風(fēng),似水月鏡花,襯得滿園明凈的春色都入了俗塵,只一眼,便撩動了她心上弦音,自此夜夜入夢。 可江晚芙也心知,憑她自己的身份,又如何能夠嫁與太子殿下為妻? 即便侯府認了自己,可比起生來就帶有師家血脈的師暄妍,她到底算不得名正言順。 這一生都不敢再覬覦那足不蹈泥、衣不染塵的太子殿下,她亦不想委屈求全,侍奉了旁人。 與其如此,倒不如留在侯府。 隔了綠紗窗,傳回一道叩門聲,門外之人低頭溢出輕咳,是家主的聲音。 江夫人送江晚芙出門:“芙兒,你阿耶回了,你先去吧。” 江晚芙心事重重,垂眉,向入門而來的師遠道行禮,不帶一絲風(fēng)聲地離開了寢屋。 這回回來,師遠道又是眉結(jié)不展,江夫人迎上前,替師遠道將外披取下,送他至?xí)盖翱净稹?/br> 爐上還煨著栗子,正烤得焦香,煥發(fā)出一蓬蓬引人垂涎的濃郁熱氣。 師遠道皺眉道:“夫人,我先前不曾對你講過,是為了予你一個驚喜,前日里還有風(fēng)聲,說陛下恩澤當(dāng)年棄嬰,似乎有意,要敕封金章紫綬光祿大夫,輪到了我的頭上。但這兩日,圣上卻好像沒了那個意思,圣旨遲遲不下,我恐生變?!?/br> 江夫人遞上一盞溫?zé)岬牟瑁骸胺蚓饜?。該是你的,遲早也是你的,飛不走,若本來就是三人成虎,以訛傳訛,夫君也不必放在心上?!?/br> “話是這樣說,”師遠道愁眉不展,“但我總覺得像是出了什么變故。你說,會不會是陛下受了jian佞挑唆?” 江夫人哪里能知曉朝堂上的事,不過是師遠道平時缺一個傾訴之人,偶爾會同她聊上幾句,他在朝政上有多少政敵,江夫人也不放心上。 師家雖說是侯門,但師遠道在朝堂上領(lǐng)的,不過是個從五品的文散官,遠遠不如兒子爭氣,只要兒子往后官途順?biāo)欤蛉艘簿托臐M意足,對師遠道這些給侯府帶不來入賬的官職變更,向來由得他去。 師遠道碰一個釘,知曉夫人不大愛聽這些,便轉(zhuǎn)而聊起她愛聽的:“夫人可曾聽說了么,陛下給昌邑縣主下旨賜婚了。” 這倒是個天大的消息,京中貴女但凡有議親的,總能惹人說道。 比較郎君之間的家世門第、人品樣貌、族中親戚、往后仕途之類的,昌邑縣主是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女,又得圣人的寵愛,她的婚事,自然引起了江夫人的好奇。 卻說那日出了若魚那樣子的事后,齊宣大長公主一氣之下,將洛家大郎打了一頓,發(fā)落回了河?xùn)|老家,昌邑縣主是送他回去的,這會應(yīng)還在路上。 “圣人給昌邑縣主指的夫婿,不是旁人,就是封家那小子?!?/br> “封墨?”江夫人萬分詫異,“可他不是……” 他不是和咱們家般般在好么? 看來,巡視涇河果真只是一個避而不見的由頭,有了與昌邑縣主的婚約,就看不上開國侯府窄門窄戶了。 江夫人神色不定:“封墨與昌邑縣主定親,那般般怎么辦?” 師遠道鼻子里哼了一股冷氣出來:“到現(xiàn)在了你還惦著那孽障,幸得蠢奴上次攪和了大長公主相看她之事,與襄王殿下的婚事是徹底黃了,再過得幾日,就給她下一副打胎藥,把那孽種一并打了,生得留著夜長夢多。” “至于姓封的那小子,”師遠道負手道,“他要與誰家定親我們不管,但等他回來,我必要到陛下跟前狠狠參他一本?!?/br> 這不過是自顧自地以為出了口惡氣,實則般般被負心之人辜負,實屬可憐。 她到現(xiàn)在還緊咬著牙關(guān),衛(wèi)護那個負心薄幸的男子,真是教人怒其不爭。 師遠道這時又道:“把蟬鬢叫來。我要試她一試,讓那混賬聽見她心心念念的郎君就要奉旨與他人成婚,她難道就絲毫不為所動?” 江夫人也正有此意。她不信般般會如此糊涂,到了這步田地,還要打碎了牙齒活血吞,把封墨誘騙她之事繼續(xù)壓下。 “夫君,般般讓你失望了,她現(xiàn)下成了這副模樣,我這個做娘的,真是不知該如何自處。” 江夫人沒有同夫君說,自君子小筑里,蟬鬢帶回了許多那日氅衣所撒的顫聲嬌。 * 一覺醒來,窗外正碧雨瀧瀧,綠紗窗被支開一條邊兒,露出潮潤的泥土氣息來,攪和得鼻尖發(fā)癢。 師暄妍半伸懶腰,自榻上坐起身。 那日清早睡醒之后,果如他所言,師暄妍再沒看到他了。 他守信用,沒有讓婢女發(fā)現(xiàn)他在君子小筑,在她的臥榻之旁睡了足足一夜。 可那個心機深沉的男子,走便走了,還走得非常不干脆,留了一件更加惹人遐想的男子衣衫下來,那衫被她抓在手里,已扯得褶皺斑斑,師暄妍也不知怎的,還湊上去,輕嗅了一下。 衫子里藏著汗?jié)n的余味,但并不難聞,其間摻雜了淡淡的蘭草芳息,并不如其人一般清冷,反而溫軟馥郁,絲絲離離,纏繞鼻尖。 因蟬鬢很快便要過來伺候她梳洗,師暄妍急忙將衣衫團成一團,丟到了床榻底下的箱籠里。 待尋個時機,她會將那身外衫燒掉,以免留下痕跡。 “封墨”是個心機深重的,他只怕巴不得讓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好事,師暄妍也不懂他目的何在。 那個夜里,他百般糾纏,便就壓她在這方床榻之上,一遍遍地親吻她的臉頰、鼻梁、嘴唇。 紗簾拂動,月華慘淡,師暄妍看不清他的臉,只是那股灼熱的蘭澤芳息,一直充盈在她所有感官里,仿佛能熨到她肌膚里去。 一直過了幾天,師暄妍都還是覺著自己的身上存留著他的余溫。 幸而,他并不曾再過來。 晨間醒來,蟬鬢貼心地送來的碧玉蝦仁粥,配了幾樣就粥的小菜,里頭的醢白菜和碎雞胗,讓師暄妍多用了幾箸。 用早膳后梳妝、更衣,師暄妍如往常一般,百無聊賴地垂眸吃起了茶。 蟬鬢一頭照料著娘子,口中幽幽道:“自上次昌邑縣主邀請娘子入眾芳園相會以后,便再無回音了。” 師暄妍以為她是譏諷自己,在齊宣大長公主面前并沒能爭得面子,心中并不如何在意。 熱茶湯入口,清鮮的茶氣與唇齒間含而不化,久滯不去,于此春寒料峭時分,最是相宜。 氅衣間,少女抬高視線,一雙烏溜溜的明眸映著窗外剔透的雨水,也像是泛起濕潤的水汽,氤氳而起。 “縣主千金之子,我怎好勞她惦著,蟬鬢,君子小筑就是我的歸宿了罷?” 蟬鬢知曉娘子柔弱,可她是懷著目的來的,怎好不說:“娘子勿惱,奴婢聽說,昌邑縣主如今正待嫁,待回長安之后,便要與羽林衛(wèi)中郎君之子封墨郎君完婚了?!?/br> ……封墨。 茶盞輕碰杯沿,師暄妍烏眸輕爍。 原來他連著多日音訊杳渺,竟是有了一門光彩盈門的好親事。 昌邑縣主,那般嬌麗美好的女孩子,我見猶憐,何況他一個血氣方剛正當(dāng)年華的男子。 蟬鬢細細留意琢磨著娘子的反應(yīng)。 娘子只是目光之中露出一絲半絲的驚詫。 她并沒有如家主和夫人所想的,因為封墨郎君的婚事而傷懷,半分都看不出來。 雖說娘子素來心思深,可她的反應(yīng),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等閑人聽到這婚約,也是如此反應(yīng)——一點點驚訝,一點點歆羨,若再說別的,也著實看不出了。 師暄妍放下了手中g(shù)untang的茶盞,對蟬鬢打量窺探的目光,幽幽迎擊:“良緣難得,只盼縣主得償所愿?!?/br> 她起身蓮步輕移,去關(guān)那扇被涼風(fēng)冷雨撲開的西窗。 眼眸便自轉(zhuǎn)身之際暗了下來。 昌邑縣主這般明媚鮮妍的女孩兒,“封墨”卻朝秦暮楚,著實是配不上她。 她想著和“封墨”兩清,可那個男人,從來都沒有應(yīng)許一個字,就在那夜,他還手腳不規(guī)矩地壓她在榻上胡亂親吻,轉(zhuǎn)頭便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地與旁人定了親。 這對昌邑縣主也是種欺瞞,他做得很不地道。 不過封墨已經(jīng)從這段關(guān)系里摘清了出去,這是師暄妍一直以來所盼之事,她自顧尚且不暇,從今以后也不必再理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