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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暄妍/裊裊春腰 第15節(jié)

    話音未落,那只擒拿自己頸項掌錮他生死的大手,于一瞬之間被卸掉了力道。

    華叔景得以脫身,大口大口地喘氣。

    飛雪卷入半開的窗,飄舞至燈盞下,于少年男子清冷寒峻的面容上融化成細(xì)細(xì)水沫。

    他維持著手停頓在半空之中的姿勢一動不動。

    少年的眼睫上全是雪粒,融化的水珠沿著眉骨不著痕跡地淌落。

    “你再說一遍?”

    他驀然回眸。

    如子夜怪鸮般的冷眸,淬了冰般,盯住華叔景。

    這讓年事已高的老大夫肌骨戰(zhàn)栗,擦拭了下頸后沁出的一團(tuán)冷汗,他抖著嗓,道:“是喜脈。殿下,那女子養(yǎng)在深閨,卻早已與他人有染,婚前懷嗣了?!?/br>
    *

    雪色極白,落在庭園之中,蒼翠的竹柏積壓了一層輕盈的薄被,于寒風(fēng)中挺立,骨節(jié)不折,堅如巉巖。

    師暄妍咳得厲害,興許是昨日祠堂受訓(xùn),在風(fēng)雪中掙扎了太久,寒氣入體,導(dǎo)致的不適。

    但如此咳法繼續(xù)下去,實在難以安睡。

    顧府醫(yī)開了藥方,她把那碗苦得難以入口的藥湯喝了兩口,實在是喝不完,便晾在龍眼木八仙桌上了。

    怕一早起來被顧府醫(yī)瞧見,糟蹋了他一番心血,師暄妍打算趁著夜晚人不備,把沒喝完的藥渣倒掉,好神不知鬼不覺地蒙混過去。

    剛伸足點地,一道風(fēng),驀地將西窗鑿開。

    呼嘯襲來,吹得她身上單薄的束腰梨花色寢衣?lián)P起,肌膚自衣衫下裸出,冷得渾身直打顫。

    師暄妍回身去關(guān)窗,才來到的西窗底下,呵了口氣將小手吹暖一些。

    房檐下,被狂風(fēng)倏然撲滅的燈籠,用最后的余光,忽地照出一截矜貴修長的身影,比窗外風(fēng)雪中的竹柏更巋嵬而勁拔。

    他的墨發(fā)上沾滿了雪粒,一雙瞳眸,清冷攝魂,霜華色衣袍更襯得其風(fēng)姿皎然。

    似夢中云,云外雪,雪中春。

    師暄妍正要關(guān)窗,忽地被他猛烈排開。

    男人的手掌內(nèi)蘊勁道極大,窗欞被他一掌便拍斷了一根,嚇得師暄妍鵪鶉似的聳肩后退。

    “解釋。”

    這夜,他冒雪前來,眼眸暗紅,咬著牙,又要她解釋。

    第13章

    師暄妍怎么也沒想到,以開國侯的手段,竟未能完全鎮(zhèn)壓得住,竟還是被“封墨”知曉了。

    他應(yīng)是從華大夫入的手。

    但師暄妍仍是緊張不已,水蒙蒙的眼不期然撞入他眸中:“外邊是不是都傳遍了?”

    他究竟是聽了外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前來君子小筑質(zhì)詢于她,亦或只是好奇那日華大夫的把脈結(jié)果,從華叔景那處得知,師暄妍還不明白。

    風(fēng)漫卷,庭前枯木蕭瑟,婆娑起舞。

    房中的燈火,本不過兩三盞,被撲開的窗扉裹挾的寒風(fēng)吹去,湮滅無光,室內(nèi)陷入了一團(tuán)黑暗。

    雪光幽幽地映著少女窈窕娉婷的身影,她只穿了寢衣,不能避寒,被風(fēng)吹拂著,禁不得彎腰激烈地咳嗽起來。

    咳嗽聲一聲緊過一聲,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停在直欞窗外的男人,薄唇輕抿。

    她似乎病得厲害。

    寧煙嶼手撫窗欞,雙足點地,不過瞬息之間便躍入了窗內(nèi),將身后的這兩扇半開的窗扉掩上了。

    寒風(fēng)的呼嘯聲于窗外宛若靜止,屋內(nèi)靜謐,只剩下少女壓抑的咳嗽聲。

    “沒有。”

    靜夜之中,男人說話的聲音仿佛被放大。

    師暄妍微微睖睜,半晌,方才意識過來,他說的,應(yīng)當(dāng)是外邊對于此事還沒有傳開,他是自華叔景處得到的消息。

    咳嗽漸漸止歇,師暄妍得到片息喘氣的時間,她欲將龍眼木八仙桌上的燈盞重新點燃,黑夜之中,一只手橫了過來。

    少女纖細(xì)的皓腕,被他捉去,他只需稍加使力,她身子輕旋,便已落入男人長臂之間。

    黑沉的眸逼視而下。

    “師娘子,孩子是誰的?”

    師暄妍整個兒都囫圇被他長臂裹住了,被她扣著,抵在那方八仙桌上,后腰硌著堅硬的龍眼木,生疼生疼。

    然而不敢叫屈,只一瞬便眼眶殷紅,悶出了水光。

    “郎君,對不起……”

    她知曉,她定是又惹他生氣了。

    他那夜,人不在,只讓好友將如意鎖還給他,便證明,他是想和她劃清界限、再無瓜葛的,結(jié)果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又被牽扯了進(jìn)來。

    她還敢說對不起。男人眼眶微微發(fā)抖,像是氣得不輕。

    黑眸中如同裹挾了風(fēng)暴,便要將她吞沒。

    師暄妍怕得輕顫,素白小手輕輕推搡著他。

    可撞上的卻是一塊銅墻鐵壁,憑她的小小能耐,怎能奈何。

    男人的衣領(lǐng)間沾了冷氣,無數(shù)雪粒在他的錦裘上融化,變作了淅瀝水跡。

    然而錦裘之下,卻是一方炙熱堅硬的胸膛。

    堅若磐石,撼動不得。

    他的推拒顯然是讓男人眼底的風(fēng)暴更颶:“說不得?”

    師暄妍顫抖著聲線:“郎君,你別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寧煙嶼扣住少女圓肩,頭低了下去,薄唇似是兇蠻的餓獸,伴隨灼熱的呼吸,抵在了師暄妍的朱唇上。

    少女被侵吞了呼吸,僵硬地呆滯在原處。

    他的一手往上,扶住她不斷要后仰、試圖避開他親吻的后腦勺,修長的五指貫入女孩子柔韌烏黑的發(fā)絲,壓著她,迫著她,往他靠近,不得躲避。

    風(fēng)雪撲打在窗欞上。

    也似打在她的胸口。

    噗通。

    急遽跳動的心臟,幾乎要沖破皮rou的禁錮,從肋骨底下開膛破肚迸濺出來。

    “郎君……”她啞啞的嗓音,自己渾然不知多撩人,破碎地喚著他,自親吻下,顯出別樣的欲拒還迎。

    于是,她豈會得到放過。

    師暄妍明白,“封墨”他,分明就是在出氣。

    他咬著她,親吻她,奪走了她的呼吸,攛掇著她的心跳,把她禁錮在八仙桌上,近乎要將她的唇瓣吮出血痕。

    直至她的腰,已經(jīng)后折得不成樣子,劇烈的疼痛,讓她難以支撐,眼瞳之中的兩行水色蜿蜒了下來。

    貼著頰,沾著絨毛,滑入兩人之間。

    甫一落下便已冰涼的淚水,讓寧煙嶼睜開了眸,瞳仁之中,沉晦的怒色一點點散去,他挽住少女的纖腰,將她更近一步扯到懷中來。

    她倚在他的懷里,香肩抑制不住戰(zhàn)栗,烏發(fā)紅唇,好不惹人憐愛。

    松軟的發(fā)髻坍落而下,如云鴉發(fā)垂落在少女輕薄的后背,似紋理細(xì)膩的綢緞,手指穿梭過去一梳至尾,毫無阻力。

    她伏在他肩頭喘息,呼氣如蘭。

    寧煙嶼想要安慰她的無助,抬起的手,指尖碰到她的一綹烏發(fā),忽地頓在半空中。

    這女子狡猾多端,他卻一次又一次為她激怒,失了常性。

    寧恪,你當(dāng)真是鬼迷心竅了。

    白雪皚皚的深夜里,回廊下忽然傳過人行動的腳步聲,長靴踏在積雪上,發(fā)出嘎嘎的聲響。

    兩人同時心神凜然,師暄妍仰眸,要看男人臉色,催促他快些離去,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

    男人察覺她的意思,卻是冷笑一聲,不但并未離去,反而摟著她發(fā)軟的腰肢,閃身靠上了身后的木門。

    他將她抵在門后,困在他臂彎之下方寸之間。

    炙熱的呼吸,猶如火熱的巖漿,灼烤著她的面龐。

    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被他的氣息所拷問。

    外間橐橐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蟬鬢的聲音探尋而來:“娘子你在么?奴婢適才好像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br>
    師暄妍望向面前高大的身影,仿佛被一座山給壓著透不過氣來,他下巴微揚,眉峰冷冽,卻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他就全然不害怕自己也被發(fā)現(xiàn),一旦發(fā)現(xiàn),他就是那個“jian夫”,沒跑了。

    可師暄妍害怕。

    她支起嗓音,想回應(yīng)蟬鬢,驀地,只覺耳垂微麻。

    如螞蟻在耳廓的肌膚上緩緩爬行。

    他竟然在咬她耳垂。

    那只可惡的大螞蟻,一下沒一下地囁咬,害她一出聲,嗓子便緊得發(fā)顫。

    “我無事,不用人服侍?!?/br>
    也不知蟬鬢有沒有聽出異樣,她回道:“娘子,顧府醫(yī)讓奴婢叮囑你喝藥,那碗安胎養(yǎng)身藥也需盡快喝下?!?/br>
    聽到“安胎藥”三字,男人眼底一暗,手下掐住了少女的細(xì)腰,自那敏感而緊張的腰窩處,曲指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