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里連忙看向懷里的人。

    他以為沈朝汐會像大霧在日出里那樣緩緩消散，但沒有。

    借著手電亮光，他看到omega雙眼迷離，大喘粗氣，臉頰泛著潮紅。溫度很低，但他額上、頸窩細汗綿綿。

    其實沈朝汐也和他一樣，絲毫沒有歲月蹉跎老的跡象，但是氣質(zhì)，只是氣質(zhì)，再也不是十七八歲熾熱燃燒的模樣。

    他猛地把他推開。

    二十五歲的沈朝汐。

    omega手足無措看著他，雙手還保持著剛剛被擁的姿態(tài)。良久，輕輕嘆息，摸進校服口袋，摸出一瓶小藥片，卻沒拿穩(wěn)，藥瓶摔進地里。

    像是巨石砸在遲暮里顱頂。不是幻影，是真正的二十五歲的沈朝汐。beta碰了碰唇，想起余程，想起余程拿著那張報紙新聞在同學(xué)會上談笑取樂，想起周汀，他身體幾乎是難以控制地涌起反胃。

    翻江倒海。最終想起他剛剛抱著沈朝汐，像白癡一樣求他別走的模樣，簡直是條被遺棄街頭，染了滿身皮蘚，看到主人光鮮亮麗走過還搖頭擺尾迎上去的狗。

    他曾經(jīng)和沈朝汐走下過山車，伏在垃圾桶邊干嘔，大概就是類似這種感覺。

    沈朝汐苦笑著看他一副想吐吐不出的模樣，抬手想拉他衣角：“就這么反感我嗎...”

    遲暮里把他手打偏：“別碰我！”

    上下掃看那件高中校服，怒意愈深，抓住他校服衣領(lǐng)：“給我脫了?！?/br>
    沈朝汐任他抓著，足跟離地，無動于衷。

    遲暮里咬牙切齒，扯開他校服拉鏈，內(nèi)里是昨晚那件雙g深藍棉衫，怒火更是燒得腦內(nèi)空白，他一把扯下沈朝汐的高中校服，摔在小雪潮濕的泥濘里。

    三個被這場面震得發(fā)愣的來者總算回過神，他們沖上去把兩人分開，兩個人扶住搖搖欲墜的沈朝汐，一個女人朝遲暮里吼：“你干嘛??？他是你愛人嗎？他進雨露期了，你沒感覺嗎？！”

    一連串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遲暮里漸漸怔住?！安皇?..”他只回答了其中一個問題。

    眾人安撫沈朝汐情緒，他彎腰拾起地上的藥瓶，拇指擦去濕泥，標題的化學(xué)成分他很熟悉，供omega緩解雨露期情熱。

    女人奪走beta手里的藥瓶，塞給沈朝汐：“這是你的藥嗎？”

    “嗯?！鄙虺珰獯恢埂２煌边t暮里一刀：“他是beta。他不知道?！?/br>
    “有藥就好。還好今天學(xué)校里人不多，你的信息素已經(jīng)散到禮堂那邊了?！?/br>
    “......”難怪音樂不知什么時候停了?？磥磉@場同學(xué)會已經(jīng)戛然而止。

    不必多說，遲暮里也能想象被獸性支配的alpha們一個個呼吸促起，翹首四視是哪個omega的信息素彌散蔓延，alpha膨脹的欲*沸騰了整個冬夜。

    可遲暮里好像個誤入燈展的盲人啊。一片漆黑里，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女人安撫沈朝汐：“別怕，我是醫(yī)生。我們都是omega。我們會幫你的?！?/br>
    同伴附和：“咱們帶你去禮堂找點熱水，把藥吃了。”

    “......”沈朝汐默默不語，像個死掉的玩偶任他們拖著走。

    遲暮里向前把他們攔?。骸暗鹊?。”

    “你又想做什么！”

    遲暮里咬牙：“不能帶他去禮堂，里面都是alpha?！?/br>
    “你放心。我已經(jīng)讓他們都回避了?！?/br>
    “......”

    “而且要我說，你更危險！”

    “……”

    沒有人邀請他。遲暮里也只好跟著，走了十米，又回頭拾起沈朝汐臟兮兮的校服，踉踉蹌蹌兩步跟上。察覺omega腰后在襯衫下露著一條白皙的縫，這么冷的夜啊，他手忙腳亂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朝汐肩上。

    女人懷疑地看向他，忽然大驚：“你該不會是...會長吧！”

    遲暮里皺起眉，也端詳她：“你是...葉書語?！睂W(xué)生會生活部的部長，是個omega。以前特別敬重他，鞍前馬后喊會長有什么工作需要我?guī)兔?，現(xiàn)在呢，她是沈朝汐的天降救星，而他好像個被當眾揭穿的家暴男。

    不，算不上家暴，純粹是暴力。

    葉書語苦笑：“會長，你真的變了...好多?！?/br>
    沈朝汐被帶進禮堂的那一刻，原本鬧哄哄的偌大空間竟然默契地鴉雀無聲。

    余總最熟悉沈朝汐的信息素，不可能認不出，所以現(xiàn)在帶著林頁不知所蹤。葉書語太天真了，alpha只會被更高級的alpha指揮，沒有組織人，剩余alpha一個都沒走。怎么可能會走。遲暮里甚至清楚聽到所有年輕未婚的alpha同時倒吸一口氣。失神而抽離，頭顱不自覺朝沈朝汐轉(zhuǎn)動。

    葉書語很尷尬：“大庭廣眾，他們也不敢做什么?！?/br>
    遲暮里又能做什么，只能按著大門，盡可能讓戶外清冷的空氣置換沈朝汐帶來的信息素。

    他聞到的是新鮮空氣，alpha聞到的是沈朝汐。

    沈朝汐被omega們照顧得很好，喝了熱水，吞了抑制藥片，禮堂里暖氣溫度夠高，遲暮里的外套也被脫下掛在一旁椅背上。

    雨露期的omega很虛弱，需要照顧也需要愛撫，抑制片只能緩解后者，可遲暮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不是唯一的beta，卻是唯一的局外人，夾在東南角alpha明晃晃的覬覦以及西北角的沈朝汐之間。

    遲暮里不想聽，但無可奈何東南角窸窸窣窣的交談他聽得很清晰。說白了，就是意yin。沈朝汐被剝得干干凈凈，alpha們手持刀叉，分食前還要大肆品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