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p-無盡夏-7

    “真的不行嗎?！鄙虺珖藝?。雙手搭在遲暮里胸口，等待回答。

    遲暮里想，床邊應(yīng)該開著一扇窗吧。微弱的夕陽余暉斜斜打在沈朝汐與他身后衣柜上，但時間不早，天色漸晚，蟬鳴也衰微得不知去向。

    他們就這樣靜默了對視很久。臥室像是泡進墨綠色的水潭，混了一滴橙黃的顏料。但很快，那抹橙黃也淹沒在幽綠里，連同沈朝汐寬松的領(lǐng)口，他的發(fā)絲，他的鎖骨，他的胸口，一切都淹沒在夜色中。

    遲暮里雙手攀上沈朝汐的腰，將他禮貌而克制地推開。

    “不行。真的不行?！?/br>
    沈朝汐身體一歪，側(cè)躺在他身邊。“好吧。”他說。

    但不知什么時候他的手指已經(jīng)拉住了遲暮里衣角，“那可以抱我嗎。”

    “抱你...”遲暮里仍然猶豫。

    “爸爸死后，我好怕黃昏?！鄙虺嗔巳嘌郏疤栆稽c點消失，屋子里只有我，好像全世界也就只剩下我?！?/br>
    或許沈朝汐多多少少還是依賴父親的。遲暮里想如果自己再拒絕，也對不起和沈家明的交情了。也可能他只是單純拿沈朝汐這副可憐又乖的模樣毫無辦法，他寬慰道：“那...抱一下吧。”

    沈朝汐笑了。兩枚梨渦淺而輕盈。他朝遲暮里挪了一公分，額頭靠在他胸口，而遲暮里應(yīng)諾擁他入懷：“這樣可以嗎?！?/br>
    “緊一點?！?/br>
    遲暮里稍稍加了一點力度，沒有收緊胳膊，只能保持著勉強的虛擁狀態(tài)，否則他們兩具身體就要完全相貼：“這樣呢?！?/br>
    沈朝汐抬起臉，與他對視：“這樣就好?！钡a了一句：“我不想勉強你?！?/br>
    “也不是...勉強?！?/br>
    沈朝汐輕聲說：“你身后有個綿羊玩偶，可以給我嗎。”

    遲暮里手向后探，還真摸到一個軟綿綿的小羊玩偶：“是這個嗎?！?/br>
    “對。”沈朝汐將白色毛絨小羊抱在懷里，埋下臉，額頭靠在遲暮里胸口，閉上了眼，“我睡一覺?！?/br>
    不是說好只抱一下嗎。

    遲暮里手足無措。估算著時間，距離晚自習開始大約不到一個小時了，如果他現(xiàn)在回去，還能去食堂吃頓晚飯?？烧f實話他不餓，倒是困意一陣接一陣襲來。昨晚畢竟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不躺還好，一躺下，全身的筋骨都接近散架。而沈朝汐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呼吸沉沉，胸脯起伏規(guī)律。

    遲暮里想，我也小睡一覺吧。不吃晚飯，睡半個小時，晚自習也更有精神。

    他成功說服自己，埋進被單，任困意泛濫。身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體香，不是信息素，只是單純的沈朝汐的味道。他想起余程，alpha說，那味道絕了！可惜你是beta聞不到，我想和你描述也描述不出~

    他想，余程，此時此刻的沈朝汐，在這片日藹沉沉里小憩的沈朝汐，我想和你描述，也描述不出。

    打了個盹，一覺醒來。實際上不是自然醒，而是有什么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撓他的臉。

    “起床啦。起床啦?！边€有軟得發(fā)啞的嗓音，一下一下催他。

    遲暮里緩緩睜開雙眼，迎上一雙漆黑的塑料眼珠，毛絨小綿羊的軟蹄子在他臉上撓來撓去。他遲疑了很久，直到沈朝汐的臉從綿羊后面探出來笑，他才恍然驚覺自己不是在伊甸園。他在沈朝汐家里。

    “沈潮汐...”剛睡醒，他聲音發(fā)啞，手指更是使不出勁。

    沈朝汐真的離他很近，近得不能再近，只有小綿羊擋在他們四目相對的臉間，可也只是杯水車薪。熱流與呼吸來回流淌，遲暮里逐漸回神，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臂緊緊把對方抱在懷里，比剛剛沈朝汐抱住綿羊入睡的力度還要重得多。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他們沒有開燈，房間徹底沉進水底，黑壓壓，只有沈朝汐雙眼晶瑩。

    “醒了嗎？”沈朝汐偏頭笑，“我也剛醒?！?/br>
    秋季溫差大，夜晚天氣涼，他們身下的被單以及彼此，暖得驚人。遲暮里放開他，逃也似得放開他。坐起身揉揉腦袋，很快想起最重要的事：“幾點了？”

    沈朝汐搖頭：“不知道?！?/br>
    幾點了。遲暮里連忙整理校服下床，今夜無月，室內(nèi)室外都一片漆黑。他摸到書包，取出夾層里的運動表，一看時間。

    22:23

    遲暮里懷疑自己看錯了，連按兩下夜光。22:24。

    幽綠的光芒里，他茫然地看著沈朝汐走出臥室，為他打開吊頂白熾燈。教師公寓一下亮亮堂堂，包括墻上那塊圓形時鐘，時針指向10，分鐘指向5。

    晚自習21:30下課。

    他睡過了。

    宿管查寢，22:35，他很快就會錯過。

    小學初中高中，不論家規(guī)校規(guī)還是法律法規(guī)，遲暮里從來沒有違反過任何一條。而今天他打破了很多，或許還會打破更多。沈朝汐斜斜倚靠著臥室門框，右手食指勾著一串叮鈴作響的鑰匙扣：“走吧。我載你去學校。”

    兩人以最快速度來到樓下，沈朝汐將鑰匙插入機車發(fā)動機，頓時引擎轟鳴。

    遲暮里背著書包站在一旁，雖然已經(jīng)焦頭爛額，但還是沒忍住花了不少時間掃看這輛接近嶄新的摩托機車，筆直的車身閃耀著金屬的光澤，從前輪到后輪，都與沈朝汐纖瘦的身形不大搭調(diào)。

    “這是...你的車？”

    “嗯?！鄙虺炀毜乜缱蠙C械龐然大物，往后蹬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