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點別的。”遲暮里正色道：“沈家明究竟為什么會自殺？”

    “......”沈朝汐盯著他，沉默半晌，忽然發(fā)出一聲沉重嘆息，搖搖擺擺站起，像還沒學會走路的羊羔，慢悠悠繞過方形餐桌。

    遲暮里目光追著他，沒想到下一秒沈朝汐蹲在他身前，雙手搭上他膝蓋：“原來你關(guān)心同學，關(guān)心老師，就是不關(guān)心我。是不是。”

    洗手臺旁邊的水龍頭滴著水，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嘀嗒聲。遲暮里膝蓋上覆著的柔軟與溫熱，讓他分秒都無法起身。沈朝汐是故意不讓他逃。

    《莎士比亞選集》還留在書包里，遲暮里伸手想拎包：“上次那本書...”

    沈朝汐把他打斷：“借給你。看完再還我?！?/br>
    “......”遲暮里沉默半晌，最終沒能逃過那個問題：“昨晚，你為什么吻我?！?/br>
    沈朝汐反問：“你覺得呢？”

    遲暮里凝著那雙纖瘦白皙、隔著滌綸棉料碰他的手：“......”他答不出。

    沈朝汐撩起后頸半濕的長發(fā)，手腕上的牛皮筋滑到張開的指尖：“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br>
    “男朋友呢?！?/br>
    “...沒有?！?/br>
    沈朝汐的手指在耳后打圈，長發(fā)被扎成拇指小髻：“那我為什么不能吻你?！?/br>
    “......”遲暮里啞然。他好像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了。

    “還是說，你有喜歡的人了?！鄙虺炝艘话讯吽榘l(fā)，便將雙手再度搭在他膝上。

    遲暮里的回答仍然是：“沒有。”

    “這樣啊...好遺憾。”沈朝汐支著膝蓋站起，卻忽然一個趔趄，朝著側(cè)邊摔去。

    “潮！”遲暮里條件反射起身。接住了，但幾乎是不可避免地，鼻尖埋進了發(fā)里，沈朝汐的味道，是花香沐浴露的芬芳，以及秋日水霧的潮濕，還有蟬鳴的余音。

    沈朝汐趴在他懷里：“你喊我什么?！?/br>
    遲暮里擁他在懷里：“你是故意的嗎。”

    幾乎同時。

    “不是?！?/br>
    “...潮?！?/br>
    又是同時。

    沈朝汐抬起臉，雙手仍然拉著遲暮里校服：“你真的...很過分。”

    過分，指的是“故意”，還是指“潮”。又或者是指，沒有喜歡的人。遲暮里燙手般松開他，但雙手仍然舉在空中護著：“你怎么了。昨晚的原因？”

    “低血壓而已?！鄙虺p手背在身后，忽然調(diào)皮眨眨眼：“也可能是太難過了。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喜歡的人?！?/br>
    遲暮里啞然，默默收回雙手。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情商不低，沈朝汐這句話幾乎明示了吧。

    他忽然想為自己辯解，與其說沒有喜歡的人，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有喜歡的概念。像他這樣在學業(yè)和學生事務(wù)里毫無喘息時間的中學生，怎么可能有時間去想喜歡。

    可他又根本不明所以，沈朝汐對他有好感嗎？可為什么？好感不需要培養(yǎng)嗎，他們并沒有太多故事啊...可如果非要說，他好像確實“救”了沈朝汐兩次。

    沈朝汐向前一小步，向前一步就讓他的鼻尖觸到了遲暮里下頜：“繼續(xù)剛剛的話題？”

    “什么。”遲暮里已經(jīng)忘記他們停在哪個話題了。

    “在你有喜歡的人前，我可以吻你?！?/br>
    沒有“嗎”，不是問句，omega揚起臉，貝齒抵住beta下唇。

    遲暮里雙目睜圓，現(xiàn)在他很清醒——大概是昨晚一夜無夢他現(xiàn)在異常清醒——他偏頭躲開，也把沈朝汐推開：“別。別這樣?！?/br>
    沈朝汐摸了摸唇，步步逼近：“不行嗎。為什么不行?！?/br>
    “...”

    他又開始重復發(fā)問：“你有女朋友嗎?！?/br>
    “...”

    “沒有。也沒有男朋友。”

    “...”

    “也沒有喜歡的人。”

    “...”

    “那為什么不可以?！?/br>
    “......”

    沈朝汐愜然笑了：“哦。我懂了。你不想把初吻給我?！?/br>
    遲暮里一愣，他想至少挽回一點場面，硬著頭皮否認：“不是。我...”

    “不是初吻？”沈朝汐一定是佯裝會錯意。

    遲暮里退無可退，后背不知道抵在哪里：“因為...我們都是高中生。做這些事，太早。”太蠢了。最蠢的回答。也是最無聊、最敗好感的回答。他想起余程時常嘲諷他：遲暮里你真tm無聊，守著你的校規(guī)過去吧。

    他想，是啊，遲暮里你真他媽無聊?？赡悴桓夜寄莻€正確答案。

    不接吻，因為你該死地不討厭沈朝汐。

    沈朝汐垂下眼，笑意可憐又羞澀：“可卻是我的初吻。怎么辦？”

    食指抵住自己的小巧唇珠，“你負責嗎。會長?！?/br>
    右手探到遲暮里身后，手腕一轉(zhuǎn)，遲暮里便失重向后倒去。原來他靠著門，臥室大門。

    臥室小得可愛，他被沈朝汐抵著后退兩步，小腿肚就撞上了床，接著就像他曾經(jīng)看過的某部國外愛情片那樣，男女主推搡著雙雙跌坐在床。

    沈朝汐穿著一件比他身材寬松得多的長袖t恤，圓形的領(lǐng)口松松垂下，足夠容納視線進出的空氣甬道里，精巧的鎖骨，白皙的胸脯一覽無余。

    beta仰視著那個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omega，后者的表情讓他確信，如果他說否，對方會立即哭出來。

    “...真的不行嗎。”沈朝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