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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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所有人眼里失去了光。 城里來的老師,可怕得很。 德吉家有牛,拉姆家有馬和羊,浩浩蕩蕩三十幾個人去放牛實在是沒這個必要,但看著這群孩子心花怒放的表情,許南珩也不太可能留一部分人在教室里自習(xí)。那實在太不人道了。 原本他給自己立下的規(guī)矩是‘我是來支教的我不是來傳遞愛的’,現(xiàn)在得改一改了,‘我是來支教的不是來搞壓迫的’。 總之一大群人把德吉家牛圈里的牛趕出來,從村后去了草場。拉姆家牽出來十幾匹馬,也過去吃草,有人騎馬有人不騎,這兒的孩子對騎馬已經(jīng)沒那么大的興趣了。 許南珩倒是有興趣,但拉姆不太敢讓許老師騎。她害怕啊,這老師會高反啊,直接昏過去的那種,再給摔了。 于是到了草場后,許南珩跟拉姆要一匹馬的時候,拉姆拽著韁繩,抿嘴。 “怎么了?”許南珩不解,“我會騎馬的?!?/br> 拉姆搖頭,篤定地說:“你要是摔壞了,我怎么給方醫(yī)生解釋呀。” “洛桑拉姆?!痹S南珩使用了全名攻擊,叉腰,看著拉姆,“方識攸是我爹嗎?” “應(yīng)該……不是吧?”拉姆試探著問。 萬一呢,她也不是很懂你們城里人。 總之許老師最后從拉姆手里奪來了一匹馬,翻身而上。他今天穿一件白色的短款偏運動風(fēng)的羽絨服,米白色絨面運動褲,許老師腰窄腿長,騎在黑馬上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他確實帥,不單單指臉帥,而是整個姿態(tài),整個氛圍。許南珩有一種走到哪里都從容瀟灑的樣子,對他來講,這天大地大就是該自由暢快。 他是暢快了,拉姆在邊上瞪個大眼睛看著她老師,她眼珠子里,她家馬背上似乎都不是馱著許南珩,馱的是一筐子雞蛋。 牦牛們常來這里,停下自己吃草溜達,許南珩韁繩一拽,小腿碰馬肚子,走到所有人前邊,高聲說:“來,給我一起背《次北固山下》?!?/br> “啊——”有人玩兒著呢,開始轉(zhuǎn)著彎的哀嚎。 “啊什么啊!”許南珩喝道。這點倒是城市鄉(xiāng)村怪統(tǒng)一的,遇事先九曲十八彎地啊上一聲。 “趕緊的,《次北固山下》王灣?!?/br> 草場這里其實也都是枯草了,但大自然一年四季就是這樣,有什么吃什么。這幾個孩子剛才還在拿枯草搏斗,大概就是看誰扯的草最結(jié)實,兩根草拽著兩頭,互割。 這回沒轍了,都開始背了。 在這兒背書可真是看著天背,連個偷看的課本都沒有。 一群人在這兒邊放牛邊背詩,那帥得不行的數(shù)學(xué)老師坐在馬上垂著眼聽著,聽誰沒出聲誰背岔了。 他確實沒想到方識攸會路過這兒。 聽見開車聲兒的時候他沒多想,至多就是村民路過唄。然后聽見那車按喇叭了,許南珩回頭,順勢將韁繩一拽,馬兒前蹄一抬,原地掉頭。 許南珩笑起來,看見胳膊搭在車窗的方識攸。 “這么巧?”許南珩問。 “過來拉病人,前邊村里有個腿腳不方便的大姐?!狈阶R攸說,“你呢,這么多人,秋游???” “放牛?!痹S南珩說。 枯草草場上,許老師白衣白褲騎在黑馬上,映在方識攸眼眸中。他很耀眼,像這藏南高原的一捧雪,說一句天下無雙也不為過。 方識攸開門下車,走過去,問他:“你會騎馬呀?” 許南珩勾勾手,示意他靠近,然后俯下來:“在下京城富二代,上過馬術(shù)課?!?/br> “厲害?!狈阶R攸點頭贊許。 那群孩子已經(jīng)開始順著背,背到《天凈沙·秋思》了。 方大夫倒是聽著大家背的都一樣,然而高馬上的許老師倏然坐直,眉頭一蹙,扭頭喊:“誰背的‘枯藤老樹昏鴉,收拾東西回家’?!” “這都聽出來了?!狈阶R攸震驚。 同時,大家齊齊往一個方向看。看的正是周洋、德吉、多吉,落在隊伍最后的三個人。 許南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來來,你們哥仨走我旁邊來!” “許老師這教學(xué)風(fēng)格越來越彪悍了?!狈阶R攸打趣他。 許南珩沒低頭,垂著眼看著方識攸,說:“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看草原上倆藏野驢腦袋對著腦袋交頭接耳我都頭疼。” “噗?!狈阶R攸笑出來,“行,你忙,我走了啊?!?/br> “去吧?!痹S南珩說。 方識攸走出兩步又回頭,叮囑他:“別摔了啊?!?/br> “嘖?!痹S南珩蹙眉。 同時,洛桑拉姆也投來‘你看吧我就說’的眼神。 第36章 他們放牛的時候許南珩用拍立得拍了不少照片,但拍立得的動態(tài)捕捉不太行,會糊,有些拍糊了,有些還湊合。后來又用手機拍了幾張。 枯黃的草場地面還有一塊塊的雪沒有融化,雪很干凈,潔白潔白的一塊,馬蹄子踩上去留下一個坑。 廣袤的草場銜接著起伏的山脈,連接到山腳的地方會有很明顯的顏色變化,但此時已經(jīng)被雪完全掩蓋,看上去像一塊巨大的羊毛地毯。許南珩剛舉起手機想拍一張,忽地聽見曠野那頭有一陣仿佛被風(fēng)送過來的“嗷嗚”聲。 許老師是城里人,這種野獸嗥叫對他來講陌生又震撼,他坐在馬上險些沒拿穩(wěn)手機。離他最近的曲珍說:“是狼群,許老師,沒事的,很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