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家的好圣孫 第5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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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朝會就是為了通知一下嘛…… 懂得都懂。 “李相不妨明言……”趙泗恍若不知,和李斯一唱一和演著雙簧。 “人雖然是變不出來的,但是人戶是可以變出來的?!崩钏剐α艘幌隆?/br> “殿下或許有所不知,眼下四百余萬戶人,并不是說我秦國只有這四百余萬戶?!崩钏归_口說道。 “李相的意思是登記在冊繳納賦稅的只有這四百余萬戶對吧?”趙泗開口說道。 “此誠乃臣所欲言也,實際上這四百余萬戶,并不包括隸臣妾,也不包括豪門家仆奴隸,更遑論盜匪不服王化之人,亦有山野之中,不納賦稅之輩?!崩钏归_口說道。 李斯話音落下,敏感的人已經開始以目光來對李斯發(fā)起進攻了。 都是千年老狐貍……政治敏感性自然無需多說,這種場面下只需要說幾個關鍵詞,大部分人都能猜出來后面的話了。 更何況……趙泗和始皇帝一脈相承的敷衍,可以說是鉤咸鉺直。 人家就沒裝,前腳嫌棄鼓勵生育速度太慢,想要見效快的法子,后腳李斯就提出大秦其實有很多人不再大秦的戶籍統(tǒng)計范圍之內。 倆人跟唱雙簧似的,一問一答。 面子工作都懶得做了…… 果然,不出預料,趙泗略顯夸張的仰頭開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竟然還有這么多人生活在大秦的土地之上卻不再戶籍的統(tǒng)計范圍之內?” “不再戶籍之內,那相應的,大秦就無法對他們發(fā)動徭役,更不能從他們身上收取賦稅,也不能從其中抽調兵丁,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趙泗眉頭緊皺。 “可是他們大部分人是沒有自己的田地的,若不然何至于淪為奴隸山野之民?”有臣子插嘴,李斯瞪了對方一眼。 哦,是芫恭,不對,這貨怎么也在? “今時不同往日了嘛,現在秦國土地遼闊,缺的是人手開墾田地,糧食產量也算得上豐盈,現在孤擔心的不是沒有地分,而是沒有人來種?!壁w泗笑著開口。 隨著糧食產量的提高,大秦確確實實也有凡爾賽的資本了。 在這個耕種技術和耕種器械都不怎么先進的時代,土地的利用率是極其有限的。 而現下不一樣,賦稅降低了,糧食產量提高了,相應的有很多不那么肥沃的土地也有了開墾的價值。 其實說白了就是勞動付出以及回報不對等問題。 以前賦稅高,還要產量要求,技術水平又不夠,不是良田種了又增加勞動負擔,還影響產量考核,最后得到的還不夠一家人活。 所以豪族畜田成風,而自耕農,日子過得一直都不是很好。 秦朝時期的自耕農相對來說是比較悲慘的,頻繁的徭役,高昂的賦稅,可以說每一個自耕農都徘徊在破產的邊緣。 但是破產了也沒關系,因為國家會接手他們的財產土地,把他們變成隸臣妾…… 沒破產前國家拿五成賦稅,破產以后國家拿十成,一來一回還變多了…… 自耕農變農牧嘛,除了口糧一切所得皆是朝廷財產,這并不稀奇。 其實從僅從短期的經濟收益來看,官奴隸時代進化到自耕農為主的時代還真不怎么賺。 但很顯然,自耕農的勞動開發(fā)積極性很顯然比官私奴隸盛行的時代要強得多。 如果立足于社會經濟開發(fā)的話,總體體量毋庸置疑是呈向上發(fā)展的。 其次,大秦也需要擺脫對豪族,勛貴,學閥的依賴,而毋庸置疑,自耕農群體數量龐大,需求不高,同時不是活不下去也不會造反…… 論穩(wěn)定性,遠比其他群體要強的多。 一個遷王陵令都能讓天下大亂一年之久……放到自耕農群體呢? 遷移到咸陽那不妥妥福報? 就是拿著上百萬人直接丟到嶺南,只要能活得下去,最多也就抱怨兩句,鬧不出來什么大亂子。 雖然這么說很不合適,但是事實上底層人真的是需求最少也最聽話的一個群體,將社會資源盡量多的分配給他們幾乎是后世王朝的共識。 而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當社會資源更多的集中在底層人手中的時候,盛世就會到來。 但很顯然,這個世界是一個比爛的世界,通常來說大部分君王意識不到,只會認為能握在自己手里的錢才是自己的,而底層人的軟弱在大多數時候會成為他們變本加厲的理由。 因為他們相比較于世家豪族更不容易鬧出來動靜,所以苦一苦百姓的事情也就因此變得常見了起來。 乃至于橫征暴斂世代不絕…… 趙泗之所以執(zhí)著于要釋奴,說白了就是要底層結構更加穩(wěn)定。 官私奴隸盛行,大量人口依附于豪族而存在。 豪族掌握大量生產資料,擁有大量人身依附,他們鬧起來的動靜就會更大。 而只要釋奴,解決掉豪族的人身依附,自耕農群體進一步擴大,趙泗只需要保證自耕農群體能夠活得下去,吃得飽飯,那么趙泗再怎么興風作浪,都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真正的底層人才懶得關注你推行什么政策,只要跟他們沒關系,你就是把滿朝文武排著隊砍頭,對他們而言也就是看個樂子。 你要是再砍完滿朝文武再每個人給他們發(fā)十個大錢,那么大概率他們還會夸你砍的漂亮。 強干弱枝,這是趙泗很早以前向始皇帝提出的。 主旨就是把大秦的基本盤從軍功貴族向自耕農群體轉變。 優(yōu)待自耕農群體的同時進一步限制貴族權利,實現君王權利的進一步集中,進一步加強中央統(tǒng)治力。 而現在,趙泗真正意義上地開始這么做了。 “李相,孤倒是想問你一下,倘若不按戶籍來算,僅僅估算大秦的人口數量,現如今的大秦應該有多少人呢?”趙泗開口問道。 “如果算上官私奴隸以及山林野人和盜匪之類,臣估計是不下三千萬人的。”李斯開口說道。 封建王朝時期,官方戶籍絕對不等同于總人口數。 按照時代不一,二者之間的誤差有時候甚至可能達到兩倍乃至于更多。 大秦情況其實相對來說還好一些,因為官奴隸其實也登記在冊的,只不過他們算財產,不算人了。 “孤就說嘛……除了鼓勵生育制定單身稅以外還有見效更快的法子,把這一千萬人拉出來,秦國的人口不是直接多了一半?”趙泗發(fā)表了堪稱睿智的發(fā)言。 當然,雖然這種話聽起來很蠢,但沒有人敢公開表示趙泗智商有問題。 明眼人都知道趙泗打算干什么,相應的問題也隨之而來。 “殿下,此事并非如此簡單……”芫恭躬身上前一步皺眉開口。 群臣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反對趙泗和李斯的二人轉,見有人開口也就繼續(xù)保持觀望。 芫恭還是可以信得過的,畢竟先前在朝堂之上,芫恭和李斯可以說是公開決裂了。 “哦?”趙泗眉頭微動露出輕笑。 “首先秦國有沒有這一千萬人另說,姑且就算有這一千萬人,這些人中奴隸占據多數,其中有官奴隸,還有私奴隸,拿官奴隸來說,其中大部分皆是因為有罪而被貶為奴隸,如果釋為黔首,以前的罪責該怎么算?除此之外,殿下是打算只是現在如此,還是以后都是如此,如果以后有人犯罪,那原本該貶為奴隸的罪又該如何算?這樣一來,律法就得進行更改和修訂。 另外,天下郡縣,皆有隸臣,算是地方郡縣財產,以前的時候郡縣皆有人手可用,所以很多時候是不需要發(fā)動勞役的,釋放了這一批官奴隸以后,那地方郡縣日后的一些工事又該如何應對?沒有人手可用,日后征調勞役勢必頻繁,一點小事恐怕都得派發(fā)勞役,這樣一來,又得重新擬出來章程,總不能沒有應對之法。 如果僅僅是這些倒也簡單,官奴隸再怎么說也是官府財產,擬出來章程順著實行,無非也就是耗費一點功夫罷了。 私奴隸又該如何算呢? 所謂私奴,算是各家私產,國家總不能一旨政令,就使人破財,如此一來,豈不成了巧取豪奪?天下人恐怕難免有怨言。 再退一步,且說不管是官府還是私人都愿意釋放奴隸。 可是有的人地多,連十幾傾,僅靠一家人難以耕種,沒有奴隸,又該怎么耕種田地呢?難不成讓良田荒蕪么? 滿朝公卿,總要有人服侍,沒了奴隸,這些又怎么算呢? 除卻官私奴隸以外,倒是山野之人盜匪之流不算什么大事,無非督促地方盡快清剿,為他們登記造冊……這件事倒是簡單許多?!避竟ч_口便是長篇大論,爾后看向趙泗,等待著趙泗的回答。 趙泗目光怪異地看了看芫恭。 芫恭這話,聽起來是質疑,是反對,但趙泗仔細聽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趙泗有一種直覺,芫恭……其實是支持自己這么做的? 這又是為什么? 因為自己對關內法吏的主動安撫么? 其實趙泗對芫恭并不是特別有好感,尤其是得知芫恭曾經給墨家開出空頭支票且不兌現,后來還嘗試過挖匠作局墻角以后。 更不用說芫恭再李斯公開反水以后還扮演了第一個沖鋒陷陣的角色。 但是…… 趙泗心中隱隱有感,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個誤區(qū)。 不過,這些想法還需要驗證。 趙泗深深看了一眼芫恭叩動案幾沉聲開口:“唔……這么說來……確實很難辦嘛。” “不過聞卿之言,卿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趙泗開口問道。 “自然是好事,眼下大秦正是缺人的時候,只是做起來,恐怕太難了一些?!避竟Ч黹_口,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之所以開口質疑,并非是為了頂撞趙泗。 而是為了幫助趙泗把這件事定性,定性成一件實行起來有很大難度的好事。 至于很難辦? 開玩笑,這可是大朝會,滿朝文武公卿都在,要什么事太孫殿下都能自己辦成不會出錯,那還要滿朝公卿做什么? 至于芫恭為什么會這么做,那就更簡單了。 他,是舊吏,是法家。 而向芫恭這種人是有一個精神內核的。 加強君主中央集權的事,他們一定是舉雙手支持的。 雖然……向那群黔首科普秦律很困難,他們大多數人不識字,甚至聽不懂…… 但是相比較于那群能夠聽懂卻不照做亦或者玩規(guī)則游戲的上等人來說,這群黔首愚昧不堪的形象瞬間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政治上的東西,從來不是非黑即白。 他是反對李斯,反對開放學室,不是反對趙泗,更不是反對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