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謝雨濃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把自己的心關進盒子里鎖起來。 他決定不要再去想了。 那本日記被他鎖進桌子里的最后一個抽屜,鎖上之前,他寫了最后一句話。 「不要回頭?!?/br> 梁佑安最終沒有完成任務,但胡楊也沒有真的讓他退社。只是胡楊依舊不甘心,在某一天風風火火地闖進了他們宿舍,把《星期五》的劇本扔在謝雨濃桌上,很蠻橫地問他:“最后問你一次,演不演?” 謝雨濃轉過頭,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回答他:“對不起,學長?!?/br> 胡楊繃緊了下巴,一副有火發(fā)不出的樣子,他抽走劇本,一聲不吭扭頭離開了宿舍。梁佑安要追出去看看,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走廊里一聲響亮的“cao”字。 宿舍里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看向謝雨濃,而謝雨濃卻依然只是攤著一本書,安靜地做筆記。 從此,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 上海的秋天像一份露水情緣,只有一個夜晚般短暫,昨天還是短袖t恤,今天就是棉衣秋褲。宿舍里三個江浙滬土著習以為常,只是苦了陳銘,冷不防得了換季感冒。來勢兇猛,大約是什么病毒感冒,謝雨濃和葉頌每天輪流給他帶飯,梁佑安要排戲,沒空著宿舍,所以自掏腰包給全宿舍買了板藍根,每人每天供應一杯,允許續(xù)杯。 這件事后來被葉青曉得了,把她逗得笑得花枝亂顫。謝雨濃自此知道原來板藍根并不能預防感冒,最多起個心理作用,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起效,三個人總歸沒感冒。 期末最后一門課考完的那一天,梁佑安給了一人一張門票,請他最最親愛的舍友到相輝堂看戲。謝雨濃看了票子上劇目的名字,不是《星期五》,而是《紅樓夢》,主演梁佑安。 葉頌恍然大悟似的說:“怪不得他身邊最近總是一堆女孩子,原來是十二金釵啊?” 陳銘縮在他的床上,看著那張票子有點為難:“我要去嗎?我怕傳染人家?!?/br> “儂老早好了好伐,”葉頌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上海話,察覺他聽不懂,于是走到陳銘床邊又換了普通話,“你下半學期病假太多了,形策那個老師掛不掛你還是回事……你也是,一個感冒,哪里有那么嚴重……真那么嚴重,你那個女朋友呢?怎么不來看看你?” 他的話一說完,陳銘的眼眶唰的一下就紅了,張了張嘴,卻沒說得出口話,哇啦一聲竟然哭了出來。葉頌嚇了一跳,謝雨濃也站起來看他,而陳銘依然沉浸地痛哭流涕,他們兩人相看一眼,有點尷尬。 原來陳銘不只是感冒傷風,而是傷心。 最后的最后,陳銘還是去看了梁佑安的第一場大戲。只不過他看到賈寶玉新婚夜,黛玉在病榻上悄然離世的橋段時,又忍不住大哭一場,引起了一小片sao動。還好舞臺遠,聽不太清,演員們倒沒被影響。 結束時,全宿舍上去給梁佑安鮮花,陳銘撲倒在他懷里哭,一米九的林黛玉,著實是第一次見。梁佑安莫名地看著另外兩個人,興奮地問:“我演得就這么好???這么感動的啊?” 葉頌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咳了一聲:“是林meimei演得好?!?/br> “元春演得不好嗎!” 眾人回頭望去,看見葉青穿著一身正紅的鳳冠霞披姍姍而來,那些珍珠翠簪簇擁著她,讓她看起來比平常更加珠光寶氣,容光煥發(fā)。新聞社的新晉小花,金融系的新任系花,她是被請來客串的。 葉頌嫌棄似的把一把康乃馨塞到她懷里:“有點一般?!?/br> 葉青一手接過康乃馨,一手扶著頭上的一只冠,驚呼道:“要死了,我?guī)讱q啊,送我康乃馨!” 謝雨濃這才把手上的一把白玫瑰遞給她,笑著說:“康乃馨是老板送的,我們買的是白玫瑰?!?/br> 葉青微微蹲了一下身子,笑意盈盈地接過了白玫瑰:“謝謝!” 話音剛落,天上飄落星星點點的幾片花瓣,謝雨濃的眼上落到一瓣,他揉了揉眼睛,再睜眼時,舞臺上方飛舞而落一片白色的花瓣雨,雪一般淋得人滿頭滿身,鋪滿舞臺,女孩兒們的歡笑聲讓他如臨大觀園真境。 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大喊,演員再謝一遍幕! 下臺卻已經來不及了,謝雨濃被拉著一起擠在演員堆里謝幕。歡呼聲和花瓣雨蓋過聳動的人潮,他看見觀眾席里有個人好像一直看著自己,只是花瓣還沒落完,他看不清楚。 他眨了眨眼睛。 花,漸漸就落盡了。 那個身影逐漸清晰—— 他在所有演員鞠躬的時候,抱著葉青趁亂塞給他的那束白玫瑰呆呆地站在那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他看見那個人笑了一下,隨后張大口型說了四個字——好久不見。 那是高考之后,他們第一次見面。 謝雨濃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他。 下雪了,他淋到過別人的心事,他疑心那是錯覺,誰知道那是真的,如今人家來討回自己的心事了。 填志愿的那天,宋林兆言在第一志愿刪除了北京大學,填上了同濟大學,醫(yī)學院。 【作者有話說】 本文所有人的學歷五毛一斤!一切高校相關,純屬虛構!切莫當真! 第81章 28 無心 有的人天天見面也還是會緊張,有的人長遠不見,忽然見面也依然一如過往。謝雨濃一直以為宋林是他后一種朋友,再見面才知道,其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