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濃閉了閉眼，努力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才壓低了聲音對閆立章講：“你剛才向我道歉說不再捉弄我，你明知道你這樣我會很難堪，那你還跟我道什么歉？你很喜歡看我下不來臺嗎？”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謝雨濃抬頭看向他，提醒道：“你現(xiàn)在就是那個意思?！?/br>
    閆立章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似的，下意識松開了手，謝雨濃趕緊低下頭繞開他，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胡因夢抱著臂走上前來，一手輕輕繞著蜷曲的頭發(fā)，略帶審視地打量著教室里的謝雨濃，同閆立章搭話：“你也太敬業(yè)了吧？一大早就開始堵他？我還尋思你這陣子太安靜了?！?/br>
    閆立章忽然抬頭看向她，目光有些凌厲，把胡因夢看得一愣。

    “少煩我?！?/br>
    “喂，你！”

    謝雨濃還是每天放學(xué)去光明文具店兼職，只不過區(qū)別在于閆立章很久沒有來店里找他，甚至在學(xué)校也很少跟他打照面。說實在的，謝雨濃一開始甚至覺得有點不習(xí)慣，但時間久了，他要準備期末考試，也就漸漸忘記這回事。

    店主阿婆很體貼，知道學(xué)校要考試了，主動叫他休息，謝雨濃卻推說沒關(guān)系，還說他在店里也可以復(fù)習(xí)。店主阿婆看他很固執(zhí)的樣子，最后決定周末給他放一天假，叫他在家里溫書。其實謝雨濃沒有客氣，他是真的沒關(guān)系，休息在家里他可能還有點懈怠，但看店的時候因為老街文具店生意不算多，也無事可做，他反而更能集中精神。

    文具店門口那條小路上的樹越來越禿，葉子終于落光了，平江鎮(zhèn)的冬天悄然降臨。

    呂妙林開始每晚都守在村口等謝雨濃，只要謝雨濃一下車，她就塞給謝雨濃一個熱水袋。除了天氣冷，還有一個原因是謝溏村的路燈沒有通全，有的小路很黑，而冬天的夜總是更深更暗，呂妙林擔心他會看不清，所以每天打著手電來接他。

    謝雨濃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跟去房里看看謝素云，冬天來了，謝素云的腿腳總是覺得發(fā)僵，所以很早就上床。有時候謝雨濃進屋叫她，她懶懶和衣歪在床上，一時間都叫不醒。呂妙林說她年紀大了，所以容易迷糊。

    一連很久，謝有琴都因為他夜里跑去城里的事生氣，但后來化工廠要整改，她也變得忙碌，也就沒功夫生氣了。只是回家總是很晚，有的時候謝雨濃都回家了，她還沒回來。呂妙林對化工廠的事情緘口不言，謝雨濃問不出來，只好專心顧好自己的事情。

    生活在時光流逝的縫隙中，悄悄回歸一種異樣的寧靜。

    謝雨濃每每抬頭望向教室窗外的那棵樹，都能發(fā)現(xiàn)一些細微的差別，有時候是一根樹枝，有時候是一兩片葉子。正是那些細小的，細碎得不能再細碎的差別，在提醒著他，時間在過去，未來又更近了一步，還有……

    寒假就要來了，他又能見到戚懷風(fēng)了。

    第41章 38 電波

    考完試的第一天，謝雨濃首先見到的不是戚懷風(fēng)，而是石安，而石安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打得人有些措手不及。

    謝雨濃聽完從床上坐了起來，問他：“你聽誰說的？”

    石安無聊擺弄著他桌上一支筆，聳了聳肩：“你奶奶沒說嗎，照理來說玉梅阿婆肯定來講了，他們估計沒機會告訴你吧?！?/br>
    謝雨濃怔了一會兒，又問：“戚懷風(fēng)知道嗎？”

    石安托著下巴思索了一下，回答他：“后媽生孩子……懷風(fēng)最近考試，也不知道他曉不曉得?！?/br>
    也是，戚浩這半年全心全意投在這個女人身上，戚懷風(fēng)也沒回過家，不知道的人甚至以為戚家根本沒有過司沁怡和戚懷風(fēng)這兩個人。戚浩是個懦弱的人，不用問也知道他應(yīng)該從來沒有過問過戚懷風(fēng)的生活，現(xiàn)在那個女人生了孩子，也許他正在思考著怎么逃避親自告訴戚懷風(fēng)這件事。

    謝雨濃沉默著想了想，決定給戚懷風(fēng)打個電話，他不能讓戚懷風(fēng)什么也不知道就回家來。

    石安看他拿起手機，連忙攔住他：“你做什么，你不是要打電話給懷風(fēng)吧？”

    謝雨濃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不能打嗎？”

    “當然不能，”石安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對他說，“這是懷風(fēng)的家事，他平時那么要強，肯定不想被我們知道家里那些難堪的事，更何況我們現(xiàn)在知道了，還要去告訴他，他知道了還好，要是他不知道，豈不是他連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如，自己家的事要聽別人講?！?/br>
    石安的話不無道理，也許直接告訴戚懷風(fēng)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那畢竟是他的家事，就算告訴他，又能怎么樣，這些木已成舟的事情，說了好像看他笑話。

    謝雨濃放下手機，靜默了一陣，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呆呆看向了石安。

    石安好像……哪里變了。

    他變得更黑，聲音也比以前粗了一些，聽起來很低，整個人黑黑壯壯，穿著棉襖都比穿羽絨服的謝雨濃要大上一大圈，而更重要的是……阿大好像不再是那個傻阿大了。

    石安被他盯著看了一陣，背后有點毛毛的：“你看我做什么，我臉上有東西?。俊?/br>
    謝雨濃搖了搖頭，頓了一會兒才說：“就是覺得……你好像長大了。”

    石安抿了抿唇，不置可否，隨口咕噥了一句：“是人都會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