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直接去演出？”齊禮問。

    “什么？”焦棠倏然抬頭。

    焦棠買這個牛奶是齊禮喜歡的牌子，他很喜歡淡牛奶，他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放下牛奶盒子起身，“直接上臺?！?/br>
    什么玩意？

    焦棠仰起頭看他，他站起來比焦棠高一頭。

    “沒聽明白？”齊禮單手插兜，雙眼皮壓出一條很深的痕跡，一直到眼尾才蕩蕩漾漾地分開飛揚著，他慢道，“半天時間練鼓，晚上跟樂隊去演出?！?/br>
    焦棠瞪大眼，她從來沒有上臺演出過。

    齊禮轉(zhuǎn)身往音樂室方向走，輕描淡寫道，“開始練吧?！?/br>
    齊禮說演出是真的演出，而且是正規(guī)演出。

    中午焦棠吃飯的時候就收到了景思明的微信，夏天樂隊今晚在市區(qū)一家livehouse有演出，消息一出票瞬間搶空。

    景思明問她要不要去看演出，他可以買黃牛票。

    焦棠差點把塑料勺子咬斷，齊禮真不怕她拖后腿，把夏天樂隊名聲給拖毀了嗎？

    “別玩手機了，十分鐘后出發(fā)，鼓不用帶，其他的樂器拿上?！饼R禮率先起身離開了飯桌，他今天沒用拐杖，他穿的長褲也看不到右腳踝的傷怎么樣，他快步上了二樓。

    “宇哥?！苯固幕貜?fù)景思明說不用搶，她會去現(xiàn)場，放下勺子看向席宇，“你們以前……也是直接演出？”

    “雖然沒你這么突然，可在大演出之前都是到處找場子演出?！毕钜贿呁媸謾C一邊仰起頭喝完最后一口湯，起身放下碗，說道，“禮哥那樣的天才，正式演出之前，在地下場子也演了十幾場?！?/br>
    焦棠若有所思，她的目的實現(xiàn)的太快太突然，讓她始料未及。

    “我們都是這么過來的，要是連上臺的膽量都沒有，再練也沒用。最終目的就是為了上臺，直接從臺上開始效果更好。禮哥對你寄予厚望，加油，好好表現(xiàn)?！饼R禮以前雖然也會帶他們突擊式演出，可像這種一上來就大場子的還是第一次?？赡軙r間真的太趕了，距離比賽沒幾天，他收起手機站起來，“吃完把外賣盒扔外面垃圾桶里，我微信拉你進樂隊群，你通過一下?！?/br>
    景思明發(fā)來了一連串的問號，問她怎么搶到票的，這個場地票很少，放出來瞬間被搶空。

    焦棠想了想，回復(fù)：“我認(rèn)識席宇，你還要票嗎？那我?guī)湍銌枂査?，能不能要一張?nèi)部票？但我不建議你去看今晚的演出。”

    景思明這回發(fā)來了兩排問號，非常震驚，“你怎么認(rèn)識席宇的？？？？？為什么不建議？”

    別管，別問。

    焦棠很慌，她沒想到這么快就上臺，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

    她起身把垃圾扔到了門外的垃圾桶里，頂著毒辣的太陽往回走，看到手機微信上彈出一條新消息，來自焦司純。

    “夏天樂隊又有演出了，爸爸給我買了vip票，晚上我就能近距離看到neo，這個比燕山音樂節(jié)好玩。你在鄉(xiāng)下還好嗎？”

    我！可！太！好！了！

    第13章

    焦棠沒回復(fù)焦司純，她在太陽底下回復(fù)了景思明。

    “別問太多，要不要？”

    景思明：“我姐說她能弄到，你今晚也會去對吧？我在哪里等你？”

    臺上。

    焦棠想了想回復(fù)，“你不用等我，我應(yīng)該會走內(nèi)部通道進?！?/br>
    “焦棠，你不換衣服？”席宇換好衣服出來拿吉他看到焦棠還是素面朝天，早上那套衣服，“現(xiàn)場有化妝師，衣服要自己備?！?/br>
    焦棠往身上看，“這套不行嗎？有沒有什么規(guī)定？”

    “也行，不是正規(guī)演出不規(guī)定演出服?！毕畲蛄拷固模鍦阉陌譼恤黑色短褲，倒是很配她這張清秀的臉，“那你就穿這套吧?！?/br>
    焦棠頭皮被曬的火辣辣的，對演出沒有一點概念，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寸，其實是有些迷茫。

    “好了嗎？”齊禮冷淡嗓音響在樓梯上，“車到了。”

    焦棠轉(zhuǎn)頭看見他一身黑戴著黑色漁夫帽背著吉他大步往樓下走，他身形高挑挺拔，干凈的衣服把他襯的格外好看。他沉邃丹鳳眼慢悠悠地落到了焦棠身上，由上至下把她打量一遍，“你沒有衣服？”

    焦棠的衣服是在小鎮(zhèn)上買的，五十塊一件。

    也不能說沒有。

    “除了身上這套，還有一套運動裝?！?/br>
    “你穿多大尺碼？”齊禮垂下漆黑的睫毛，大步越過焦棠往外面走，拿出手機打字，“鞋子穿多大？”

    焦棠快步跟上齊禮，把尺碼報過去，“鞋也不行嗎？”

    她腳上的鞋還算個牌子，許園為了彰顯公平，買鞋會一次買兩雙。焦棠腳上這雙是去年買的，雖然是大牌，可焦棠長得快，早就小了。

    “丑，把尺碼報給我。”齊禮走到門口樹蔭下，修長手指快速敲著手機屏幕打字發(fā)消息，淡道，“有什么不懂提前問我，敢在臺上搞砸，你就沒機會了?！?/br>
    焦棠可能演完這場就要被召回了，焦海峰應(yīng)該會給她找個妥善的住處，她不會在這里待多久。

    “謝謝?！苯固沫h(huán)視這片落后陳舊的土地，午后蟬鳴聒噪，這里很熱鬧。

    一輛黑色商務(wù)車緩緩開了過來，齊禮率先上車，他坐到了后排。焦棠思索片刻，在想要不要去前面坐，齊禮放好吉他掀起眼皮看她，“坐后面，席宇跟你講演出規(guī)則?！?/br>
    焦棠上車坐到了最后一排，很快席宇也上車，他和齊禮坐在一排，轉(zhuǎn)頭跟焦棠講演出注意事項。

    車緩緩開出了鄉(xiāng)路，奔向省道。

    “你第一次演出，站位什么不懂，那就站在你的鼓前。仰著頭看著前方別怕就行，別低頭?！毕畎鸭诺胶竺?，“都有第一次，頭一揚，跨過去就好了。”

    晚上七點的演出，四點到市區(qū)，先拿了焦棠的衣服和鞋子，又去做妝造。

    焦棠全程任憑擺弄，化妝時齊禮先做完了造型，抱臂過來看她。那雙沉黑的眼看了她兩分鐘，指揮化妝師給她畫了一條長眼線。

    焦棠不知道她這雙眼畫眼線什么樣，她從來沒有畫過眼線，她甚至都沒有化過妝。化妝師也在遲疑，焦棠長相太清秀了，畫長眼線是大反差，可能會翻車。

    可齊禮堅持，化妝師還是給焦棠畫了。

    焦棠睜開眼時，周圍很安靜。齊禮手上把玩著手機，手機邊緣卡在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處，他停下動作，凝視著焦棠。

    焦棠的眼睛長得很乖，單純的少年妝，只是清秀。加了這條眼線，焦棠的眼睛瞬間銳利起來，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席宇正在往手指上戴戒指，往這邊看了眼，嚯了一聲，“焦棠，你這樣去臺上，肯定會有很多小女生為你瘋狂尖叫?！?/br>
    化妝師打算給焦棠畫另一邊眼線，被齊禮叫停了。

    齊禮把手機裝進褲兜，直起身說道，“就這樣，只畫一只眼?！?/br>
    焦棠沒來得及看鏡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樣就被塞進車?yán)锢搅爽F(xiàn)場。在入口處就有粉絲堵路，焦棠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她會成為被堵的主角，她跟齊禮坐在一輛車?yán)铩?/br>
    景思明發(fā)消息過來，跟她八卦，“聽說今天夏天樂隊新成員會現(xiàn)身，不知道長什么樣，你到了嗎？”

    焦棠低著頭按滅手機屏幕，借著夕陽光用手機屏幕照臉上的妝，只看到一條長長的眼線，把她原本偏圓的眼睛拉的很長。

    “別低頭，把頭抬起來。”前面齊禮冷淡開口，他倒是坐的很直，毫不避諱把一張俊臉顯露出來。身上氣質(zhì)完全變了，沒了平時的慵懶散漫，他冷靜而認(rèn)真。

    焦棠抬起頭。

    沒有排練，livehouse的老板很信任齊禮，只有一遍走位。焦棠像做夢一樣，她檢查樂器，試自己的位置。

    今晚齊禮一共要唱四首歌，鼓手能參與的有兩首，都是焦棠熟悉的音樂，其中《yellow》需要焦棠的合唱。

    在臺下時，感覺時間過的很慢。在臺上，焦棠只覺得時間飛一樣。轉(zhuǎn)眼就要上臺了，她在后臺入口那里看到下面很多人，放眼望去全是人頭。

    她緊張的快吐了。

    有調(diào)音師上臺整理設(shè)備，下面嗷的一嗓子，有人叫夏天樂隊有人喊neo。

    焦棠腿一軟往后退了一步，下一刻，她的后頸落入一個溫?zé)岬恼菩闹?。對方的手很干燥，掌心貼著她的肌膚，嚴(yán)絲合縫。

    后臺開著空調(diào)，冷風(fēng)呼呼吹著。焦棠陷入一片燥熱中，她扭頭看去，看到一雙冷靜沉黑的眼。

    齊禮修長的手托著焦棠的后頸，拇指緩緩一動，貼上她瘋狂跳動的動脈，“心跳的很快，緊張成這樣？你的大無畏呢？”

    焦棠心臟狠狠顫動，她感覺到熟悉的安全感，她停住了動作，回頭怔怔看著齊禮。

    “還敢上去嗎？不敢上去就算了。”齊禮看她眼角那條飛揚的眼線，收回了手。

    焦棠抓住他的手，仰起頭，“你……能再摸一下嗎？”

    齊禮心臟猛地一跳，居高臨下斜睨她，她知道她在說什么嗎？她知道這話有多大膽嗎？

    什么叫再摸一下？花樣還挺多。

    “你能摸下我的頭嗎？”焦棠眼睛里閃爍著光芒，滿眼期待，仿佛很渴望他的碰觸，“就一次，摸一下?！?/br>
    她就是想借機占便宜吧？

    齊禮盯著她白皙的耳朵，也不是不能為藝術(shù)獻身。

    “怎么摸？這樣？”他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頭頂，快速摸了一把，手感出乎預(yù)料的好，“焦棠，我對你的容忍——”

    焦棠突然轉(zhuǎn)身抱住了他。

    齊禮的后半截聲音停在嗓子深處，他第一次被女孩抱。焦棠卻已經(jīng)松開了，她跟齊禮拉開距離，仰起泛紅的眼睛，“謝謝你，我會好好演出?！?/br>
    世界寂靜，空氣中還殘留著一點擁抱的熾熱。

    焦棠的眼睛真誠而熾熱，仿佛在看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一個擁抱而已，感動成這樣嗎？

    “neo，你們要上去檢查下你們的設(shè)備嗎？”工作人員在臺上喊道，“我們這里處理好了，你們來看看?！?/br>
    齊禮若無其事移開眼，繞過焦棠，大步走上了臺。手指落進了褲兜，指尖上似乎還纏繞著guntang的灼熱，灼燒著他。她的皮膚細(xì)膩光滑，齊禮無意識地在褲子布料上擦了下手。

    臺下響起整齊的尖叫聲，她們瘋狂地喊著neo。

    焦棠摸了摸被他揉過的地方，焦躁不安的心落入了一片溫暖中。以前mama鼓勵她就是這樣，摸摸頭抱抱她。她就有勇氣去做任何事，齊禮高大狂妄，哪里看都不像mama，他身上就是有一種安全感，跟母親一樣的安全感。

    噴驅(qū)蚊水，上臺前來安慰她。

    “焦棠，緊張?。俊毕盥愤^焦棠喊了她一聲，“是不是很害怕？第一次都這樣，深呼吸幾次?！?/br>
    “謝謝宇哥?！?/br>
    席宇一步跨出了門，走向了不大的舞臺。

    有人喊了句席宇寶寶，他綻放出燦爛的笑，沖粉絲揮了揮手，走過去檢查設(shè)備。

    焦棠是最后一個上臺，觀眾不知道她是誰，只看到個很清秀白凈的寸頭男孩在后面擺弄鼓。

    真正邁出那一步后，反而平靜下來了。焦棠把架子鼓位置簡單調(diào)整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拎起鼓槌坐下，看向臺下的一片燈海，喊neo的聲音在持續(xù)，身后的背光板亮了起來。

    綠色背景板上亮著白色的字：永不消逝的夏天——neo、席宇、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