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遠大大一直夸她：“你個妹頭腦袋瓜子真是好使?！?/br>
    婆奶奶照舊得在人前找她的缺點：“她考數(shù)學(xué)怎么考不過海音啊，就是把精神頭都放在這些事情上了。”

    話雖如此說，她還是心疼小孩的，不停地喊他們歇一歇，別一直樓上樓下的跑。大熱的天，哪個吃得消？

    婆奶奶甚至還在小區(qū)的小賣部給他們買了雪糕，5毛錢一根的那種，好奢侈的。

    一上午的西瓜賣下來，比昨天他們在另一個小區(qū)門口賣的快多了。

    修遠大大看了眼時間，跟家公爺爺打招呼：“老叔，你們先吃飯去吧，我去工地那邊把這些瓜賣了。”

    江海潮奇怪：“大大，為什么要去工地賣呀？”

    修遠大大對小孩耐心十足：“你看，這個瓜甜皮薄，瓜就容易裂開。只要開了口子，就不好賣了?！?/br>
    剛才有人要買半個瓜時，他們已經(jīng)盡量把中間裂開的瓜給賣掉了。只是有些瓜裂的實在太厲害，位置也不對，只能去工地低價處理。

    楊桃好奇：“那為什么不在小區(qū)里便宜賣呢？”

    修遠大大哈哈大笑：“我的媽呀，我可不想跟他們討價還價?！?/br>
    老頭可能還好點，老太太一個個真的是蚊子飛過去都要從腿上挑塊rou。越是處理的東西，她們壓價越厲害。

    “我告訴你們吧，去工地上面最快。沒人跟我討價還價。”

    江海潮想想，覺得可以理解。老話不是說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嗎。像他們家是婆奶奶管錢，婆奶奶掏錢就特別不容易。

    工地上基本都是男的，他們累了一上午，中午吃過飯弄個瓜吃吃，正合適。

    而且工地上的人不太講究，瓜裂了口子，反正便宜，他們大部分不會抓住這點喋喋不休。

    虞凱聽到大姐的解釋，拼命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br>
    他給家里賣魚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點了。他最怕的就是抓了一條魚反反復(fù)復(fù)看，橫挑鼻子豎挑眼，最后又要打折又要抹零頭的大姨大媽。做他們的生意，太麻煩了。

    江海潮好奇地問大人：“裂口子的瓜賣多少錢?。俊?/br>
    “1毛5，實在不行就賣1毛?！?/br>
    姐弟幾個瞪大眼睛，感覺有點虧呀。本來賣兩毛一斤的話直接賣一毛了，那真是腰斬的價格。

    家公爺爺忙著把裂口瓜挑出來，應(yīng)了一句：“不賣了，擺壞呀。瓜一開口，很快就會餿的。到明兒就只能喂豬了。”

    江海潮想了想：“爺爺，你留兩個裂的最厲害的瓜下來?！?/br>
    “干什么，你們不吃飯了又要吃瓜？”

    江海潮頭搖成撥浪鼓：“我們?nèi)ベu，我們把它賣掉。”

    這下不僅大人皺眉頭，連楊桃和虞凱都接不上趟，估計只有海音過來才能猜出點大姐的心思吧。

    江海潮得意地眨眼睛：“你們就等著瞧吧?！?/br>
    中午飯他們是在小區(qū)門口的小飯館吃的。里面賣蓋澆飯也賣炒面，不加rou的都是一塊錢。

    弟弟meimei們都好奇大姐究竟在賣什么關(guān)子，連超超都沒要求吃rou，扒著一碗青菜雞蛋炒面吃的噴香。

    待大家吃飽肚子，江海潮一抹嘴巴，跑去找老板，要塑料碗。

    “你看我們這么多人吃飯呢，你多給我們幾個塑料碗唻?！?/br>
    老板大方地一揮手：“行哎，你要幾個？”

    “50個吧?！?/br>
    老板直接擺手：“不行不行，哪有這樣的？最多給你10個不得了了。我又不是賣碗的?！?/br>
    “那你賣給我們唄?！?/br>
    最后老板要了一塊錢，賣了他們50個透明塑料碗。其實他還建議直接給他們30個免費的泡沫飯盒，卻被江海潮拒絕掉了。

    理由是不好看。

    她興沖沖地跑回去切瓜，切成小塊裝在里，把兩個瓜都切掉了。

    婆奶奶看的趕緊攔住：“行了行了啊，你這給人免費吃的都比賣的多了?！?/br>
    江海潮一本正經(jīng)：“這些是要賣的?！?/br>
    她又帶上弟弟meimei們，一家一家的跑樓。這回跑的對象是試吃過但最后沒去買瓜的小孩。

    江海潮對著人家滿臉真誠：“一毛錢你有吧？這一碗只要一毛錢。我看你還是蠻喜歡吃這個瓜的?！?/br>
    兩毛錢才能買一根綠豆冰棍，化成水分量還比不上一塑料碗的西瓜呢。況且西瓜是送上門來的，都不用頂著大太陽再特地跑出去一趟。

    兩相一比較，幾乎就沒幾個不肯掏錢的小孩了。

    下樓時，負責(zé)幫忙端西瓜碗的楊桃感慨：“大姐，你太厲害了，你怎么想得到??？”

    江海潮也感慨：“他們好有錢啊，家家戶戶小孩都有零花錢?！?/br>
    龍龍突然間冒出一句：“我們也掙零花錢了?！?/br>
    江海潮笑出了聲：“對對對，厲害！”

    幾十戶人家跑下來，兩只西瓜做成的碗賣的一干二凈。

    虞凱在心里口算了一回，驚訝地喊出聲：“這比好瓜賣的錢還多！”

    塑料碗是飯店給客人裝配炒面的紫菜蛋湯打包用的，根本不大。

    花一塊錢買50個時，他還覺得有點虧。現(xiàn)在看來真是他眼睛瞎，明明多劃算呀。

    碗小，裝的西瓜就少，看著卻不顯。一只五斤重的西瓜能裝15碗，那可是一塊五，單賣一整個瓜可只有一塊錢。

    家婆奶奶點評了一句：“嗯，加上買塑料碗的錢，剛好打平?！?/br>
    楊桃跺腳：“我們還剩了20個碗呢，還可以接著賣！”

    只是晚上他們還得趕回江口賣衣服，只能把西瓜生意丟給家公爺爺和修遠大大了。

    明天再賣一天，他們晚上又得回田里去摘瓜。

    楊桃好奇：“爺爺和大大晚上不回家嗎？那他們睡在哪兒??？”

    “就睡在拖拉機上?！?/br>
    6個小孩都驚呆了，睡在拖拉機上，那要怎么睡呀？

    婆奶奶嘆氣：“你們以為呢？出門掙錢哪有容易的?！?/br>
    江海潮焦急道：“那為什么不租房子呢？就像在后山租房子那樣，小一點也沒關(guān)系呀。”

    婆奶奶苦笑：“你真是講稀奇話喲，賣個西瓜還租房子。上哪兒租去？你租兩個月，人家肯租給你呀。而且你住在房子里，瓜怎么辦？放外面被人搬光啊?！?/br>
    江海潮啞口無言了。原來很多事情不是大人想不到，而是他們要考慮的更多。

    “還好?！逼拍棠贪参克麄兊?，“晚上睡外面還涼快點?！?/br>
    她真沒覺得這算個事兒。想當初給生產(chǎn)隊去公社賣糧，怕被人占了位置，連夜排隊。都秋收過了，多冷的天，不照樣咬牙熬一夜嗎。

    更別說挑圩的時候，直接倒頭睡在圩埂上。

    他們這輩人啊，苦吃的太多了，都習(xí)慣了，甚至感覺不到吃的是苦。

    江海潮一路沉默著回家。連去江口賣衣服時，她都沒顯出興高采烈來。

    高強倒是興致勃勃，一直追著問：“海音真去上學(xué)了？”他又憂心忡忡，“她這么小，會不會有人欺負她呀？哎呀，你真是的，你怎么能放心讓她一個人住在學(xué)校呢？”

    江海潮真要無語了：“那我怎么辦？她在縣中上課，我在縣中能干嘛？看門的都不讓我進去?！?/br>
    “你去賣飯啊！”高強滿臉理所當然，“買衣服又用不了這么多人。我們都賣熟了的，你把這事交給我們，保準沒問題?！?/br>
    “我賣什么飯啊？”江海潮無奈，“縣中門口根本就不讓賣飯，再說了，只有競賽班在上課，總共也沒多少人?！?/br>
    盧艷艷卻搖頭：“不是啊，大后天就高考了，怎么會沒人？不過要是學(xué)校不讓賣飯，那就沒辦法了?！?/br>
    高強瞪眼睛：“大后天高考，縣中今天就讓競賽班的上課？就不能多歇兩天啊，太狠了吧?！?/br>
    “你以為是你呢，人家分秒必爭。反正初中部跟高中部又不是一棟教學(xué)樓，不影響的。”

    江海潮沒再參與他倆的對話，反而一門心思琢磨起來。學(xué)校門口沒賣飯的，只是她兩次到縣中都沒看到攤子，說不定是因為剛好時間不對呢。

    一次是禮拜天，一次是學(xué)校放假了。所以人家沒過來擺攤子做買賣。

    對，明天去試試看。她也不賣飯菜，就專門賣西瓜，切好了裝在塑料碗里的西瓜。

    大夏天的，人走在太陽底下口干舌燥。這時候來上一碗西瓜，生津止渴，甜蜜蜜的，絕對是享受。

    晚上賣完衣服回家，江海潮便迫不及待地跟婆奶奶說：“明天我還要去縣里賣瓜。”

    婆奶奶卻直接拒絕：“明兒我可沒空，要打藥水呢。等后兒，明兒晚上你家公爺爺他們回來，你們要去縣里后天再走?！?/br>
    楊桃興致勃勃：“好哎，我們?nèi)ベu瓜。大姐，下回我們再重新找個家屬區(qū)。我看縣醫(yī)院的家屬區(qū)就隔了一條街。他們也肯定有錢。”

    江海潮點頭：“那好吧，明天我們先好好寫作業(yè)。”

    到了高考前一天早上，江海潮他們現(xiàn)在醫(yī)院家屬區(qū)賣了一圈塑料碗瓜。

    搞得修遠大大都笑著說，再這么下去，他不用跑工地賣瓜了。裂開的瓜反而能高價賣掉。

    中午吃過飯，江海潮把虞凱和超超、龍龍留下，繼續(xù)跑樓賣瓜；自己則帶著楊桃和海軍推著自行車跑去縣中門口。

    其實她本來想把三輪車帶上的，好方便做生意。但是三輪車的體積實在太大了，放在拖拉機上太礙事，她只好折中選擇了自行車。

    自行車的后座叫家公爺爺綁上了那種賣冰棍的箱子，里面擺放的是整整齊齊碼列的西瓜碗。

    結(jié)果他們還沒到縣中門口，只靠近就聽到了喧囂的人聲。

    楊桃驚訝：“艷艷姐說錯了嗎？今天就高考了？”

    她看走過來的人是一家三口，分明是家長陪著孩子過來的。

    海軍才不管呢，看見人就扯著嗓子喊：“賣西瓜了，好吃的西瓜。”

    結(jié)果那一家三口停下腳步，好奇地問：“西瓜在哪里呀？”

    江海潮趕緊從后座的敞口箱子里拿出一碗西瓜：“這里，剛切的，直接用牙簽戳著吃就行。給你們牙簽。”

    mama模樣的人掏出口袋里的零錢，隨口問道：“多少錢？”

    江海潮搶先一步，大聲道：“兩毛錢很便宜的，阿姨您嘗嘗看，這是8424瓜，特別甜！”

    楊桃和海軍都驚呆了，上午他們賣時還一毛錢呢，現(xiàn)在怎么就變成兩毛錢了？

    江海潮才不會說，她剛才看到這位mama掏出5毛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