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吃吧,吃吧?!奔移拍棠陶泻羲麄?,“多吃點,今天你們辛苦了?!?/br> 超超說了句漂亮話:“我想天天這么辛苦!” 楊桃懟他:“你辛苦什么呀?你干啥了?從頭到尾除了吃還是吃?!?/br> 超超扯著嗓子喊:“我擇菜了,菱角藤我擇了!” 婆奶奶嫌他們吵:“行了行了,整個村都是你們的喉嚨,吃你們的飯!” 楊桃瞪了眼超超,夾了一塊雞架。她就要吃,還要多吃,省得便宜這臭小子。 吃過午飯,大家都滿足地捧著肚子。 婆奶奶看三個丫頭收拾碗筷,招呼她們:“中午睡一覺,早上起的太早了?!?/br> 三人躺下來時,海音還問表姐:“要不要弄個鬧鐘???我怕睡死了?!?/br> 楊桃滿不在乎:“沒事,到時候奶奶肯定會喊我們的?!?/br> 但等她們睡得昏天暗地,再睜開眼時,家里卻靜悄悄的,只有電風(fēng)扇呼哧呼哧的聲音。 海軍和超超還有虞凱都在隔壁房間睡的直淌口水呢。 江海潮沖下樓,看見堂屋茶幾上的座鐘,直跺腳:“哎呀,都兩點半了。婆奶奶,我們走吧?!?/br> 回答她的只有屋外的知了叫。 她跑到院子里,里外轉(zhuǎn)了一圈,才肯定家公爺爺和婆奶奶都不在家。 三奶奶正坐在院外陰涼處撿豆子,看她喊人,回了一句:“你家公爺和婆奶奶去田里除草了?!?/br> 江海潮愣了下:“這么熱的天!” 三奶奶笑了:“這有什么辦法?再熱也曬不死草呀。草不除,稻子就要被捂到了。” 楊桃跑出來,小聲嘀咕:“那不翻菱角藤了?” 三奶奶哈哈笑:“你天天吃菱角藤不煩?。俊?/br> 說不清楚究竟為什么,姐妹仨都不約而同地沒好意思提她們是要去賣菱角藤。 回了院子,江海潮給meimei分析:“今天應(yīng)該是來不及了。我們中午才回來,下午翻了,晚上根本來不及擇,再過一天,菜都壞了?!?/br> 楊桃和海音點頭,應(yīng)該就是這樣。 既然暫時不翻菱角藤,江海潮就運氣,站在走廊下朝樓上喊:“虞凱,起來了,趕緊學(xué)習(xí)!” 楊桃和海音都嚇得花容失色:“還喊他學(xué)習(xí)呀,今天誰教他?” “你呀。”江海潮指著楊桃,理所當(dāng)然,“我跟海音都試過了,不行,當(dāng)然輪到你了?!?/br> 楊桃發(fā)出哀嚎,絕望地抓腦袋,然后“噔噔噔”跑上樓,沖被嚇醒了還睡眼惺忪的虞凱喊:“起來啊,到現(xiàn)在四則運算都不會,你怎么睡得著啊?” 虞凱委屈死了。會不會四則運算跟能不能睡著覺有什么關(guān)系呀?困了累了肯定能睡得著啊。 江海潮把一個大包袱丟了出去,瞬間神清氣爽,也有心思拿起書津津有味地看。 今天太熱了,海軍和超超爬起床也沒跑出去玩,而是在房里看《小龍人》。 但江海潮和江海音感覺自己不該丟下楊桃,跑去看電視。而且為了讓虞凱也沒話說,她倆還一人捧著五年級的數(shù)學(xué)書做題,一人拿著五年級的語文課本背課文。 搞得虞凱想放松一下,都不敢吱聲。 太陽西斜時,二舅母拎了幾個梨瓜(香瓜)過來,看堂屋里的人都在埋頭學(xué)習(xí),頓時臉上笑開花。 她再看看自己兒子對著小學(xué)一年級的數(shù)學(xué)書抓耳撓腮,海音卻在背五年級的課文,而海潮干脆在做五年級的題,頓時一股氣沖到頭頂心,又默默地叫她給咽下去了。 能從頭開始學(xué),也是好事,總比一點都不學(xué)強(qiáng)。 她招呼丫頭們:“來來來,先歇歇,吃梨瓜。在井里湃了一天了,好吃呢?!?/br> 梨瓜瓜如其名,熟透了就會散發(fā)出淡淡的香氣,不用切開,隔著皮都能聞到。等到切成幾瓣,那香氣就更加濃郁了,甜蜜蜜的,果然好吃。 江海潮干掉一瓣瓜,看著二舅母的臉,突然間想起來:“虞凱,你今天作文還沒寫吧?” 虞凱要跳腳了。大表姐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支支吾吾:“我一會兒就寫?!?/br> 可他媽早就看穿了他的拖延功,直接斷了他的后路:“吃過瓜就寫,晚上回家我跟你爸看。別想抄,你寫不出來人家書上的。” 虞凱差點給他媽跪下。不抄還怎么寫?。繉懯裁醋魑?,他連日記都寫不出來。 二舅母布置完任務(wù)就施施然地走了。 海音到今天只寫過看圖說話,卻積極幫忙出主意:“你就把今天做的事情寫下來好了?!?/br> 虞凱滿臉無辜:“我今天沒干嘛呀,就賣了王蛇和泥鰍?!?/br> 海音倒是還記得:“要寫時間、地點、人物、干了什么?!?/br> 虞凱還算老實:“今天,我去江口趕場,賣了王蛇和泥鰍?!?/br> 完了。 好像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海音也說不清楚。 楊桃在旁邊著急:“你多寫一點啊,讓你寫作文又不是讓你造句,怎么能一句話呢?” 虞凱事實上也很急:“我寫不出來啊,我不知道寫什么?!?/br> 江海潮也頭大,教人算算數(shù)也就算了,還要教人寫作文。她哪知道怎么教。 可她才剛剛吃完二舅母拿來的梨瓜,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總不好意思真撒手不管。 于是她找了一個投機(jī)取巧的辦法:“你把作文書翻開,找一篇差不多的,然后你就模仿人家寫。” 可她話都說到這份上,虞凱居然還不會,抓著本作文書跟傻子似的,就呆坐著。 江海潮要哭了,平常她沒覺得虞凱的腦袋瓜子有問題啊,為什么會這么不開竅? 這本作文書她已經(jīng)從頭看到尾,明明有好幾篇文章可以用嘛。 “這篇,賣兔毛;這篇,賣米;這篇,賣花生?!?/br> 虞凱卻理直氣壯:“沒有賣王蛇跟泥鰍的??!” 江海潮直接不想講話。 楊桃氣得大喊:“你就不能代替嗎?把米把花生把兔毛替換成王蛇和泥鰍,不就行了?” 結(jié)果他寫完了,江海潮直接想打人,一個勁地戳作文書:“你睜大眼睛看看??!人家去供銷社賣兔毛,是因為供銷社收兔毛。咱們供銷社會收王蛇嗎?還有,人家把兔子抱在懷里去剪兔毛。你把王蛇和泥鰍抱懷里,你能抱得住嗎?” 楊桃一個勁地運氣,又開始喊:“替換替換,把供銷社替換成江口趕場啊,把收購員替換成買王蛇的人。” 虞凱不敢吱聲,又乖乖重寫一遍。 可惜毫無疑問,他拿出來的作文還是讓人沒眼睛看。開玩笑哦,供銷社的收購員和趕場買菜的人怎么一樣呢?說話都不是一個調(diào)調(diào)。完全不改,直接硬套上去,誰看了誰都奇怪。 虞凱還滿臉無辜:“我不會改啊,這怎么改?” 江海潮瞪他:“你就把你和買王蛇的人是怎么說話的,直接記下來不就好了嗎?” 虞凱的臉都縮成一團(tuán)了:“我沒說啥呀,人家問我多少錢?然后要買就買不買就走了唄。這也寫不了幾個字呀?!?/br> “才不是呢?!焙R糁赋鍪聦嵉恼嫦啵澳愀苏f了很多話,你還說家養(yǎng)的王蛇rou吃起來跟豬rou一樣,根本沒營養(yǎng)。” 虞凱跳腳:“這怎么能寫?” 江海潮一揮手:“能寫,就這么寫。啥都不寫,那你作文還寫什么?” 海音倒是好奇一件事:“家養(yǎng)的王蛇味道真的跟豬rou一樣嗎?” 虞凱搖頭:“不知道,我們家的王蛇都是在大溝里面套的?!?/br> 海音急了:“你都沒吃過,你怎么能張嘴就來?” 虞凱半點都不心虛:“我爸說的呀?!?/br> 海音一本正經(jīng):“那你要把這句話也寫上去。不然人家看了會想錯的?!?/br> 虞凱剛想反對,又想多寫一句話,可以多湊十幾個字,好像也不錯。 但即便寫了這些,字?jǐn)?shù)還是很少啊,根本湊不齊一篇作文。 楊桃不耐煩了:“那你再多記幾句話嘛?!?/br> “我不記得說了些什么呀。” 這回又是海音出手,她從小記性好,能一句句的把話全都重復(fù)出來。 但這么一記錄的話,哇,哪里只一篇作文?足足寫了5頁紙! 江海潮也覺得不對勁,作文好像不能這么寫。但要是省掉一些,前后的話連在一起,又覺得怪怪的。 虞凱倒是很高興,他頭回作文能寫這么多字呢。 家公爺爺從田里回來,看了他的作文,也沒批評,反而點點頭:“寫的蠻清楚的?!?/br> 江海潮聽的都自我懷疑,是不是作文真的要這么寫? 別看家公爺爺只上過幾年私塾,連高小都沒考(家里那時沒錢了),按高中畢業(yè)的爸爸的話來說,家公爺爺寫文章比他強(qiáng)。 虞凱更是高興的一蹦三尺高,興沖沖地拿著書包回家顯擺去。 家公爺爺在后面喊:“明天過來再寫一篇,好好寫?!?/br> 江海潮脫口而出:“那明天誰管他?” 楊桃第一個跳出來撇清關(guān)系:“我要去翻菱角藤?!?/br> 海音不干了:“昨天我就沒去,我還沒看荷花呢!” 海軍和超超也跳出來:“奶奶,帶我們?nèi)?,我們也要看荷花?!?/br> 家婆奶奶忙著喂雞,直接否定:“翻什么菱角藤,不才翻過嗎?” 晴天霹靂呀,大冬天的兜頭澆了一盆雪水。 三姐妹都急了:“明天我們不翻菱角藤嗎?那不賣了?” 家婆奶奶平靜的很:“賣一次就夠了??偣簿湍敲葱┝饨翘?,哦,你天天去翻,全都被你拿去賣了,人家想吃怎么辦?跑到江口去買啊?!?/br> 江海潮都要跺腳:“那是溝里自己長的呀,誰想翻自己去翻好了,又沒礙著人家的事。過年時我們挖薺菜也沒人管啊?!?/br> 家婆奶奶卻堅持:“自家吃無所謂,能吃多少哩。拿到街上去賣,不是一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