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小時，得到消息的商珉弦從公司趕回來了。進門后，管家上前接他的外套時，商珉弦問：“他呢？”

    管家：“人在會客廳?！?/br>
    商珉弦看了一眼會客廳的鄧昆沒說話，又看向管家。

    管家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說：“啊，莊先生在樓上?！?/br>
    商珉弦又看了一眼鄧昆，沒過去，而是直接上了樓。

    臥室門從里面鎖上了。

    “......”商珉弦只好敲門。

    很好，這是他第一次敲自己的臥室門。

    一串細碎的腳步聲慢慢移到門后，然后就不動了。

    商珉弦又敲了敲。

    “誰？”莊清河在里面非常警惕地問了一句。

    商珉弦深吸口氣：“你爸爸。”

    莊清河開了一條門縫放他進來，接著又把門鎖上了。

    商珉弦看了他一眼，往衣帽間走去。

    “商珉弦?！鼻f清河跟了上去，頓了頓：“我已經(jīng)好了，你今晚可以......”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但是你要輕輕的?！?/br>
    好了個屁，商珉弦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莊清河。接著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原因，問：“你知道鄧昆來了？”

    莊清河點點頭，接著就慌了：“你別把我交給他?！?/br>
    他看著莊清河惶惶不安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發(fā)解了領(lǐng)扣和袖扣，接著就脫衣服。

    眼看他襯衫都脫下來了，莊清河在心里暗罵一句，你還來真的。

    但是也只能豁出去了，移開眼說：“等晚點再......鄧昆還在樓下坐著呢，你先把他打發(fā)走，再......”

    商珉弦取了套舒適的休閑服換上，然后才轉(zhuǎn)頭看他一眼，問：“再什么？”

    莊清河知道自己想岔了，喪氣道：“沒什么?！?/br>
    商珉弦沒再說什么，開門出去了。

    會客廳。

    鄧昆和商珉弦面對面坐著，眼睛鷹一般盯著商珉弦。

    其實鄧昆長相很俊秀，面部線條利落的同時不失流暢。他身上所有的棱角感都來自于眼神，以及陰騭的氣場。

    鄧昆開口：“商老板，清河在你這？”

    “嗯，他現(xiàn)在是我的客人。”商珉弦回答，這句話已然表明了他的立場。

    鄧昆看著他的眼睛，施加壓力，說：“我來接他回去。”

    商珉弦招了招手，讓傭人上茶，然后才轉(zhuǎn)頭看向他，問：“我同意了嗎？”

    鄧昆眼睛微瞇，問：“你這是不放人的意思？”

    商珉弦面不改色：“是。”

    鄧昆陰騭的眸光滲著寒意：“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跟別人沒關(guān)系，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插手?！?/br>
    “你們之間的事......”商珉弦琢磨著這幾個字，突然問他：“你和他到底算是什么關(guān)系？”

    鄧昆聞言悶聲不語，似乎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他扯了扯唇，語氣說不上是自嘲還是譏諷：“我們是好兄弟啊。”

    接著他又問商珉弦：“你現(xiàn)在和他又是什么關(guān)系？你們不是鬧掰了嗎？”

    “我們的關(guān)系？”商珉弦想了想，說：“前幾天在這張沙發(fā)上，他喊我爸爸。”

    “......”鄧昆額角青筋猛跳，死死瞪著他。

    商珉弦抬了抬下巴和他對視，他太冷靜，冷靜到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里，都顯得有些挑釁了。

    接著商珉弦又說：“我知道你能打，但是我這里的安保也不是吃素的。更不用說還要帶著一個人，你覺得你能順利離開？”

    鄧昆勉強壓下怒火，目光陰郁：“那我見見他，跟他說幾句話，總可以吧？”

    午后的風(fēng)透過窗吹進來，在室內(nèi)無聲穿梭。

    商珉弦放下咖啡杯，看著鄧昆沒說話。

    商珉弦回到臥室時，莊清河正惶惶地縮在沙發(fā)上啃指甲。看到商珉弦進來，他把腿放下來，問：“他走了嗎？”

    商珉弦看著他，總覺得這樣惶惶不安的莊清河看起來好刺眼。

    “他想見你?！?/br>
    莊清河坐回去，啃著指甲一言不發(fā)。

    商珉弦看向莊清河的胸腹處，想到衣服下面那塊駭人的淤青。

    他不知道莊清河和鄧昆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處于對莊清河處境的考慮，他認為如果還能溝通，那最好不過。

    目前情況來看，溝通無疑是成本和代價都最小的方式。

    想了想，商珉弦：“你自己決定要不要見他，我看他現(xiàn)在還算平靜?！?/br>
    莊清河抬眼看向他。

    商珉弦保證道：“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動你一根手指頭。”

    沉默許久后，莊清河吐了口氣。

    鄧昆在會客廳等了差不多十來分鐘的時候，莊清河被商珉弦扶著出來了。他肩上披了件淺色的外套，昨天情緒激動哭的那一場讓他臉色慘白得厲害。

    商珉弦本來要抱他出來，他死活不肯。

    莊清河剛坐下就聞到一股二手煙的味道，他好多天沒抽煙，驟然聞到忍不住咳了起來。伴隨著咳嗽，胸腔的骨頭也跟著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弓背縮著，臉上霎時就疼出了一層冷汗。

    商珉弦蹙眉看向鄧昆，說：“把煙熄了?！?/br>
    鄧昆看了眼莊清河，照辦了。

    “他怎么了？”鄧昆問商珉弦。

    商珉弦淡淡道：“肋骨骨裂?！?/br>
    鄧昆看向莊清河，眼神復(fù)雜明了又暗，沒有說話。

    莊清河眼睛的下眼瞼病態(tài)地紅著，整個人透著憔悴和惶惶然的神經(jīng)質(zhì)，像塊布滿裂紋的玻璃，有種干枯的破碎感。

    他的臉和嘴唇都蒼白無色，仿佛直接從紅薔薇變成了白玫瑰，整個人都清冽了許多。

    鄧昆看到他這樣，忍不住心驚，短短幾天，為什么一個人能頹廢成這樣？

    是誰把他變成了這樣？

    接著鄧昆就想起來了，是自己。

    莊清河看了鄧昆一眼，又把臉轉(zhuǎn)開，似乎是在怕，又似乎是不知該怎么面對。

    “清河……”鄧昆率先開口。

    莊清河這才又將視線轉(zhuǎn)向他，依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曾經(jīng)最信任的人，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相伴，如今變成這樣。

    可是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莊清河思忖了一會兒，轉(zhuǎn)向商珉弦，說：“商珉弦，我想和小昆單獨聊。”

    鄧昆聽到他還在叫自己小昆，癟了癟嘴，鼻腔有點發(fā)酸。

    商珉弦聞言看了莊清河一眼，心想卸磨殺驢都沒他這么快的，仍是穩(wěn)坐著一動不動，說：“你們聊你們的，我不打擾?！?/br>
    莊清河只好再次要求道：“麻煩你出去一下，我要單獨和他聊?！?/br>
    商珉弦置若未聞，他肯定不能同意。莊清河現(xiàn)在就是個脆皮，鄧昆一爪子就能拍死他，他不可能讓莊清河和鄧昆單獨相處。

    莊清河見狀，看著他微微蹙眉，似乎很不希望他在這里。

    商珉弦不接他的視線，看著窗簾出神。

    莊清河只好妥協(xié)。

    鄧昆也終于愿意坐下來聽莊清河的解釋，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當(dāng)年本來打算收養(yǎng)你最后卻收養(yǎng)了我的夫婦，是一對虐待狂?！?/br>
    莊清河輕描淡寫丟下了第一枚炸彈，不僅鄧昆，連商珉弦都睜大了雙眼。

    莊清河看向鄧昆，緩緩開口：“這就解釋了你最糾結(jié)的那個問題，為什么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我不是你的時候，還是把我?guī)ё吡??！?/br>
    “因為是哪個孩子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

    不僅如此，小時候比鄧昆長得更漂亮的莊清河，或許更能滿足他們的虐待欲。

    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遠不如看起來那么光鮮，很多惡意都被包裹在甜美的糖紙里。

    比如一對虐待狂夫婦裝得和藹可親，去孤兒院收養(yǎng)一個孤兒。

    時光會吞噬很多細節(jié)，可如今過去十多年，莊清河仍然記得那天的一些片段。

    他記得那兩個人看到他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轉(zhuǎn)頭看向?qū)Ψ健?/br>
    接著夫妻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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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神明的手誤

    虐待狂收養(yǎng)孤兒。

    這幾個字單單是放在一起，就能讓人后背發(fā)涼。

    如果這是小說情節(jié)，大部分讀者應(yīng)該都會開始期待，希望這幾個字后面能跟著一些轉(zhuǎn)折。

    然而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