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尋物坊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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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書堯只能看出畫上的女子美或者不美,他側(cè)頭問莫瑛:“你覺得這幅畫怎么樣?” 以莫瑛畫美人圖的經(jīng)驗來說,她覺得整幅畫從下筆、畫風(fēng)、用色來看都是出自一位姑娘,“這幅畫下筆細(xì)膩,微末處流露出女兒家的心思,你看畫上姑娘的朱唇并不是一般畫師常用的朱砂著色,像是用胭脂入畫,我覺得作畫者應(yīng)該是女畫師,不過我也不敢斷定?!?/br> 范庭問薛書堯:“賢侄,你對這幅畫有何看法?” 眾人看向他,他清了清嗓子,將剛才莫瑛的一番話對眾人說了。 話說完,大家沉默了,一雙雙眼睛看著他。薛書堯有些心虛,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不說話。 難道他說錯什么了? 不可能,他絕對相信莫瑛對畫作的鑒賞能力。 范庭說:“我這位賢侄還年輕,大家多包涵?!?/br> 莫瑛忽然揚(yáng)聲問:“敢問范先生,我家公子說錯什么了嗎?” 另一人答道:“他前面說的都不錯,就這最后一句大錯特錯,這幅畫絕不會是女子所畫?!?/br> “為什么?”莫瑛的聲音有些不滿。 “女人的畫怎么能登大雅之堂!” “女人的畫怎么?名畫還分男人或是女人所畫嗎?” “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能識得幾個字就不錯了。你想替你家公子爭回面子,也要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莫瑛登時怒火燒心,還想爭辯幾句。有下人來說:“老爺,外面有位薛綿薛老爺來訪?!?/br> 范庭說:“快請,不,我親自去,諸位稍等片刻?!?/br> 薛綿竟然追過來,薛書堯內(nèi)心忐忑不安,拉了拉莫瑛低聲說:“我們先走吧?!?/br> “你不是說你爹身子不舒服嗎?” “此事……說來話長,我回頭跟你解釋,我們先避一避吧,”薛書堯懇求道,他不是怕薛綿當(dāng)眾責(zé)罵,而是怕薛綿見到莫瑛和他一起會遷怒她,到時候以莫瑛的性子,鬧僵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好吧,”莫瑛見他一臉為難,只好答應(yīng)。 范庭把薛綿迎進(jìn)來,“賢侄說你染了風(fēng)寒,身體不適,其實不必親自來這一趟?!?/br> 薛綿心里已經(jīng)將薛書堯這個逆子罵了千萬遍,但面對外人又不好當(dāng)眾拆他的面子,只好說:“小事而已,已經(jīng)無礙了,犬子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 “正是,里面請?!?/br> 進(jìn)了前廳,薛書堯和莫瑛已經(jīng)提前走了。 離開范府,薛書堯長舒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莫瑛還在為剛才的事悶悶不樂,他安慰她:“不用理會那些人說的話,他們是沒見過你的畫,才會那樣說?!?/br> “我想一個人靜靜?!?/br> 她踽踽獨行在喧鬧的大街上,周身的人來人往與她格格不入,薛書堯也與她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薛綿在客棧見到薛書堯,真是恨,自己怎么會生出這樣一個草包兒子,“今日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范書堯自知有錯不敢反駁,聳拉著頭,任憑老爹訓(xùn)斥。 “那是什么地方?范庭的清品齋!你竟然說得出女畫師三個字?!?/br> “女畫師怎么了?爹,我不明白。” “范先生千幸萬苦得了一幅畫,你竟然說是女畫師所作,你知不知道,這對他來說簡直是種侮辱。還好他不計較,不然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對他。” “有沒有這么嚴(yán)重?莫瑛也是女畫師?!?/br> “又是莫瑛!你是被她迷了眼了!”薛綿氣得想抄起手邊的杯子朝他扔過去,忍了又忍,他問:“范先生說你身邊還跟了一個書童,你出門時管家說你沒帶一個隨從,那個書童是不是莫瑛?” 薛書堯不敢答話。 薛綿之前想不通的事,這下全明白了,“你偷畫,偷請柬,都是為了她?還謊稱我染風(fēng)寒生病,你怎么不干脆說我死了!” “兒子錯了,下次不敢了。” “明日你就跟我回去,以后再敢見她我打斷你的腿!” 這時,莫瑛在外敲門,“書堯。” 薛綿聽到這個聲音,臉色一沉,還沒開口。薛書堯趕緊去開門,用身子擋住莫瑛視線問:“你找我有事?” 莫瑛將帕子和衣裳都遞給他,“還給你,衣服我穿不著,謝謝你的好意。你爹沒事吧?” “多謝莫姑娘關(guān)心,”薛綿走出來,臉上端著客氣的笑。 莫瑛見他氣色如常,不像有病的樣子。他雖然笑著,但看她的眼神很冷淡,透著莫名的敵意,她知趣地說:“那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莫姑娘,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請進(jìn)。” “爹……別……”薛書堯臉上露出痛楚,他太清楚他要跟她說什么。 等莫瑛進(jìn)來后,薛綿說:“書堯年少無知,瞞著我和你一同來冀州,這一路上你們二人孤男寡女同行,實在不像話,傳出去對莫姑娘你的名聲不利。我薛家在籩洲也算有幾分薄面,等回去,我就讓書堯納姑娘為妾,定不會讓你吃虧?!?/br> 這話說完,薛書堯連忙說:“爹,納什么妾,要娶,我也是娶莫瑛為妻?!?/br> 薛綿說:“你大姐是鎮(zhèn)遠(yuǎn)侯小公子的夫人,你二姐是宮中妃嬪,你將來的妻子也只能是名門之后。” 莫瑛覺得被臉上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她說:“薛老爺,你恐怕誤會了,我和書堯只是朋友結(jié)伴而行,并無其他?!彼聪蜓d,“多謝你這一路照顧,我走了,后會有期?!彼闳晦D(zhuǎn)身,沒有一絲不舍。 “莫瑛,莫瑛……”薛書堯叫她,她頭也不回。 薛書堯覺得胸口被狠狠砸了一下,眼底泛起酸澀,從前所有的希冀都在這一刻化成泡影,他此后連奢望都不可能再擁有了。 薛綿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以莫瑛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會甘心進(jìn)薛家為妾室,所以他才故意說出那番話。 但莫瑛這件事也提醒他,該給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找一個貼身服侍的人。 第46章 失畫 (14) 冀州分別后,薛書堯回了籩洲,莫瑛卻不知去了哪里,千山畫鋪只有莫千禾一人守著。薛書堯?qū)⒛漠嬋I下來,他什么也沒說,也從來不問莫瑛現(xiàn)在在哪兒,有沒有寫信回來。 半年后,薛家發(fā)生了兩件喜事,“薛書懿”入宮,被封為莊嬪,“薛書菀”出閣,成為謝少淵正妻,薛家從此青云直上,不僅大富,更是大貴。 薛綿本想讓兩個女婿給薛書堯隨便弄一個官做做,但是薛書懿和薛書菀輪番勸阻,薛書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吃喝玩樂,為人既無心機(jī)又易被騙,實在不適合官場,不如就做個富貴閑人,反正他這輩子是什么也不用愁。 薛書堯自然是樂得清閑自在,薛綿看他沒出息的樣子,也只好作罷,張羅著準(zhǔn)備給他先納一房妾室。 薛書堯聽?wèi){安排,成親前一日,他跑去千山畫鋪讓莫千禾替他畫十六幅畫,一幅一千兩。 莫千禾看著眼前十六張巨額銀票,震驚問道:“畫什么?” “畫莫瑛,從一歲到十六歲,這世上也只有莫大叔你才能畫出來。” 莫千禾沉默了半晌,搖搖頭說:“畫不了,莫瑛小時候的樣子我也記不清了?!?/br> “那你記得多少就畫多少?!?/br> 眼前這個人明天就要成親了,可他臉上卻看不出半點喜悅之情。 “薛公子,莫瑛不值得你這樣,你還是收回銀票,明日好好成親?!蹦Ш虒y票推出去。 “莫大叔這是我的事,你只管畫就好,就當(dāng)是給我留個念想。”薛書堯笑了下,笑得慘不忍睹,“三個月后,我來取。” 莫千禾嘆了口氣,答應(yīng)下來,他回到后堂狹窄的畫室,莫瑛正在收拾畫冊。 后堂與前鋪只隔了一扇薄薄的門,莫千禾問:“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br> “你是為他回來的?” 莫瑛搖頭:“爹,我大半年沒回來看你,惦記你?!?/br> “薛公子對你有心,只可惜……” “爹,我只把書堯當(dāng)朋友,你別想多了?!?/br> 莫千禾看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會太過難受。只是剛才他如果沒有老眼昏花,莫瑛臉上閃過了一絲落寞。 “阿瑛……” “爹,那十六幅畫讓我來畫?!?/br> 明燭下,莫瑛鋪開了一張宣紙,她拿起筆勾勒出一個女子的面龐,描摹她的五官時,她不知是該畫她喜,或是怒,抑或是哀怨。 她轉(zhuǎn)頭看向銅鏡中的那人,神情平淡,無喜無嗔。 她畫過許多女子的容顏,卻畫不出此刻自己的樣子。 此畫是要送人,那應(yīng)該畫自己高興的樣子,可是好像沒有什么值得高興之事,她對著鏡子笑不出來。 她斟酌了許久,最終將這張未完成的畫撕掉,重新鋪開一張宣紙畫起來。 幾個時辰后,她停下筆,望著已完成的畫作,畫上的女子長發(fā)束起,只露了一個側(cè)臉,她背起手仰頭望向結(jié)滿累累桃子的桃樹,看不出神情如何。 莫瑛幾乎不眠不休地趕出了十幅畫,她把十幅畫封進(jìn)一個箱子里,交給莫千禾,“爹,三個月后,你就把這個箱子交給書堯。不過里面只有十幅,他應(yīng)該也不介意,他說過,記得多少畫多少?!?/br> 莫千禾看她床上放著已經(jīng)收拾好的包袱,“你又要走了?” “嗯,這次離開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回來了,爹,你照顧好自己?!?/br> “我沒事,可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一有什么事……” “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莫瑛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里,她走遍大江南北,跟隨不同畫師練習(xí)畫畫,從山水鳥獸、到草木閣樓,取百家之長,融入她自己的筆法。漸漸的,她的畫自成一派風(fēng)格,雋朗疏狂間不失細(xì)膩天真。 二十二歲的莫瑛得了清品齋范庭的評語,“后生可畏,大有可為”。此評語一出,她的畫立刻為人爭搶,飆到極高的價格。而莫瑛本人極少露面,非知己好友,連她的面都未曾見過。她流到市面上的畫作也不多,于是各類贗品,模仿之作紛涌而出,其數(shù)量遠(yuǎn)遠(yuǎn)超過原畫作。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在眾人不知莫瑛為女子之前。 莫瑛的名聲傳到京城皇宮,連皇帝都對這位畫師產(chǎn)生興趣,下令召他入宮一見。 御花園中,如今已經(jīng)是莊妃的“薛書懿”陪在皇帝身邊,想著一會見到莫瑛,她既激動又有幾分緊張。 宮人引著莫瑛過來,他身材不高,瘦弱單薄的身體套了件嶄新的湛藍(lán)色袍子,顯得既儒雅又精神。 他撩起袍子跪下:“草民莫瑛,拜見陛下娘娘?!?/br> “抬起頭讓朕看看。” 頭頂傳來威嚴(yán)的聲音,莫瑛心如擂鼓,緩緩抬起頭,攝于龍威,她垂下雙眸,不敢看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