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聞言連忙閉上嘴，不過看向秦楨的眼眸中笑意愈發(fā)旺盛。

    秦楨本想當(dāng)作沒看到的，可被盯著看了好一會(huì)兒，忍不住看向她，“是?我臉上有什么嗎？”

    “不是?的。”江檸搖搖頭，看似羞澀實(shí)則甚是?膽大，甚至想要上手捏捏秦楨的雙頰，“只是?覺得jiejie生的甚是?好看，我很喜歡?！?/br>
    聽聞是?這個(gè)理由，秦楨忍俊不禁地看向她。

    江檸看上去?年歲要比自?己?小上不少，想來和沈希橋應(yīng)該是?差不多?的年齡，也?當(dāng)?shù)蒙鲜?meimei。

    “你生的……”

    “jiejie要不要來當(dāng)我的嫂嫂？”

    秦楨溢到唇邊的話語被江檸的話給噎了回去?。

    “我家哥哥也?生的不錯(cuò)，和jiejie正好相配?！苯瓩庍€是?頭一次做自?賣自?夸的事情，稍稍紅了臉，“哥哥性子也?很溫柔，端得上風(fēng)度翩翩的貴公子，不是?我故意夸贊他，是?真的很不錯(cuò)?！?/br>
    好似是?怕她不信，江檸最后一句話著意落了重音。

    真摯嬌俏的語氣也?讓秦楨生怕話語說重了，惹得小姑娘傷心，只道?：“我和你哥哥還未見過呢，沒見過怎么會(huì)知道?合不合適呢?！?/br>
    江檸眼眸一亮，“我可以介紹你們倆個(gè)認(rèn)識(shí)！”

    秦楨聞言，撲哧一笑，欲要開口之際，又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側(cè)首望去?。

    “當(dāng)年我們?cè)跁?院溫書?時(shí)，秦楨的琴技在書?院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西側(cè)席下的女子感慨道?。

    說話的是?書?院時(shí)相識(shí)的同窗，兩?人那時(shí)也?算是?說得上話的關(guān)系，不熟但也?不生疏。

    不多?時(shí)，又有另一女子開口：“那想來秦姑娘的琴技定然不錯(cuò)，不知今日能不能有機(jī)會(huì)聆聽上一番?！?/br>
    女子嗓音很是?溫柔，和她的容貌一般，溫柔到聽得人只覺得心中有潺潺流水順過。

    秦楨適才聽沈希橋介紹過她，是?皇帝尚是?太子時(shí)的太傅之女李綰年。

    說是?論起琴技，京中的女子無人能敵其?一二。

    秦楨對(duì)上她的視線，道?：“我已經(jīng)有許多?年未撫琴，生疏了不少，就不在這兒獻(xiàn)丑了。”

    “若是?琴技數(shù)一數(shù)二，就說明秦姑娘的技藝不會(huì)落后于他人，就算是?生疏了，只要稍微撿撿就能回想起來的?！崩罹U年莞爾一笑，頓了頓，又道?：“不過今日是?我唐突了，不知秦姑娘琴技已然退步?！?/br>
    沈希橋聞言，火氣瞬間就冒起來了。

    秦楨眼疾手快地壓住她的手，撇眸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dòng)?亂了今日的生辰宴，回身看了眼身后，原是?喬氏和沈國?公不知哪兒去?了，就連席下的江家一行人也?不知去?了哪兒，李綰年才會(huì)如此言語。

    席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覷，但礙于太傅之面，也?沒有人出言反駁李綰年的話語。

    她收回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落向席下的李綰年，對(duì)聞夕道?：“取琴來?！?/br>
    沈希橋冒起的火氣被這幾個(gè)字給澆了下去?，不解地問：“為何要如了她的意？”

    “都欺壓在頭上來了，哪有再躲避的道?理?！鼻貥E呷了口茶水潤(rùn)了潤(rùn)喉，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過手心，“她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總不能在自?己?家中被欺辱。”

    沈希橋怔愣地頷了頷首，余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還沒有來得及叫住秦楨，就聽到另一男子的話語。

    “秦姑娘若是?不嫌棄，江某可吹簫相襯?！?/br>
    秦楨望去?，落入一雙黑湛溫柔的眼眸中。

    不疾不徐走?來的男子身形欣長(zhǎng)，斜陽穿過疊疊枝椏，斑駁光影洋洋灑灑地隨著他的身影而動(dòng)?，他眼眸中的溫柔在掠過李綰年之時(shí)閃過些許不悅，可再次看來，眼眸中又只剩下溫柔。

    秦楨隨風(fēng)吹拂揚(yáng)動(dòng)?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她垂眸。

    江檸嬌俏面龐上盈溢著激動(dòng)?，“是?我哥哥，江懷澈！”

    秦楨嘴角微動(dòng)?，另一邊的袖子又被扯了下。

    沈希橋悄悄地抬起手指，指向另一道?方向，眼眸一瞬不眨的盯著那位神色凜冽的身影，咽了咽口水，學(xué)?著江檸道?：“是?我哥哥，沈聿白?！?/br>
    秦楨皺眉，順著她的指尖看去?。

    沈聿白不知是?何時(shí)回來的，身影交錯(cuò)于參差不齊的樹影后，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冷冽，這漫天的炎熱都抵不過他眼眸中的寒氣，他不耐地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江懷澈，又將視線緊緊地鎖在自?己?的身上。

    日光映下倒引出的纖細(xì)長(zhǎng)睫落在秦楨眼下，恰似展翅的蝴蝶。

    蝴蝶輕顫須臾，對(duì)江懷澈道?：“那就麻煩江公子了。”

    話語落下的剎那，沈希橋清晰地抽氣聲落入她的耳畔。

    佇立在樹影后的沈聿白掌心微微蜷起，攥得緊緊的，凜冽的神情愈發(fā)的沉如死水，是?掌心大小的石子砸入都不會(huì)漾起絲毫波瀾的寧靜。

    已經(jīng)走?出幾步的逸烽也?沒有想到秦楨會(huì)答應(yīng)，將將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眉宇微皺的自?家大人，“屬下還需要去?取蕭嗎？”

    第51章

    暑熱悶聲,蟬鳴陣陣。

    他們相隔不過?十丈，十丈中洪波咆哮，急浪沖刷殘留的是滿地狼藉。

    她看向江懷澈的眸光是沈聿白曾見?過?的模樣，泛著點(diǎn)點(diǎn)斑駁光影,神色柔和而專注,這雙泛著柔情的眼眸,曾幾何時(shí)是落在他的身上的。

    或者說，沈聿白曾見過更甚的模樣。

    在秦楨及笄的前?年。

    京中世家女子多在及笄前?就定下?了人家，或雙方親屬早早地相看中了眼,或指腹為婚，隔年就要及笄了,喬氏忙著尋來京中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名帖,也有不少世家親自上門送來名帖。

    那天?傍晚沈聿白恰好忙完政事回?府,還?未踏入主院就聽到秦楨糯糯撒嬌的嗓音。

    “姨母,我?不著急的。”

    “傻姑娘,明年都要及笄了，哪能不著急?！?/br>
    “我?……”秦楨唇瓣輕啟的剎那,眼眸余光和踏過?滿園春色的沈聿白遙遙相望,她下?意識(shí)地挺直了身軀，眨著眼眸望著來人，嗓音也不似適才軟糯,道：“我?覺得現(xiàn)在就挺好的?！?/br>
    喬氏輕笑,也看到了來人,瞥了眼桌案擺放的道道名帖,揮手道：“聿白你也來看看,這些個(gè)男子在外的名聲如何。”

    沈聿白瞥了眼神色霎時(shí)間繃起的秦楨，權(quán)當(dāng)她是害羞了,目光慢條斯理地掠過?道道名帖，名帖上的男子不能說好，也論不上多好，他如實(shí)說了。

    “那這些就不考慮了?！眴淌下勓园櫰鹆搜垌簧鯘M意地示意田嬤嬤收起名帖，說完后頓了頓，視線若有所思地抬起看向沈聿白，又道：“和你相識(shí)的適齡男子想?來不少，你得空時(shí)也幫著多看看?！?/br>
    沈聿白側(cè)眸，微垂頭的秦楨驀地抬頭看來，恰似驚魂兔子，神情未定的眼眸中閃爍著欲語還?休之意，飽含著水光的瞳仁一顫一顫的，好似是在害羞，他笑著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道：“好?！?/br>
    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暗了暗，漸漸地?cái)肯?。

    沈聿白答應(yīng)后就回?了宣暉園。

    夜幕悄然降臨，萬籟寂靜。

    幽幽琴鳴聲御著微風(fēng)徐來，在寂靜深夜中清晰無比。

    低沉的琴鳴欲語還?休地訴說著御琴者的低語，憂愁的琴聲飄然入耳，沈聿白執(zhí)筆落在宣紙上的筆觸微頓，抬眸望向大開的窗柩，縈繞著深墨的筆觸悄悄滴落，皎白宣紙上落下?一灘黑墨。

    沈聿白斂回?視線，掃了眼信件中的黑點(diǎn)，落下?手中的狼毫將信紙收攏成團(tuán)扔進(jìn)桶中，起身循著琴聲而去?。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與他遙遙相望的鶴園。

    沈聿白站在鶴園門口，縷縷燭火搖曳生姿，落在涼亭的女子身上，不僅是她的琴聲，就連她的神思，都在訴說著她的哀愁。

    是聞夕先看到了他，欲要開口提醒秦楨之時(shí)，他指尖微抵薄唇，揮手示意她退下?。

    聞夕福了福身，踮著腳尖離去?。

    滿懷心事的秦楨彈完一曲，耳畔忽然傳來清脆的掌聲，她抬眸望去?，就見?到沈聿白踏著夜色前?來，淡薄的神色中夾雜著她甚少見?到的欣賞，不是哥哥對(duì)meimei的贊許，而是彈奏者和聽眾之間的欣賞。

    沈聿白落座，拎過?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甘甜清泉水，“心情不好？”

    秦楨雙手捧著茶盞，口是心非地?fù)u搖頭，小口小口地抿著水，半響才鼓足勇氣抬眸看向他，“哥哥，你別幫我?尋夫婿，好不好?！?/br>
    沈聿白聞言愣了下?，“不相信我?？”

    “不是?！鼻貥E焦急地?fù)u頭，語無倫次的解釋著：“我?只是不想?麻煩你，你那么忙，怎能讓你在這件事上費(fèi)心，更何況……”

    她的話停在半空中，沒有說完。

    沉默良久，沈聿白狐疑地‘嗯’了聲，示意她繼續(xù)言說。

    秦楨抿著唇，垂在琴案下?的手指交織環(huán)繞，不知該如何言語。

    她不想?，不想?喜歡的人為自己尋夫婿。

    私心地覺得，相識(shí)的人都可以幫她尋夫婿，可沈聿白不能。

    沒有得到回?答的沈聿白也沒有催促她，而是頷首呷了口聞夕遞來的茶水，轉(zhuǎn)移了話題，“半載不聽，你的琴音又更甚了?！?/br>
    聞言，秦楨暗淡的眼眸倏地亮起，裝載著星辰的漆黑瞳仁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真?的嗎？”

    “嗯?！鄙蝽舶子沂治⑻?，指腹慢條斯理地拂過?琴弦，“就是太?哀愁了些，不好?！?/br>
    秦楨絞著的十指微頓，“我?……”

    “我?奏蕭作陪，你覺得如何?！鄙蝽舶渍f。

    琴蕭和鳴，清悅簫聲或許能夠淡去?彌漫鶴園的憂愁。

    而且如果?沈聿白沒有記錯(cuò)的話，他吹蕭作陪之時(shí)，小姑娘都是開心的。

    聽到這句話，秦楨連忙點(diǎn)頭，生怕答應(yīng)晚一瞬他就會(huì)反悔，也忍不住道：“我?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合奏了?！?/br>
    上一次還?是一年前?。

    沈聿白入仕后，留在府中的時(shí)間越來越少，很多時(shí)候都是夜幕黝黑時(shí)分才會(huì)回?來，清晨又踏著漫天?白光離去?，別說是合奏，就是相見?的時(shí)間都沒有以前?多。

    鶴一很快就送來了塵封已久的蕭。

    清脆琴聲和微微清亮的蕭聲縈縈環(huán)繞于鶴園上方，也引來了不少人駐足停留傾聽，就連沈希橋也從院中趕來，甚是安靜地坐在一側(cè)聽著。

    一曲完畢，秦楨嬌俏容顏中的笑也明媚不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沈聿白指尖微動(dòng)，蕭在他的手中轉(zhuǎn)了道圈收起，道：“再過?幾年，說不定我?都不配和你合奏了?！?/br>
    “不會(huì)的。”秦楨凝著他眼眸中的笑，倏地站起身，神情認(rèn)真?地許諾：“我?只會(huì)和哥哥合奏的?！?/br>
    她說的很認(rèn)真?，一字一頓，就怕沈聿白不信。

    眼前?的男子嘴角揚(yáng)起一抹笑，揶揄道：“往后你的夫君要和你合奏，你也不愿意嗎？”

    “嗯。”秦楨頷首，“不會(huì)的?！?/br>
    只會(huì)和你，不會(huì)和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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