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jiān)谡?，沒?有多余的?菜式。兩個不會做飯的?人待在這里，沒?有什么可以深入溝通的?余地?。

    棠昭沒?有跟周維揚(yáng)單獨(dú)同居過?，大學(xué)的?時候她住寢室，象牙塔里只有理想與奮斗，沒?有慢生活的?煙火氣，平時待在一起也是開房，不存在可供她回憶的?與他?細(xì)細(xì)生活的?痕跡。

    她只記得，他?們討論?過?結(jié)婚。

    眼?下這樣的?狀態(tài)，就是生活嗎？

    明?知道不是，只是一頓餐的?人情，走了?之后就兩清了?。

    她也明?知道她大可不來，用別的?方式還清更好，左不過?是欲拒還迎。

    又多余的?，得到了?沒?有結(jié)成婚的?補(bǔ)償。

    哪怕只有這樣一個簡單的?午后。

    棠昭甚至不敢向?自己承認(rèn)，她很?想跟他?待在一起，炒飯也好，做任何事情，都好。

    “好像切得不怎么樣。”周維揚(yáng)捏著一顆方方正正的?火腿腸，精益求精，“回頭再練練。”

    他?配合她，把菜丁都倒進(jìn)鍋里。

    棠昭站在他?的?側(cè)前方，把控著火候，等?著他?后面那句會以“我女朋友”為主語的?話，來將她刺痛。

    但?周維揚(yáng)沒?了?下文，他?沒?有說和誰一起練。

    一只手撐在她身側(cè)，沉默看著她掌勺。

    他?距離太近，有點(diǎn)影響她發(fā)揮，但?是棠昭沒?讓他?走遠(yuǎn)。

    棠昭突發(fā)奇想：“我顛個勺給你看看吧，過?年的?時候?qū)W的??！?/br>
    她回眸，看著他?，臉上帶著輕輕柔柔的?笑意，陽光落在她額前的?碎發(fā)，染出一種圣潔的?美感。

    周維揚(yáng)笑，顯然對?她的?水平不夠信任：“慢點(diǎn)兒啊，別灑我一桌?！?/br>
    棠昭拎著小鍋，將鍋里米飯輕盈的?一翻。

    一粒沒?落。

    “哇！第?一次成功，我好棒！”她高興地?笑起來，又遺憾說，“哎，要是錄下來就好了?，剛剛那把顛得也太完美了?吧，想給我爸看看?！?/br>
    周維揚(yáng)夸她一句：“行，有兩把刷子。”

    被他?表揚(yáng)，沒?有讓爸爸看到的?低落心情很?快消失殆盡，棠昭揚(yáng)起臉，沖他?笑了?一笑。

    周維揚(yáng)低眸看著她的?笑，隨她轉(zhuǎn)身回去起鍋，視線又自然下落，停在她胸前的?結(jié)繩。

    低胸的?荷葉領(lǐng)襯衫，不知道什么時候松松地?滑落了?蝴蝶結(jié)，失去束縛的?領(lǐng)口又松散了?一些，衣襟在微風(fēng)里翩躚，被整個掀動，蓋住玲瓏浮凸的?一瞬袒露。

    但?輕軟的?布，一層薄紗，到底遮不住更多。

    他?的?視線在那兒定格片刻，又不動聲?色地?挪開了?。

    他?們討論?過?結(jié)婚，也討論?過?別的?。

    不是每次開房都分開住。

    她常常在他?身下，被吻到深夜。襯衣松軟的?領(lǐng)口質(zhì)感輕柔，扣子倒是意外地?有幾分結(jié)實(shí)，好半天，解得他?的?指腹都有磨痕。

    三顆下去，過?于困難遲緩的?動作，給了?她猶豫的?契機(jī)。

    “可以不要嗎？”棠昭忽然握緊他?的?手腕。

    他?克制著停下，問她為什么。

    女孩子的?臉色被他?的?氣息燙熱，她抿抿唇，說：“我就是覺得，我還小呢?！?/br>
    他?笑了?下，嘴唇碰一碰她的?耳垂，在床上的?時候也會跟她說一些葷話：“我不小就行了?。”

    他?貼著她右耳，她右耳便立刻紅得像腫脹起來。

    棠昭埋頭進(jìn)他?懷里，聲?音小到話都被說得有幾分含糊：“可是我不想脫衣服，很?難為情?！?/br>
    周維揚(yáng)抱著她，輕吻她雨后初荷般光潔純凈的?額頭，說：“行，那我等?你?！?/br>
    她明?知故問，輕輕問：“等?我什么??？”

    “等?你愿意脫給我看。”

    “……”

    尾音隨吻落下，他?抵開她的?唇齒，共享一片熾熱。

    棠昭盛好飯去洗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維揚(yáng)站著沒?動，她正要說句你快嘗嘗，對?上他?深邃的?眼?神，同時覺得風(fēng)把胸口吹得涼涼。

    棠昭連忙抬起濕漉漉的?指，把蝴蝶結(jié)重?新扣上。

    周維揚(yáng)忽然問她：“紋身洗了?嗎？”

    “嗯？”她一愣。

    “不是說成名了?就洗了?嗎？”

    棠昭臉色霎時間幾分僵硬，而后故作輕松一笑：“當(dāng)然啊，不然我平?；顒釉煨驮趺崔k?！?/br>
    周維揚(yáng)說：“你也沒?露過?那兒吧?！?/br>
    她拽著衣襟的?兩邊繩子，把結(jié)打得很?緊，像在發(fā)泄某種淤積心底的?情緒。不能說出口，就只好跟自己較勁。

    他?說：“給我看看?！?/br>
    “給你看看？”棠昭驚得皺眉：“那我要在你這兒脫衣服啊，你瘋了?吧?！?/br>
    周維揚(yáng)倚在旁邊，散漫地?笑：“脫唄，又不脫光，我就看一眼??！?/br>
    “你有沒?有禮貌??？”

    正如他?說，所有的?情緒都被抹掉了?。

    除了?生氣。

    只有生氣的?時候最真實(shí)。

    只有生氣的?時候，他?還能看到她原原本本的?樣子。

    周維揚(yáng)置若罔聞，早就認(rèn)了?這句沒?禮貌，他?本來也不是什么有風(fēng)度的?人，只是緊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著：“棠昭，給我看看你洗掉的?紋身?！?/br>
    第49章 河流盡頭06

    棠昭當(dāng)然沒有在他面前脫衣服。

    她?端起臺子上的兩只裝了飯的小碗, 與他擦一下?肩，力氣不小，可以?說是撞上去的，帶著明?顯可見的小小脾氣, 就像小孩子鬧別扭, 腳步重?重?, 走到了外面的餐廳。

    周維揚(yáng)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緩緩折了身挪動腳步，也沒?跟到她?面?前，他就倚在門框，環(huán)著胳膊, 戲弄似的說：“不給看，那就是沒有？”

    她?側(cè)眸看他, 眉心揪成了一個很秀氣的川字。一點(diǎn)也不鋒利的面?部輪廓, 生氣起來都像在撒嬌, 罵人的語調(diào)輕柔得要死：“周維揚(yáng)，你這?樣和地痞無賴有什么區(qū)別?。俊?/br>
    他學(xué)著她?的語氣回?fù)粢痪洌骸傲R我就能解決事兒?？你就是這?樣自?欺欺人的？”

    棠昭快氣死了。

    兩?只碗被砰一下?丟在桌面?, 她?腹誹著你自?己吃吧！轉(zhuǎn)身提了自?己的小包就要走。

    周維揚(yáng)闊步往前, 從她?身后將人一攔，輕道：“怎么還氣急敗壞了。”

    他垂眼看她?, 輕弱的氣息浮在她?的耳廓。

    一條有力量的男性?手臂橫在棠昭的腰間, 他使的力氣說重?不重?, 但?足夠?qū)⑺?架死了，掌心堪堪搭在她?左下?的肋骨處。

    明?明?他的手掌按得很輕, 也不是故意碰在那兒?, 她?卻似一下?被捂熱了，烤燙了。

    那一片為他疼過、為他發(fā)過炎的地方又再一次急劇升溫。

    棠昭被他扣著, 艱難地喘息著，她?努力平復(fù)呼吸，可在他懷里，難抑激動，越呼越急，她?憋了一肚子的話可以?懟回去——

    我洗不洗紋身關(guān)?你什么事？

    既然都要找新的女朋友又何必惦記前前前女友身上那一塊破紋身！

    周維揚(yáng)，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再跟你糾纏了。

    可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喉嚨阻塞，連一口氣的吞咽都困難。

    這?就是欲拒還迎的結(jié)果。

    一起逛過超市，做過飯，她?就沒?有立場再堅(jiān)定冷酷地跟他說，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別來煩我了。

    她?自?己打破了這?段關(guān)?系的平衡，自?己心甘情愿地邁進(jìn)了他的家門。

    這?都是她?自?找的。

    周維揚(yáng)沒?要跟她?吵架的意思，不過沒?想?到棠昭會生這?么大的氣，他要的答案昭然若揭。

    雖然他這?人沒?什么風(fēng)度，但?也沒?不風(fēng)度到真強(qiáng)迫她?脫了衣服檢查，看不到證據(jù)也罷，手里的勁兒?往上一提，棠昭的腳下?就懸了空。

    周維揚(yáng)將她?拎到餐桌前，緩緩放下?。

    “吵個架就跑，你是小孩兒?么?！?/br>
    他在桌前撐著臂，往下?側(cè)眸看著她?。

    他的打趣搞得她?更沒?有面?子。

    包包還挎在身上，棠昭在想?要不要再逃一次，即便知道結(jié)果還是被他跟拎小雞仔似的拎回來，好歹還能表明?一下?她?動怒的決心。

    但?她?被他的身體壓下?來的影子覆蓋著，如被困入樊籠，被不得已地釘在他的餐桌前，動彈不得。

    “一起吃吧?！?/br>
    周維揚(yáng)把她?的包提走，棠昭還拽著鏈條掙了一下?，周維揚(yáng)看她?一眼，男女力量懸殊，他輕輕一扯，包就從棠昭手里空了。

    他給她?也拿了雙筷子。

    周維揚(yáng)看著略顯寡淡的桌面?，問她?還要不要別的菜，他可以?找人送過來。

    棠昭夾一小塊切得不漂亮，炒得也不鮮艷的火腿腸放到口中，隨后咬著筷子尖，輕輕搖頭，“不要了?！?/br>
    語氣又變得柔和，剛才的脾氣轉(zhuǎn)眼消散。

    她?也不是太會吵架的人。

    周維揚(yáng)一邊嘗著她?的手藝，一邊打量著棠昭由怒轉(zhuǎn)平的臉色，說：“說真的，有長進(jì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