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不管遇上什么事,笑一笑就行。 溫盈羽回頭看著后面的?人,說?:“周總這么閑啊?還跟我?們一塊兒拍戲?!?/br> 周維揚懶得搭理她。 棠昭也?瞧一眼后視鏡。 斜風(fēng)冷雨拍在窗上,后面坐著一尊大佛,正戴著耳機開電話會呢。 耳邊飄過溫盈羽的?一句話—— 這樣的?人很有原則,你不覺得嗎? 棠昭好想笑。 真有原則啊…… 語氣再堅決,第二天也?能變卦。 溫盈羽又?湊到棠昭面前問:“他陪你來的??” 陪這個字,太曖昧了。 棠昭搖頭,跟她說?:“我?沒有經(jīng)紀人,他說?我?的?事情?他全權(quán)負責(zé)。還說?——” 她一邊說?著,一邊回想,今天在機場碰到他時,周維揚怎么跟她解釋的?。 “有些人居心叵測,大灰狼虎視眈眈,嘴都張開了,小白兔還在……” 見她想得費勁,溫盈羽接上一句:“還在瑪卡巴卡?” 棠昭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傻,反應(yīng)慢半拍。” 她笑了,“差不多吧,不過誰是大灰狼啊?!?/br> 溫盈羽扭頭看一眼面色平靜的?周維揚,又?看一眼他旁邊同?樣很平靜的?霍桉。 最后看回棠昭臉上,戳她腦門:“你果然在瑪卡巴卡!” “……” 棠昭眩暈。 開機的?地方在一個山腳,山上有古剎,廟宇森嚴,被青煙攏在其中,隱隱傳來低頻沉緩的?鐘聲。 車子停下,車里幾?個演員挨個下去。 周維揚的?電話也?打完了。 他看了眼棠昭的?方向,她好像是睡著了。 旁邊人紛紛起身,她也?坐著沒動。等人散光,周維揚到她身邊,看一眼她蒼白憔悴的?臉。 不止是睡著的?問題。 “你怎么了?” 他稍稍折身,手撐在她座椅靠背,仔細去看她低下頭時的?神色,“不舒服?” 棠昭睜了眼,強撐出?一個笑,說?:“只是痛經(jīng)?!?/br> 痛經(jīng)? 他沒見過她痛經(jīng)的?樣子。 周維揚不覺蹙了眉,稍加思索:“以?前不這樣。” 聽他不經(jīng)意地說?起以?前,棠昭的?心口像被插上了一把?針,尖銳的?刺痛,來勢洶洶,讓她發(fā)不出?一點哀鳴。 她見過他這樣的?眼神。 那一年在故宮的?雪里,她跳了很久的?舞,他過來幫她披上一件衣服,揉著她的?腦袋說?:不拍了,沒關(guān)系,我?說?了算。 他為她頂撞了爺爺。 她的?老師湊過來,小聲地說?:他在心疼你哎。 就是這樣的?眼神,她忘不了的?。 是心疼。 周維揚對她,居然還有這種情?愫嗎? 棠昭說?:“沒事啦,我?不嚴重,過會兒就好了?!?/br> 周維揚接著又?問她:“你吃什么藥嗎,緩解一下,我?去買?!?/br> 他的?身子壓得低了些,為了跟她說?話,迫近到擋住了她眼前稀薄的?天光。 她只看到他清澈得不再能藏住心事的?眼。 棠昭想看一看窗外在翻箱子的?徐珂,但被周維揚的?手臂遮住視線。 她抬手把?他手掃開,也?一同?掃落他碰壁的?關(guān)懷。 她還是習(xí)慣他冷落疏淡。 他這樣子,突然讓她覺得惴惴不安。 “周總?!?/br> 每一次喊他周總,字正腔圓,擲地有聲,都作為劃清界限的?標志。 生?疏得要命。 “你知道為什么我?不和你簽長約嗎?” 棠昭輕輕地出?聲,她就這樣清清柔柔地說?了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周維揚在她平靜的?眼神中,徐徐地松開了眉心,也?松開了緊繃的?情?緒。談不上釋然,他只是頓悟了自己的?越界,在警鐘里褪去了一抹溫情?。 他再清楚不過。 她要讓事情?在她的?可控范圍內(nèi),要把?這把?衡量距離的?尺握在手里。 她需要看到一切清晰可見的?時間、距離、警戒線。 不能讓任何抽象的?情?緒涌動在他們之間。 一定要丈量分寸。多一寸,進一尺,都不可能。 小白兔早就不是小白兔了,溫溫柔柔地給人遞最尖銳的?刀子。 周維揚站直了身子,沒再靠近,但仍然看著她,冷靜地解釋:“力所能及的?事,該做我?就做,沒必要這么多心?!?/br> 棠昭指了指窗外:“我?箱子里有,徐珂在幫我?找?!?/br> 最后,他淡淡說?了句:“隨你吧?!?/br> 周維揚說?完就下了車,撐開傘走進了雨水中。 棠昭還沒有從回憶里抽身。 很久以?前,她也?會大逆不道地想,要是沒有分手就好了。 那樣她就可以?留住他的?心疼了吧。 不是為了前途,事業(yè),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哪里有這些復(fù)雜的?想法呢?只不是因為,是真的?很喜歡。 初戀的?意義就在于,他塑造了她的?愛情?觀。在那之后,就不會為他人更?改了。 棠昭沉默地看著男人在雨中的?背影,想起那一年,他和她并肩走在風(fēng)雪彌漫的?南長街。 有許多的?感情?很純粹,甚至不需要區(qū)分清楚是友情?還是愛情?,兩顆豆腐做的?心碰在了一起,從此以?后在你身旁,我?就是全世界最柔軟的?存在。 遺憾的?是,歲月把?豆腐也?打磨成?了傷人的?刀劍。 第29章 暗日長07 棠昭的痛經(jīng)程度算輕的, 吃了粒藥,十幾分鐘左右就見效了。 她下車之后,被場務(wù)拉去試了下戲服,一件洗舊的冬季校服穿在身上, 校褲是淺淺的灰, 頭發(fā)是昨天剪的, 到下頜長度的meimei頭,為了配合人物?形象,發(fā)尾還做得參差不平,有種凌亂破碎的美感。 故事的主線是在大都市。 在朝泠的戲?qū)儆陔娪袄锏拈W回部分,是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meimei許南喬和她的哥哥許酩生相依為命的老家, 她演的是十六歲的回憶。 棠昭已經(jīng)很多年不演學(xué)生了,她在鏡子里看了好一會兒自己穿校服的樣子, 感謝mama生了一張能裝嫩很久的臉, 從前有個?導(dǎo)演說過, 棠昭這長相就是到了三?十歲也?能演學(xué)生。 開機現(xiàn)?場在山腳,香燭搭好的時候已經(jīng)停了雨。棠昭晚了些出場, 過去時一個?出品人在前面發(fā)言。 “哇哦, 好嫩?!辈恢狸犖槔镎l喊了一聲。 不少人回頭看她。 校服里面充了棉,衣物?臃腫, 但人很消瘦, 在她身上仍然?顯得單薄。 棠昭走進人群里, 被這身裝扮削弱了星味,沾一點潮濕郁氣, 進入人物?的氣質(zhì)里, 一下就被揉進了這座長年陰雨生霉的小城。 “棠昭——快來!”溫盈羽站在第一排,小聲地喊著她, 拉著棠昭左看右看,扯著她的臉說,“清水芙蓉啊我的老妹兒,今年多大啦?” 棠昭笑著,正想?說句什么,察覺到另一邊耳側(cè)有人在注視。 她偏過臉去看,對上的卻是周維揚別開視線的一個?扭頭動作。 棠昭忘了要跟溫盈羽說什么,笑意是先停住一瞬,而后才慢慢地斂下。 溫盈羽跟她咬耳朵,“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倆人磁場不合?!?/br> 她說著,兩根手指岔開,玩連連看似的,點著那邊兩個?男人。 霍桉和周維揚。 他?們中間的確隔了些距離。 棠昭說:“看著還行啊?!?/br> 溫盈羽:“很微妙,暗流涌動?!?/br> 難不成有什么仇嗎?霍桉看起來挺老好人的,不像是會跟人結(jié)怨的性格。